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府
突然,殊途沚站起身。
「紫筱在哪?」
殊途晏笑道:「大概在城北吧。」
「城北?!」
「是啊,有神仙公子相陪,你的顧仙子哪裡會搭理你?哈哈∼」殊途晏覺得打擊自己的妹妹很開心。
殊途沚瞇起眼睛:「二哥……」
殊途晏果斷閉嘴。
開玩笑!這丫頭一天到晚除了到處打人就是到處追著大哥告他的狀!每次不管他有多無辜,最後總是被罰的那個!誰叫他是二哥呢……丫的!
殊途沚邪笑:「二哥你死定了……等我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哈哈哈∼」
「站住,你給我好好呆著,外面亂的離譜。」
殊途墨站在門口,他有些沉鬱,看著面帶微笑的殊途寤,苦笑了兩下,然後深深拜倒。
「父親,殊途家自從由孩兒打理的這些年裡,沒見什麼擴大,反而是漸漸凋零了,真是……無顏面對先祖。」
「你盡力了。」殊途寤依然在笑,給他的孩子一個看似堅不可摧的靠山。
「殊途家的命數罷了,千年不曾腐朽,也注定會被時代打敗。」他幽幽說道,眼中含著化不開的深沉。
他扶起這個從小就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的孩子,他是殊途家長子,這麼多年裡,也確實做到了一個長子該做的一切。
他累了。
而這個時代下的任何一個人,都早已經疲累不堪,風雨依然在擊打著堅挺的脊背。
在某個深深的夜色裡,風雨也無法擊垮的身軀,卻被一聲聲悲痛沉鬱的歎息擰彎。
「盡我們殊途家該盡的責任吧,保住,這方土地,最後的生命……」
是夜。
萬家燈火不復舊時明,街道冷清,走在夜色裡,詭異又透著孤寂。
該走的,早已經走了。
不走的,是那些發誓與城共亡的人,也只有他們,那些無兒無女無親無故的老者,才會真正了無牽掛的陪著故土逝去,若干年後白骨荒塚,誰又會來為他們祭拜?
說到底,留下的人,到底是愛這片土地,還是因為了無牽掛生死都沒有了意義?
怕是答案太傷人,所以我也不敢去揣測。
殊途府邸的後牆,一個嬌小的黑影閃過,刷的一聲從內牆翻出來,平穩的落地,她的手裡提著一把同樣被布包著的兵器,不知是劍是刀。
她左顧右盼了一會,沒有人路過,於是她把手指蜷起來放在嘴裡,一聲清脆的口哨遠遠傳開。
不久,馬蹄聲響起,以御風之資奔騰而來。
殊途沚翻身上馬,一氣呵成。再一晃眼,已經在百米之外。
當真是良駒。
此時,殊途府。
「父親,小妹她……」
「無妨,讓她去,我殊途家的女兒,該是驕傲的鳳!就絕不是軟弱的小花!」
三妹,你會成為女將軍的,大哥一直相信你,你一定會成為那千古第一人。
……
殊途沚一路飛奔,生怕被大哥和父親發現她偷跑出來然後把她抓回去,縱馬跑了一會,發現身後並沒有人追,這才放下心,心道:嘻嘻,你們其實是相信我的!
下一刻,她目光如炬。
此次城北之戰,她要讓殊途沚的名字,真真正正的被世人銘記,不是懼怕,不是鄙夷,而是敬佩!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將名其實是浸在血中的。
呵……
一騎絕塵掠過,塵土四散揚起。
慕泠涯還在城牆上,神女之淚卻還沒有到。
他不禁有些心急,淺淺莫不是遇見了什麼麻煩?
而他卻不知道,殷淺淺根本就沒有去殊途家!
魏青瀾看著絲毫不打算走路的殷淺淺,他也不催。
白衣的星女只是微仰著頭,在離城牆慕泠涯站的位置不遠的地方,可殷淺淺知道,這個地方是一個死角,慕泠涯不會發現她。
「魏大哥,你就不問問,淺淺為何不去殊途家麼?」她狀似天真的詢問,卻在要求別人來問。
魏青瀾抱臂看著殷淺淺。
「淺淺,你想做什麼?」
這時,只聽一聲馬蹄嘶鳴,遠處一騎絕塵,馬上的身影很是嬌小,像個小孩子。
遠遠的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雪顏姐姐被拐走了,紫筱姑娘也被拐走了!真是氣煞我也!!」
殷淺淺不禁笑出聲:「怎麼跟粟崢一個樣子?」
······
城牆上
慕泠涯定睛一看,便以內力將聲音穿出去。
他道:「來者何人?」
「嘻嘻。」殊途沚輕笑。
「公子,她是殊途家三小姐,殊途沚。」身邊的唐恆之在一旁做了解釋。
慕泠涯道:「一個小孩子來這裡做什麼?」
沒想到這話竟被殊途沚聽了去,於是她大聲回道:「慕泠涯!你記住了!我殊途沚,要掌握虎符號令千軍的!我會成為千古第一人!」
小丫頭足夠狂,慕泠涯淺笑。於是他道:「你現在,不夠格。」
殊途沚似乎毫不在意的笑笑,縱馬而來,終於到了城下,一拉馬韁,千里良駒前蹄抬起,頓時揚塵四起。
月光炫目如此,她璀璨的笑容竟比月華還有光芒萬丈。
慕泠涯永遠記得這一天,他見證了了一個傳奇的崛起。
殊途沚翻身下馬,借力再次躍起,在落在慕泠涯身旁,挑釁的看一眼慕泠涯。然後狡黠的想起了什麼惡作劇一般。
只見她笑的豪爽,猛地一拍胸脯:「慕泠涯慕公子!你且躲在本女俠後面,看我如何殺盡這些匪類!」
「噗!」
遠處,顧紫筱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隨即發覺自己失態,連忙摀住了嘴巴。
慕泠涯露出一絲淺笑,「嘖,匪類?殊途姑娘,你且登上這城牆好好看看,這城外究竟是匪類,還是什麼!」
殊途沚雙眼微瞇,直接在馬上站了起來,隨後借力一蹬,躍上了城牆。
她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身姿如鯉,清傲挺拔,眉宇間還有一絲將軍的領袖氣息。
只見她往城下看去,不禁輕咦了一聲。
城下,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人影對著五行須臾陣衝殺,此刻的五行須臾陣化為土黃色,如一面堅硬的盾牌,擋在了城門前。
慕泠涯手掌一招,陣法轉變為紅色,一股滔天大火突兀的噴湧而出。
所有的屍魅都在頃刻間被大火包圍,隨後失去了理智,對著同伴開始瘋狂的廝殺。
時不時有中了同伴攻擊的屍魅化為一陣煙霧消散了。
「夢魘沙火!」殊途沚驚呼。
她轉身看慕泠涯,「嘖」了一聲,道:「慕公子竟然有這等好東西,出手真是闊綽,不知師從何門?」
慕泠涯淡淡的說:「慕某曾發誓不得告之任何一人師門情況,請恕在下實在是無可奉告。」
「切,我還不稀罕知道呢。」殊途沚說著話,眼睛卻一直望著陣中的殺戮。
慕泠涯從她的眼中,看見了對戰場與鮮血的狂熱。
假以時日,她必將屬於戰場!
夢魘沙火的威力果然不同凡響,無數的屍魅在自相殘殺。
齒輪旋轉,像是命運之輪永不停息,就如同我們都是在走一條通往死亡的道路。
殷淺淺在遠處,她的位置本來看不見城外的情況,可她偏偏是星女,西域的神女,輾轉流落到中原,也改變不了她血液裡的能力。
「淺淺,用心去看這個世界。」上一任的守護者殷殷教誨,她也始終銘記。
可用心看到的這個時間啊……
是怎樣的呢?
「我說慕大公子啊,你這破陣能檔多久?」
「十個時辰。」
「啊??!不是說三天麼!!」殊途沚始料未及。
慕泠涯目光緊縮,沉沉地說道:「有了神女之淚,就說三天。沒有,就十個時辰!」
他又問:「淺淺可去了殊途府?」
殊途沚一愣,問道:「淺淺是誰?去我家做什麼?」
「她是我妹妹,是去貴府求取神女之淚的。」
「神女之淚……」殊途沚喃喃自語,表情有些恍惚。
「怎麼了?」他心裡是在擔心殷淺淺,看樣子,淺淺還沒到殊途府,那麼,她會在哪裡?
「這神女之淚休說我殊途家沒有,就算是有也早就用不了了。」
「為何?」
慕泠涯是第一次聽人說起神女之淚的秘密,他只是知道,神女之淚可以說是天下最厲害的媒介。夜久陌也告訴他,五行須臾固然強大,但也並非堅不可摧,除非有神女之淚為祭,可以大大加強它的自身防禦,正可謂是達到最強效果。
殊途沚輕歎道:「神女之淚,不是一個隨便起的名字。那是真正的淚,天下致悲致憫的血,淚,即是血的。」
「神女是誰?」
「無從知曉,只知道,神女之淚,是西域流傳過來的。」
西域……
西域……
慕泠涯隱隱知道了些什麼。
於是他看著眼下,城外廝殺震天,無數的齒輪開始旋轉,像絞肉機一樣,血肉滿天,城下血流成河!
殊途沚突然爆發出一種殺氣,很重的殺氣。
慕泠涯道:「你……」
下一刻,她翻身一躍,跳下城牆,地下她的寶馬飛奔而來,接住它的主人,然後向著前方奔跑。
那是,城門的方向。
城牆十幾丈,固然是你輕功再好也是飛躍不過的,更何況,殊途沚還騎著馬。
慕泠涯皺眉,這丫頭要做什麼?
下一秒,他了然了,因為城門下,此時,站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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