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道路極不好走。積雪並不厚,卻結了冰,顯得極滑。
葉寒萱亦步亦趨的走著。雪越下越大,漸漸模糊了視野,慢慢地,整個世界變白了。彎彎曲曲的山路上,光禿禿的樹枝上掛雪,像鋪上了一床厚厚的白白的絨被子似的,真成了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
葉寒萱將寒衣繫緊,吐出一口白氣,堅毅的繼續向前行走。她不會任何武功,她完全靠自己的雙腿一步一步的往深山走去。
好在山裡沒有什麼野獸,否則就真的一去不復返咯。
走了整整半天的時間,才堪堪走進山的深處,空幽的山谷好似一張吃人的大嘴,將闖入內部的人通通吞了,讓其有來無回。
葉寒萱自然不會真的迷路,往四周找了找,便看到了掛在枝丫上的白色碎布條。那是她半年前做的記號。只要跟著記號走,就不會迷路,還能找到血蓮,帶回給唐恆之解毒。
大雪並未下到山裡,那是一個空幽的山谷,一走進去,便是煥然一新的感覺。抬眼是一片綠色,給人一種春天的氣息。
裡面有數顆桃樹,在這一月天裡,竟然綻放著三月才會開的桃花。一片的奼紫千紅,遠遠望去,似乎天上落下的一大片朝霞。桃花散發出來的陣陣清香,那麼沁人心脾。
桃花有粉紅的、深紅的、淺紫的,在青翠欲滴的綠葉映襯下,更顯得鮮艷嬌美。有的才展開兩三片花瓣兒,有的花瓣兒全都展開了,一絲絲紅色的花蕊頂著嫩黃色的尖尖,調皮地探出頭。有的還是花骨朵兒,看起來飽脹得馬上要破裂似的。一陣風吹來,朵朵桃花就像一隻隻花蝴蝶,扑打著翅膀,翩翩起舞,叫人目不暇接,神迷意醉。
葉寒萱感受著這裡的暖意,原本有些凍僵的手腳都回暖了過來。但她無心觀賞桃花,沿著記號繼續往內走去。
又走了半個時辰,周圍別說是桃樹,可謂寸草不生。方圓數十里地質都已經變得乾旱無比。
葉寒萱謹慎的又將寒衣繫緊。緩步前行,前方正中央一頓血色紅蓮妖異綻放,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葉寒萱從袋中取出『當歸,寒鳶尾,梔子花瓣等』藥材,覆與手套之內,隨後用冰雪融化的水浸泡一會兒。片刻後才帶在手上,走上前。
血蓮花很美,外貌和雪蓮花相差無幾,只是花朵、莖、葉都呈現血紅色,有種莫名的妖異!
葉寒萱剛一觸碰到血蓮,便看到莖上隱藏的尖刺。若不是戴著皮手套,恐怕頃刻間就能吸乾葉寒萱的血液。
另一隻手拿著一把鐮刀,用力的將堅硬的泥土切開,準備把根挖出。
但是越挖越深,根越大的長,挖到下面才發現是盤根錯節。
根呈現球形鋸齒裝,龐大複雜的根系就像是一隻刺蝟一般根本無從下手!葉寒萱試圖將周圍的泥土翻開,陡然又是一排鋸齒割破了她的手腕。
鮮血頓時汨汨流出,滴在根上面,好似一塊海綿瞬間吸收!
葉寒萱果斷的一鐮刀砍了下去,頓時將根砍斷,將血蓮放入準備好的網袋中。剛一站起來就有些暈乎乎的感覺,想來是血液流失造成的結果。
她站穩了腳步,立刻又往回走去。唐恆之已經中毒,如果不趕快回去,絕對必死無疑!
大雪中,葉寒萱傾盡全力的走著,較弱的身軀在雪山裡面是那樣的渺小。身後,除了一串腳印外,還有點點殷紅一路滴落下來。好像那孤傲的梅,蒼古而清秀!
葉寒萱下山已經是半夜了,清泉村的所有村民都已睡去。葉寒萱長呼一口氣,打開門,唐恆之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邊上的火盆已經熄滅,屋子裡也一樣極冷,細細望去,唐恆之的臉上已經凝成了一成白霜。探了探他的脈搏,還僅存一絲微弱的氣息,若葉寒萱在晚來一步,唐恆之就真的要成為恆之了·····
一股虛弱的感覺傳來,葉寒萱險些暈倒,強撐著身體將血蓮花取出,扯下一片花瓣,搗碎後混入水,給唐恆之灌了下去。
做到這一步,葉寒萱也再也支撐不住,伴著唐恆之身邊軟軟的倒下。觀其手腕處,一道切口開裂的很大,血已經不再流出,皮肉都翻捲了出來。若非沒有傷到血管,她早就因失血過多死去了。
······
「公子,江都到了。」魏青瀾指著城門上的牌匾道。
慕泠涯抬眼望去,一座古色古香的城池映入眼簾,城牆看起來已經有些陳舊,但時間僅僅只是摧殘出他的滄桑,誰也不知道它經歷過多少淒涼,看過多少風花雪月的繁華,也感受過有人走茶涼的悲涼。
四人三騎馬,粟崢原本想和顧紫筱共騎一匹,結果被慕泠涯叫去和魏青瀾共騎一匹。
他們騎得都是唐門的馬匹,絕對的千里良駒!整整三日,除了夜晚找家客棧投宿,別的時間都在馬不停蹄的趕路,但馬看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反倒是粟崢由於沒有騎過馬,整個人都顛的暈乎乎的。
四人下馬前行,青石板的小路,依依的楊柳、清清的河水、精緻的小屋構成了江都最具浪漫色彩的意境!在小路兩旁有許多擺攤的小商販,把這個江南勾勒得如此的和諧與熱鬧。靜謐的風拂遍整個江都,枯籐老樹昏鴉的悲涼,小橋流水人家的悠遠,荷葉田田的歡樂,就在這無數的瞬間,又幻化出另一個淨潔的世界,它概括了江南的輪廓。
江都佔地面積堪比十個青城,想要找妒火樓自然是需要問人。慕泠涯走到一賣糖葫蘆的老大爺面前謙和的問道,「老伯,你可知妒火樓在哪兒?」
老大爺呵呵一笑,「小公子是去找阿曼西吧?」
慕泠涯點頭,「小生尋找他有事相求。」
老大爺指著前方的道路說道,「沿著這條道路一直走,小公子自會看到。」
慕泠涯頷首道謝,看了粟崢一眼,小傢伙的雙眼直勾勾的望著晶瑩剔亮宛如紅瑪瑙一般的糖葫蘆,無奈的掏錢買了兩串,另一串遞給了顧紫筱。
「我又不是小孩子啦····」
顧紫筱說著說著竟是臉紅,但手卻不自覺的又接過了糖葫蘆。
老大爺眉角含笑,緩步離去。嘴中還說道,「呵呵,年輕人就是好啊!這般恩愛的三口子讓我想起了老伴和那不爭氣的兒子。」
兩人神色陡然一僵,一旁的魏青瀾也不禁莞爾。
四人繼續往前走著,粟崢咬著糖葫蘆,指著慕泠涯懷裡的優曇花扇道。
「公子,這扇子上畫的什麼,真好看。」
慕泠涯笑著將扇子取出,展了開來。
一朵墨白相間的優曇花,透著一種雋永清,展現在粟崢面前。小傢伙想要搶奪,卻被慕泠涯高高舉起,不讓他夠著。
小小的身子一跳一跳的想要抓去優曇花扇,奈何身高差距終究抓不到。
「好一把優曇花扇,不如就送與我吧。」
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慕泠涯只覺手裡一空,定睛一看,一人帶著優曇花扇使著輕功在屋頂上飛馳。
魏青瀾剛想追趕,卻被慕泠涯攔住。
「青瀾,帶著紫筱、崢兒前往妒火樓,我親自去追他!」
顧紫筱急忙說道,「不就一把扇子麼,別追了。」
慕泠涯恍若未聞,人已經騰飛而起,直追神秘人。
兩人一前一後的飛馳,屋頂上只見兩道一黑一白的影子掠過,在光天化日之下,都看不清兩人的身影。慕泠涯只知道他追了好遠,終在一片梅園停了下來。
在百花凋謝之時,唯有梅花生機勃勃。迎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傲然挺立在凜冽的寒風中。數九隆冬,地凍天寒,那傲雪而放的梅花,開得那麼鮮麗。股股清香,沁人心脾。
慕泠涯沉聲說道,「這位兄台,你這個行為可屬於搶劫,莫怪慕某不客氣了!」
那人緩緩轉身,他身穿一襲紅色錦緞,外面還有一層黑色紗衣,一頭烏黑的長髮一瀉而下,很奇怪的是,尋常青年披頭散髮,總免不了要帶幾分疏狂味道,可是他這樣反而清之極,全無半分爛漫,只讓人天底下的英俊男子都應該似他這般披頭散髮,這才配得上是美男子。那一雙眼睛簡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澄澈,眼角卻微微上揚而顯得嫵媚。純淨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種極美的風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他嘴角露出一絲邪笑,「這把優曇花扇倒也挺配你的,告訴我,這扇子是如何得來的。」
慕泠涯皺了皺眉,「這用不著你來管,還請還給我,否則慕某會搶回來的。」
「搶回來?好~扇子就在這兒,想要,快來搶。」他說著將優曇花扇高拋與空中。看著慕泠涯立刻一躍而起,輕笑一聲後也騰飛起來。
兩人同時躍到半空中,慕泠涯的手即將要搶到優曇花扇的時候,他便一掌擊來。
慕泠涯只能先放棄,一掌與之對轟。
雙方都未佔什麼便宜,立刻又接連交手三招!半空的優曇花扇此刻已經停止了上升,開始漸漸的往下墜落。
腦海中依稀想起那日顧紫筱與他說過的一句話:
「優曇花,不輕開。」
「是的,優曇花不輕開,而一旦綻放,便是,至死方休。」
慕泠涯又是一掌擊出,此刻的內力竟是暴漲一倍,可怕的氣勁直接震散了周圍一圈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