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過去了,她依然昏沉無覺,任憑醫護人員在身邊來去,瓶裝藥水不停地滴入血管,他每天都過來,經過複雜的消毒過程,然後穿上無菌衣,靜靜地,或坐或站,在她的旁邊,她無知無覺地躺著,宛若嬰兒,蒼白的臉罩在氧氣罩下,和床單一樣的白。
韋進峰又要出差,臨行前來看她,複雜眼神最後看向他,而後對他道,「我很快回來,等她醒了,你就不要管了。」
「我當然要管,我會一直管到底!」於情於理,他都做不到不管,真的做不到。
韋進峰沒再說話,轉身離去,沉沉步音輕叩在長廊上,越來越輕,消失!
「她是不是剛受過傷不久?」主治醫生問著他。
「是,上個月,也被車……撞過!」他機械地答。
「這樣啊,唉,身體太弱了,現在就等她醒來,只要能醒過來就沒什麼事了,但要想好全,只怕還要一年半載時間來好好調養,好在年輕,只要能吃,就不怕了……」
謝過醫生,一個人往回走,心情沉沉,腳步亦沉沉,這算什麼,緣份嗎?
可哪裡有這樣離奇的緣,先是他撞了她,然後她又替他被撞,苦頭都讓她一個人吃了,他總是安然無恙,然而他們並不是朋友,她甚至還很反感他,被撞前他們還在吵架,她充滿不屑的眼睛,既美麗又可恨,他那樣生氣,生氣!
書上總說英雄救美,他卻反過來了……
歉疚?感激?還是別的?他不知道,只覺得一顆心彷彿一下子變空,又似乎被什麼填滿,每天用最快時間忙完公事,然後就去醫院,所有外出事項都安排給了隨身的張秘書,他只負責遠程指揮。
肋骨斷了兩根,左小腿骨折,顱內出血……夠了,夠了,幾乎不忍再聽醫生說下去,不過是個女孩子,怎麼經得起這許多?
終於等到她醒來,已是半月之後。
那個傍晚,天空又下起了雪,細密雪粒敲打在玻璃上,發出颯颯的聲響,他站在窗邊,幾乎已經不報希望了,只是靜看著窗外,看那棵孤寂的冬青漸漸裹上一層薄薄的輕白!
她就在那時睜開了眼睛,在護士驚喜的呼聲裡,他急步走過去,一絲微弱眸光,並無焦點地望向他,那樣虛無的眼神,彷彿風一吹就會散去!
那目光像一道柔韌繩索,瞬間捆綁了他的心,俯身向她,看到氧氣罩下她的嘴唇輕動了一下,卻不知想說什麼,心頭微微一緊,輕輕握住她輕軟無力的手,蒼白手背上,佈滿了細小的針眼。
專家小組成員迅速趕來,一番檢查後,教授級別的一位老醫生笑著向他點頭,他看到她又慢慢地闔上了眼睛。
「沒事了,麥先生!只是睡著了,讓她睡吧,手術後身體機能透支,人很虛弱,很容易昏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