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了?」並無驚異地問,很冷靜的聲線。
歪倒沙發上,朦朧眼中印入模糊的臉,麥子?瞇起眼睛,好半天終於看清楚真的是他,她才呵呵地笑了,「你……你回來了?昨天我看到你了,你在陪韋國慶買花,我坐在韋進峰的……車上,今天我們又出去玩了一整天,因為明天我要走了,什麼都弄好了,就等你回來告訴一聲了……」
星眸微合,酒氣迷離,熏熏醉意下愈顯嬌艷的臉,那臉上溢著笑容,似乎她真的非常開心,開心她就要離開這裡了……
深深歎息,望著她,心疼得直發顫,卻靜默無語。
兩天一夜,他像走投無路的瘋子,在自己一個人的戰場上,和自己拼,如果他能將自己拼贏,那麼他就有膽量帶上她去和一切拼了,可是,恰在此時,那一紙親子簽定的檢驗報告送到了面前,他看著它,知道自己再找不到任何能夠原諒的理由了,束手,灰心,絕望……
這樣無路可走的愛情!這樣工於心計的女人,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煩亂之際,國慶來電話,好吧,陪她,逛街,購物,買花,吃飯,看電影,一樣樣做起來,原來也並不難,一直到送她回家,他獨自去到趙阿姨那裡。
靜夜無聲,月光斜斜照進來,明亮光線將所有不甘驚醒,痛入心肺,為自己,為她,為那個不明不白存在著的小人兒……
輾轉不眠,至天明才迷糊睡去,直到中午醒來,趙阿姨給煮了蓮子粥,吃完,他開車回來。
躲不是辦法,避也解決不了問題,還是要回來的,一路回轉,車內安靜的讓人難受,隨手打開車載電台,音樂台的情歌唱響,愛斷離傷,聽得人越增悲涼,換到交通台,車禍,擁堵……簡潔報導,如奔騰流水,又像簡筆畫,淡淡摹畫出城市的影像,模糊又立體!
腦中想起過去數月,同室相處的和諧,相互拌嘴的甜蜜,全都是假的?
她帶著謎團走近他,然後又拋下謎團離開他,她像丟入水中的石子,激起圈圈漣漪後,便歸於安寧,而他卻就此不再安寧!
一陣驚悸,然後恨得咬牙,有什麼法子,能讓她說出全部?
目光回到現實的她身上,或者他現在直接搖醒她,直接發出質問,她會說出他想知道的嗎?
不會,她一定什麼都不會說的,她那脾氣,他很清楚,難道就讓她這麼離開?可恨他隱藏的心事,竟然不能找個人來商量……
匆匆趕回來,卻不見她的蹤影,只看到收拾好的行李,靜靜放在窗下,家傭告訴他,這兩天韋先生都過來,兩人都是一起出去的……
是嗎?坐到沙發上,已經分不清是生氣還是失望了,還以為她和自己一樣癡狂著,誰知道人家自有玩會,玩得高興著呢,靜靜地等,明知道打一個電話,也可以將她找回來,可是,不想,想看她自己什麼時候會回來?
午夜,回來了,醉了,卻仍記得告訴他,她的決定!
很乾脆,比他強多了,他的苦苦掙扎和強要挽留,在她面前,竟是毫無價值,還隱約透出幾分可笑,她根本就不在意他,她已經替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不得不佩服,她這份瀟灑的姿態!
不得不傷感,原來在她眼裡,自己也是不可信!
還需要說什麼嗎?或者,什麼都不說才是正確,大哥說的對,不同階層的人是走不到一起的,勉強的結果,是痛人痛已!更何況,她什麼都不同他說,什麼事都瞞著他。
算了吧,她既然主意已定,他又何必再去惹事,就算要戰鬥,也是兩個人的事,他一個人,鬧什麼?在他面前,她一直自若如無事,他倒要看看,她能忍到幾時?
偎在沙發一角,她沉沉睡去,漂亮衣裙被壓出深深的皺褶,失卻了笑意的臉上,平和,安靜,美麗……
偌大的客廳,安靜的象沒有人,上前抱起她,送到那張遺落了太多歡笑的床上,她微微地睜開眼,迷離目光看看他,又合上,嘴裡輕喚了一聲,「麥子……」
柔軟,溫順,不再有牴觸,濃濃的依戀,他閉上眼睛,很無奈,即便下定了決心,即便努力做到狠心,卻依然敵不過,她輕輕一聲喚!
做為一個男人,是不是太沒出息了?
他怎麼就做不到象大哥那樣,什麼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
明天,明天,還有幾個小時就到了,讓她走吧,然後,她必將再回轉來找他,到那時,他自然會知道一切!
轉身,緩緩退出,房門輕輕合上,猶自不捨的目光漸轉寒涼……
輕輕睜開眼睛,屋裡黑暗,離去的聲響漸遠,緊閉的房門也再沒有開啟,擁緊被子,輕輕笑,卻聽到淚水輕輕隱入枕畔的寂然聲響,傷心嗎?有一點,原來,她心裡也是存著希冀的,只是,不敢觸動!
而現在,沒有一句話,只是一個轉身!
放棄?是嗎?這就是他所謂的處理方式!
真的,是個說了不算的男人,原來,並不是她多心,而是這世上,值得相信的男人,真的太少!
深深吸氣,深深吐氣,擦去頰邊軟弱的羈絆,一點冰涼,沁濕了手指,不怕,不怕,這樣的人生,這樣的男人!
人生漫長,她還有時間,相信世間還有愛,只是還沒有到來……
睡吧,睡吧,明天,一切煩亂,都將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