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的壽辰,阿黎收穫頗豐,金銀珠寶堆滿倉,心裡美的響噹噹。但是老祖宗就不好過了,那淨和老和尚自從老祖宗的壽辰那天來了,似乎就沒打算要走。王姑姑無奈,客套的問他是否在清心島多住幾日,畢竟人家送了那麼厚重的一份大禮,沒想到那老和尚卻滿口答應了,而且一住便是半個月,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對於王姑姑她們倒沒什麼,畢竟人家是得道高僧,品行端正道行高深,規矩的很。除了每日給那師徒倆一日三餐,無需別的照顧。可是老祖宗卻苦惱的很,一連半個月就沒給過王姑姑好臉色。王姑姑對他倆之間的因緣也猜測個大概,只能裝傻充愣答非所問的矇混過關。
對於這一老一小的逗留,阿黎確是很歡喜的。阿黎自幼便生活在清心島上,就沒遇到過同齡人更別說同齡男人,所以對這個俊俏的小和尚很是感興趣。小和尚法號清源,從懂事起便跟隨者淨和老和尚居住在那寒冷的雪山頂,每天最大的樂趣看著師傅跟癔症似的衝著天祈禱,祈禱天上能掉點東西下來。偶爾出去化緣,看到別家孩子都有爹爹娘親,便問師傅他的爹爹娘親呢,師傅說他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沒有爹爹娘親。
阿黎也沒有爹爹娘親,所以倆人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很快倆人便熟悉了,阿黎還破天荒的邀請清源參觀她的寶貝。清源對於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不感興趣,倒是對那盤子裡的點心喜歡的不得了,阿黎說清源是個吃貨,清源樂呵呵的笑著。
清源這邊跟阿黎玩的火熱,那淨和老和尚沒事便往老祖宗那裡跑。兩個年近兩百的老怪物聚在一塊不是爭吵便是打架,清源老和尚的武功了得,定力更是好的很,無論老祖宗怎樣施展自己的潑婦功,淨和老和尚都會笑瞇瞇的立在那裡,任由老祖宗挖苦凌辱。王姑姑她們看了很有感觸,這清心島生活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因為年輕時要務纏身將自己青春葬送的女人,有些甚至都沒正經處過對象,看到老祖宗都這把年紀了,還有個如此拉風的追求者,心中難免酸澀。王姑姑心裡咒罵著她的那個短命鬼,成親幾年,便獨自撒手去了,留下她肚子撫養一兒一女,過得很是辛苦,相比前面的這個老和尚,倒是真真的不如人家。
壽宴上,墨水漾得了阿黎莫大的好處,阿黎暗地裡給她傳信讓她帶她出島玩一天。墨水漾找了王姑姑好多次,王姑姑因為生氣她吞了她的駐顏丹死活不答應,最後阿黎只得去求老祖宗,得了老祖宗的恩准後,墨水漾便使船來接阿黎,阿黎拉著清源一塊上了船。
在島上住了兩年多,連島上的螞蟻阿黎都認識了,能出島阿黎很是興奮,一路上哼著小曲,美的很。清源聽到阿黎的歌聲,心曠神怡。讚美道:「阿黎妹妹真厲害,會唱這麼好聽的曲子,比師傅念得經文好聽多了。」阿黎聽了,滿臉笑靨,顯然很受用,唱的更起勁了。墨水漾一看阿黎這人來瘋的顯擺樣,覺得好笑,津津有味的看著這倆小傢伙天真的眉目傳情。
聽說阿黎出來了,萬紫嫣也跑了過來,牡丹坊各部首領都聞風趕了過來,聽說阿黎的新朋友喜歡吃點心,墨水漾命人準備了滿滿一桌點心席,吃的清源肚子鼓得跟西瓜似的。
一群年輕女子圍著兩個小孩玩的很是開心,不時的向阿黎打聽著清心閣的八卦趣事,其中最感興趣的莫過於淨和老和尚和老祖宗的事了。
「淨和爺爺天天往老祖宗那裡跑,經常被老祖宗責罵,有時候還會挨揍,可是淨和爺爺總是笑嘻嘻的也不生氣。你們是不知道,老祖宗罵人可凶了,聲音震天響,吵得我耳朵都疼。」阿黎誇張的講著。
「我也是,那老奶奶真是挺凶的。」清源一邊往嘴裡塞點心一邊說,還不忘用手拍拍耳朵,表示確實會被震疼。眾人聽後,眼睛瞪的大大的,不一會兒便爆發出一陣陣笑聲。她們自幼便聽說這老祖宗的威名,想當年那是牡丹國第一美人,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感情卻一片空白,沒想到這快兩百歲了竟然還有這桃花緋聞,眾人聽得好不開心。
「清源,你知道你師傅跟我們老祖宗的關係嗎?」萬紫嫣好奇心比較重,將偵查對像轉到清源身上。清源吃著點心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師傅年輕的時候答應給老奶奶一株天界的牡丹,可是一直沒找到,便在雪山上當了和尚,天天盯著天盼著從天上掉東西下來。」
眾人聽後覺得更是稀奇,可惜倆小孩知道的太少,她們只能胡亂猜測自找樂子。阿黎他倆玩的很高興,天黑了才被送回去,經過清心湖時,阿黎想起了阿白,心裡酸酸的。
此刻,那老和尚正站在老祖宗的窗台下看著老祖宗那消瘦的背影發呆,往事如煙,浮現在他的眼前。那時他不過是個軍隊的統帥,而她卻是堂堂的一國之主,美艷睿智,不知怎麼的便看上了他這個傻小子。他自然也喜歡他,可是礙於身份懸殊,不敢輕易接近她。她主動著他問話,甚至親手為他製作鎧甲,他說我怎麼才能報答陛下的一片盛情,她說那你就送我一株天界的牡丹吧。
那本是她的一句玩笑話,可是他卻當了真,背井離鄉去了離天界最近的雪山,因為那是佛教聖地不允外人擅入,他便揮劍為僧。轉眼一百五十多年了,他終於得到了一株來自天界的牡丹,但是他們已經步入暮年。他也是近期才悔悟,明白那就是她當初的一句玩笑話,可是沒拿到那牡丹,實在沒臉來見她。他不求其它,只求在以後的歲月中能經常見到她。
清源看著滿臉惆悵的師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想大人的世界還真是複雜,想想阿黎,他便覺得開心,真希望阿黎永遠不要長大,這樣他們便能做一輩子的朋友,天天無憂無慮。師傅死賴在人家窗口站著,清源只得又跑到阿黎那裡蹭飯吃,王姑姑見清源耷拉著腦袋走過來,知道肯定是那老和尚又在遭罪呢。
「清源,你師父呢?」王姑姑招呼著清源進屋,隨口問道。清源抬起小腦瓜,看著王姑姑似乎替師傅覺得很委屈「師傅在那個白頭髮的奶奶窗台下面發呆呢,王姑姑,我師父是不是病了?」清源很是擔心。
王姑姑笑笑,招呼著清源坐下吃點心,「你師父沒事,你不用管他。」
阿黎見清源悶悶不樂,不有點不開心,眼珠一轉,拉著清源便向老祖宗的住處跑去,還沒進院子便大喊老祖宗。老祖宗此刻正陷入那自覺悲催的往事之中,聽到阿黎甜甜的呼喊聲,頓時還魂,匆忙出門迎接她的心肝寶貝,誰知一出門便看見站在窗台下面色些許尷尬的老和尚。老祖宗一怔,此刻阿黎已經牽著清源進入院門,甜甜的喚著老祖宗。老祖宗笑盈盈的擺手,招呼著阿黎和清源進屋,視老和尚為空氣。
清源看到師傅被冷路,心裡酸酸的,抬頭以懇切的目光看著老祖宗,老祖宗眼神一虛裝作沒看見。阿黎知道清源心疼他師傅,便瞪著大眼睛看向老和尚說道:「淨和爺爺也在啊?我們老祖宗這有上好的牡丹芽,您要不要進來喝一杯啊?我們老祖宗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客最禮貌的人,她不會嫌棄你的。」
老和尚聽聞,面露喜色:「老衲還沒品過著牡丹芽呢,那就不客氣了。」說完便低頭往屋裡鑽。老祖宗無奈的看著這嬉皮賴臉的老傢伙,瞅了一下阿黎,領著兩個小娃娃進了屋。那老和尚進屋便直接往堂椅上一坐,滿臉的笑意,兩隻眼睛不住的打量著老祖宗房內的擺設,那表情跟初次進天界無異。
阿黎拜託伺候老祖宗的婆子沖了兩杯上好的牡丹芽,自己則爬上老祖宗的床榻研究剛才從老和尚身上取下來的那串佛珠,佛珠晶瑩剔透,摸起來溫溫的,看著很是稀奇。清源則在一旁觀察者兩位老者的態勢。
老祖宗瞅著這厚著臉皮的老和尚心裡五味陳雜,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離去?」
「這次回來,我便沒打算要走。」老和尚品著那清香的牡丹芽,甚是陶醉。自從離開故國,便再也沒有品到如此上好的牡丹芽,這味道著實想念,老祖宗見他如此,臉色陰沉。「想來真是後悔,若年輕時能夠有今日的心境,恐怕咱們的第七八代後人也有這兩個小娃娃這般大了。」老和尚捋著那長長的白鬚笑盈盈的說道。老祖宗聽聞剛入口的茶水便噴了出來,說道:「你也算得道高僧,竟如此六根未淨。」
「我出家便是為了能進那最接近天界的雪山聖地,尋找那天界的牡丹。我本是世俗之人,沒有禮佛的慧根,更談不上什麼得道高僧。」老和尚笑盈盈的看著老祖宗,「當年是我過於迂腐,錯過了你最美好的光陰,咱倆都老了,沒多少時日了,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時常看見你,陪你走過最後的這段日子,將來一同奔赴黃泉,來世說什麼也得一起度過。」老和尚說的雲淡風輕,卻字字鑽入老祖宗的深心。老祖宗長長歎了口氣,有他這番話,這近百年的怨恨也便罷了,權當那是命運捉弄,注定這輩子是這樣的過程,想著,心中不禁釋然。
由於阿黎有功,那串佛珠便輕鬆落入阿黎只手,各得所需,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