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客棧
這只是江都的一個小客棧,裡面並不大,卻坐滿了武林人士。他們個個拿刀帶槍,看起來像是在預謀什麼,準備著一場大戰。
最中央的一個位置上,坐著三個人。這三個人是在場所有人的領導者,因為人人都將目光注視在他們三人身上。
「玄苦大師,慕泠涯已經在妒火樓內,什麼時候動手?」
四象門門主孫玄第一個開口打破了這份沉寂。半年前在望月城,孫無象和慕泠涯打了一架後全身經脈盡廢,武功全失。孫玄知道此事後,便在江湖上發出毒誓,不殺了慕泠涯,四象門再也不配在武林中存在!前些日子裡聽聞如夜山莊驚現墨箋,被慕泠涯拿了去,所以一路追來蜀中,就碰上了玄苦與凌長瀟。
孫玄自知慕泠涯能得墨箋,武功定然極高。他不為墨箋,只為了殺慕泠涯!所以他很識相的選擇了合作。
玄苦念了個法號,「阿彌陀佛,孫施主稍等片刻,時機未到。」
「喂!小禿驢!你是玄苦又如何?就算你是少林玄悲方丈也沒必要賣關子吧?你不說理由就讓我們在這客棧一直等著,想憋死老子啊!」
說話的是太湖幫幫主胡天水,他縱橫海上數十載,何時這樣憋屈過?如果不是玄苦的易筋經太過駭人,他早就殺了這小和尚了。
胡天水的這句話說進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心裡,紛紛附和道——
「沒錯!你要是不給個准話,我們就自己去找慕泠涯!」
「我巨鯨幫雖擅長水戰,但也不是吃素的!」
「對!若不是看在少林、武當、紫霄門乃江湖有名望的大派份上,我們豈會聽你們號令?!」
「弟兄們,我們現在就去妒火樓,我看這和尚就是在騙我們,指不定現在正派別人去妒火樓搶墨箋了!」
說著罵罵咧咧的直接往外走去。
凌長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對著玄苦道,「大師,需不需要我出手教訓一下?」
玄苦搖了搖頭,對凌長瀟與紫青焰說道,「凌掌門,紫掌門,封耳。」
兩人會意,用指法封住了自己的耳鳴穴,玄苦見時機已到,雙掌合攏,輕唸一聲佛號後,嘴巴驟然長大。
「哈!」
一道無形音障驟然擴散,音障所過之處,所有的碟碗都憑空炸開!那些吵吵鬧鬧的人個個都如同重擊一般面部極度扭曲,接下來就是一片鬼哭狼嚎!
胡天水是受傷最嚴重的一個,耳朵都流出了血,兩隻耳朵已經臨近失聰!
他的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雙耳,翻滾間爬到這玄苦腳邊,抓住其腳踝,整個人都開始痛苦的抽搐。
「唔啊!!!玄····玄苦大師····啊!!!救命····救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大師,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我們再也不敢了。」
「大師,救救我們吧。」
玄苦也不願再為難他們,再次大呼一聲「阿彌陀佛!」禪機佛光普照,眾人有如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雙耳和頭漸漸地都不那麼痛了。
過了半響,所有人都好的七七八八。胡天水此刻立即單膝跪地抱拳道,「我太湖幫,以玄苦大師馬首是瞻。」
「我巨鯨幫,以玄苦大師馬首是瞻。」
「我太虛門,以玄苦大師馬首是瞻。」
······
看著這些人轉變如此快的嘴臉,凌長瀟只是在心裡冷笑。
玄苦慈悲微笑,「都起來吧,現在誰再敢喧嘩,休怪我玄苦不客氣了。」
眾人都齊聲應諾,然後乖乖的坐好,不敢說話了。
紫青焰讚了一聲,「好一招佛門獅子吼!大師能做到收發自如的地步,實在是驚人。」
玄苦回到,「紫掌門過譽了,紫霄門的功夫千變萬化,豈是小僧可比的。」
紫霄門,在江湖中頗有名望,雖及不上四家五劍六派,卻足以和青城派比擬,功法多種多樣,招式也並非一成不變,短短十年,紫霄門就能發展的如此規模,可見其手段的高明。
紫青焰,也正是紫霄門的第一任掌門,也算始祖。他並不老,不過一二十出頭的青年,面容還帶三分稚嫩。
「呵呵,如此說來,玄苦大師是打算將墨箋讓出麼?」紫青焰倒了一杯水酒,仰頭飲下。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咕咕鳥的叫聲,玄苦站了起來走至窗口,一隻咕咕鳥飛到玄苦身邊,它的腳上幫著一個小竹筒,打開竹筒蓋,取出一張小紙條,看完後又將紙條遞給了凌長瀟。咕咕鳥任務完成,又展翅飛走了。
凌長瀟看罷挑了挑眉,又遞給了紫青焰。
紫青煙結果紙條後心中瞭然,掌心運功,一抹青煙飄灑,紙條已變成了粉末。
三人對視一眼,眼睛都心照不宣的暴露出一絲精光。
凌長瀟站了起來,對在場所有人揚聲道:「各位,三日後,江都玄武河畔,殺慕泠涯,奪墨箋!」
所有人面露興奮之色,高聲呼喊。
「好!好!好!」
凌長瀟目光銳利的掃視一圈,「不過凌某把醜話說前頭,誰敢動手搶奪墨箋,這就是下場!」說著把拇指按在酒杯上,清氣裊裊,一個拇指印清晰的展現在杯上。所有人不寒而慄!
如果只是捏碎酒杯,那所有人都能做到,但按上一個拇指印,就不是那麼輕鬆的一件事了。不是因為這酒杯質量好,而是因為凌長瀟的功力高深。
「明白!但是如果你們敢騙我們,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眾人齊聲回應。
這是他們之前的一個約定,他們這些武林人士一起與玄苦、凌長瀟、紫青焰合作共同伏擊慕泠涯,所謂人多力量大,只要慕泠涯把墨箋帶在身邊,他們絕對能搶到手。但墨箋只能讓玄苦、凌長瀟、紫青焰三人搶奪,因為他們的武功是所有人中最強的。
只有在三人決出勝負以後,他們才能上前與之爭奪。
紫青焰也站了起來,對著眾人道:「都散了吧,記住了,三日後寅時,玄武河畔。」
眾人齊聲應諾,每個人的心裡都想著什麼,一個個手腳麻利的往外走去。
見所有人都離去,三人又坐了下來。
「來,吃菜。」
······
翌日清晨,天還濛濛亮。
蘇問青緩步來到窗前,慵懶的伸了個懶腰。他打了一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往地上看去。
突然,他睜大了眼睛,然後又仔細揉了揉。
可是眼睛沒有欺騙他,地上已無一朵薔薇花!
「來人!快來人!」
小廝喘著粗氣跑來,連忙喊道,「小的在。」
蘇問青緩緩抬起手,指著樓下道,「小山,薔薇花呢?這些年來我中的薔薇花呢?!」
小山一陣冷汗直冒,「稟····稟樓主,昨夜小的巡夜時就看到了遍地折斷的薔薇,那時樓主已經睡了,所以就自作主張讓人打掃了。」
蘇問青緩緩閉上眼睛,歎道,「誰幹的。」
小山苦澀的搖了搖頭,「小的不知。」
「我幹的。」
樓上屋頂突然傳來邪惑之音。
蘇問青擺了擺手,「小山,下去吧。」
「諾,小的告退。」
看著小山漸漸走遠,蘇問青腳步輕點,也躍上了屋頂。
阿曼西躺在瓦片上,也不去看他,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髮呆。
蘇問青神色閃過一絲不忍,「你····這又是何苦?」
阿曼西依舊是邪惑的笑聲,「呵呵,我很好,只是那慕泠涯不願給我扇子,發洩一下而已。」
蘇問青一愣,隨即便是一聲爆吼:「你為何要用我種的薔薇花來發洩!難道不知道我辛辛苦苦種了十年麼!」
阿曼西神色瞬間覆上了一層寒霜,扭頭看向他。「十年?呵呵,我們在一起有十二年了,難道十二年之情還抵不上你種十年的薔薇花?」
「你····」
蘇問青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什麼你?莫非是看上了別人的姑娘,不僅想橫刀奪愛,還想拋棄我們十二年兄弟之情不成?」
蘇問青一陣沉默,最後只是化為一聲輕歎。
阿曼西扭頭,繼續望著天際發呆。他不知不覺中有一種預感,一種不好的預感,殺機四伏,恐怕近日有血光之災!
兩人都靜靜的坐在屋頂上看著朝陽緩緩升起,不再言語。
慕泠涯起的一般都很早,所以他剛一出門,就看到了屋頂上的兩人。
他對著兩人一聲高呼:「蘇兄,阿兄,你們在屋頂上幹什麼?下來一同用早膳如何?」
「好。」
蘇問青笑著點頭,剛想下去,卻看到阿曼西還是一動不動的坐著。他無奈的撫額,拉起他的手,直接拽了下來。
阿曼西剛一落地,閃電般將手抽了出來,隨後一臉嫌棄的瞪了蘇問青一眼。
顧紫筱和魏青瀾都各自出了房門,然後顧紫筱立馬又進了粟崢的屋,隨後就是一陣殺豬般的叫聲·······
早膳很簡單卻很有營養,是皮蛋瘦肉粥。
粟崢一口氣直接喝了一碗,嚷著還要,結果他一個人就吃了三碗。顧紫筱終於明白這小傢伙為毛長得白白胖胖的了。
「阿兄·····不知·····」
慕泠涯欲言欲止,遲疑道。
「沒得商量,拿你的優曇花扇來換。」阿曼西很果斷的拒絕了他。
顧紫筱笑道,「泠涯,你就把扇子給他吧,過些日子我再給你畫一把可好?」
「不好,你曾說過,優曇花,不輕開。」
「而一旦綻放,便是,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