「阿姨,正正已經沒事了,就是頭上摔了個口子,過兩天就好了,男孩子調皮,都是這樣的,您不要太擔心了,其實我現在很困的……」
怕老調重彈,又要來教訓她,她窩到沙發裡感覺很頭疼,胳膊肘兒上的擦傷,在剛剛的水淋之後,也在隱隱地疼。懶
「我並不擔心正正,你們倆能一起回來,就證明他沒什麼事。我現在擔心的,是你!」阿姨忽然打斷了她,看向她的眼神那樣的不同尋常,低沉緩慢的聲音也帶著濃濃的悲傷。
「我今天隨便和周潔聊天,問了她才知道了小維的家庭狀況,他……原來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若錦,你為什麼早不告訴我,我現在才知道,他和我們那麼遠,是不能再接近的了,都是我想錯了……」
「阿姨……」抬頭,她極震驚地看向阿姨,關於他的家庭狀況,她其實從來沒有問過他,她只是憑直覺,憑他周圍的一切,知道他的不一般,她從來沒有對阿姨說起過,也是因為她並沒有具體可說。
「若錦,我想了一整天了,我們……也許該走了!」
深思熟慮的一句說出來,兩雙對望的眼睛,蒼老和明淨之中,慢慢地,同時泛出微亮的瑩光,同時明瞭,這樣被動的離去,又要開始無奈的重複了。
「阿姨,原來你還沒有老糊塗!」寂靜中,她忽然輕笑出聲,一面擦去眼角將墜淚花。蟲
「我當然沒有老糊塗,我不說話,只不過是想好好享受一段安寧的時光!」老人家也溫溫地笑了,瑩瑩白髮下,苦澀笑意依然漾開了滿臉的皺紋,而望向她的眼睛裡透出更多的慈愛。
「那麼,享受好了嗎?」心愈悲,卻越想要笑。
「差不多了,裝糊塗也裝夠了,該清醒了!」同樣的笑臉,同樣的悲傷。
「那我們可以離開了?你的身體……」
「我沒那麼嬌貴,放心吧!咱們還像以前那樣,我收拾好東西,你來做決定!」
「那……」她臉上起了一點猶豫,「正正呢?」。
「我們是一家人,當然要一起走!」對面的老人卻沒有任何猶豫不決,話說得乾脆。
歎口氣,欲言又止地再次發出疑問,「阿姨,他若不讓走呢?而且你一向都是很喜歡他的,不是嗎?」
言下之意,你真捨得走嗎?他這麼孝順你,一切安排得這麼好。
「可我更喜歡你們,你和正正都是我養大的,他不是!」
多麼冷靜又現實的頭腦,難以相信這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做出的回答,幾乎有些……冷血了。
腦中滑過剛剛回來時發生的那一幕,月色清涼,無聲中撩起人心中的不堪碰觸,他那麼多的傷感,不斷增加她心中的絕望,有情無情,緣深緣淺……
而她現在還能如阿姨這樣,冷靜又現實地對待他,對待自己的心嗎?離去,是否就能就此忘卻?
心情抑鬱,頭疼更甚,「可是阿姨,這次有難度啊,被專人看管著呢,不一定能走得成的!」
「那就沒有辦法了?」阿姨不相信地看著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怎可能不瞭解,她性格中天生就有那麼一股子屬於狡詐的成份,她才不信她會這麼老老實實地聽別人安排呢!
「知道鐵濤是誰的兒子嗎?」她突然換了問題去問阿姨,老太太怔了一下,皺眉間一邊思忖,一邊微微地搖頭,那個只來過一次的男人,她都有些想不起他的長相了。
看著阿姨的費勁,她沉吟著正要說出那個人的名字,阿姨突然先她而喊了出來,「鐵——英!」
「阿姨你真的沒有老糊塗!」她歎息著再次發出讚歎,然後點頭肯定,「就是他!」
「你要去找他?」阿姨卻歎了口氣,「那個人,有事沒事總瞅人家門上的鎖,我覺得他不像好人,那你找到他之後,又會怎麼做?」
「他可以幫我證明我的身份,只要我的身份一公開,就再沒什麼可顧慮的了,他會立刻知難而退,所有人都會讓出一條路來,好讓我能快點離開,不是嗎?」很無奈的口氣,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想像中,他會是怎樣的震驚表情啊。
「這樣不太好吧,萬一要招來別的麻煩呢?」阿姨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該死的人已經死了,該充公的財物也都充公了,我就剩下自己了,還想怎樣?」她懊惱地說著,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了,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去找他的!」
陰霾往事,或者最終還是要被揭開吧,露出最醜陋的全部,給他看。
象談判一樣的兩個人,冷靜對答,空氣裡流動著淡淡的似輕鬆又嚴肅的氣氛,阿姨睿智又包容的目光,和她淡然卻憂鬱的神態,相映成趣,對面而坐,從窗外看進來,似乎只是在聊家常話題,卻不知正在探討一個如何共同消失的完美計劃。
談話到這裡,忽而都靜下來,好像幕間休息,要等各自恢復了精力,然後再去醞釀出更好的環節。
「這件事情先放著,等正正好了我們才可以離開的,還有幾天時間可以考慮。我現在很想問你另外一件事,你今天晚上是去哪兒了?別以為我沒聞到你身上的酒味?」
很突然的問話,讓她吃了一驚,抬頭,看到老太太一臉威嚴地瞪著她,剛剛的慈眉善目已然無影無蹤了,心虛,張口就想胡編一氣,「我是和他一起……」
「你胡說!」話剛出口就被打斷,她頓時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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