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辛雅話一出,慕子昇緊跟著接上,「小北,告訴你媽,既然要講身份,那就先認清楚自己的身份,為人妻者,跟老公睡覺都不肯,這像話嗎?」
「在孩子面前講這些,你像話嗎!」
喬辛雅擰眉,偏頭瞪他,這才發現他根本沒在看她,既然沒在看,那他又是怎麼知道她在說話的?
眸光,掠過狐疑。
倏得,頓悟!
慕子昇他……根本就聽得見聲音!
喬辛雅吸氣,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驚又喜又氣!
驚的是她發現了他掩藏的秘密,喜的是這個秘密是他並未失聰,而,氣的是他竟然瞞了她這麼大的事情!
究竟,是他瞞了所有人,還是所有人幫著他瞞住她?
被慕子昇騙了那麼多次,她的疑心病越來越重,甚至,連他對她的每一舉每一動,她都會細想背後的動機,目的到底是什麼。
喬辛雅思忖著,習慣性的咬唇,慕子昇沒發覺出異常,只當她是在生氣,不緊不慢的拿著慕瀾北的手指又戳了她一下,「有什麼不像話的,小北,我告訴你,我就睡了你媽兩次,就生了你們這兩個崽,也是因為你們,婚後一年我就沒碰過她,像我這樣憋屈的丈夫,世上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
「喔?兩次?」
喬辛雅正眸,凝著他,一字一頓道,「我怎麼記得只有一次,那次,是在襄城,我的家,至於另一次,是什麼時候?酢」
她唇角半勾,浮著冷笑,慕子昇一時大意,這才發覺說漏了嘴,眸,微微瞇起。
氣氛,瞬時僵窒。
既然到了這個份上,那件事,也沒什麼好瞞的,索性就一五一十的跟她坦白。
但,在坦白前——
他睨了眼慕瀾北,「捂上耳朵,不准偷聽。」
而後,再看向膩歪在喬辛雅腿邊玩ipad的喬懷瑾,「還有你。」
「……」
迫於威嚇,慕瀾北和喬懷瑾被打發到牆角,雙手,乖乖的捂著耳朵,只那雙烏黑溜圓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沙發上的爸爸媽媽——
一火,一冰。
激烈廝殺!
……
坦白前,慕子昇摸了下襯衣口袋,想抽支煙出來點上,忽的又頓住,掐滅了這個念頭。
清咳了聲,他看向喬辛雅,那雙漆黑的眸子,波瀾不驚,就連面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他撩唇,語調涼薄,「跟你領結婚證的那晚,和你上-床的就是我,有意見?」
他故作輕鬆,心裡,其實虛的不行。
然,越是心虛,就越要理直氣壯。
相比於他的故作輕鬆,喬辛雅是真的淡定寧神,牽唇,笑了笑,「沒意見。」
她的反應,太過平淡,也是這個「過」,莫名的讓他不安。
這個一眼就能看透的小丫頭片子,他似乎……有些把不准了。
慕子昇斂神,眸光,深邃中含著探究,喬辛雅大大方方是受著他的注視,起身,去廚房切了水果端出來,經過他身後時,腳步,頓住。
端著盤子的手,鬆開——
伴著尖銳的瓷器碎裂聲,喬辛雅驚呼,也就在這個時候,慕子昇回頭,神情,掠過濃重的擔憂,「怎麼這麼不小心?」
那話,是脫口而出,而他所見到的場景,並非如他所想。
喬辛雅好端端的站在那,微張的粉唇,緩緩合上,她看著他,眼神清冽冷漠,「你的耳朵……好了?」
問話,卻是肯定的語氣。
慕子昇沉默半晌,忽的笑開,「你在試探我?」
聲線,冰冷。
如墜入冰窖,週身發寒。
他和她,非但毫無信任可言,更是互相猜疑,試探,直到,彼此有一方落敗,退出。
慕子昇神情晦暗,喬辛雅輕笑出聲,眸光落落,「只是確認下我猜測的對不對,很顯然,我猜對了,而你……根本就沒失聰!」
「那又怎樣?」
他反問,她苦笑,眉眼間,凝著釋然的無可奈何,「又怎樣?也是,失不失聰都是你的事,你愛怎樣就怎樣,我們這些外人自是管不著,但是——」
頓了頓,她吸了口氣,穩著聲線道,「慕子昇,以後,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一句都也不會信!」
「……」
慕子昇抿唇,鐵青著臉色看她蹲下身收拾著盤子碎渣,心裡,莫名的堵得慌。
他和她,如兩條線,交匯後,越離越遠……
喬辛雅收拾完,在廚房裡搗鼓了一陣,復又端出一盤水果放到慕子昇面前,「我希望我們之間的事別影響到孩子的情緒,表面上,維持著和平吧。」
慕子昇神情不明,拈了顆聖女果餵進嘴裡,細細嚼完後也不回答她的話,只隨手揀了份報紙起身去窗邊的籐椅上坐下
——
而後,安靜的,認真的,看起了報紙。
喬辛雅看著他,猜不透他這是什麼意思,只招呼了慕瀾北和喬懷瑾過來吃水果。
一個早上,相安無事。
內裡,卻暗濤洶湧。
廚房,飄出午飯香,喬辛雅擺好碗筷,讓慕瀾北去叫慕子昇,而後者,放下看了一早上的報紙,擺出一張誰欠了他幾百萬的臭表情坐下吃飯。
喬辛雅也懶得管他,專心照顧著兩兒子吃飯,見喬懷瑾剔著洋蔥炒蛋裡的洋蔥,擰眉拿筷子敲了下他的手背,「媽咪有沒有跟你說過吃飯不能挑食?」
喬懷瑾吃疼,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的揉了揉手背,而後指了指慕瀾北,「我本來是想勉強吃一下的,但是哥哥他也不吃,媽咪你看哥哥——」
慕瀾北手抖了下,見喬辛雅的眼神飄過來,忙指嚮慕子昇,「爸爸也沒吃!」
有一學一,上樑不正……下梁自然歪!
這父子三的脾性,還真是一個樣!
慕子昇受不了蔥味,見喬辛雅看過來,更是挑釁的將整片洋蔥炒蛋都扔在了碗邊,「我不吃洋蔥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還有,既然他們不喜歡吃,你又何必逼著他們吃?」
「……如果教育得當,小孩子這個挑食的毛病可以改過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從小就被寵壞了?」
「……」
喬辛雅蹙眉,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她跟他有很大的意見分歧,而慕子昇,顯然是覺得他的方法才是正確的,「喬辛雅,請你尊重一下孩子的喜好,別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們的痛苦之上。」
話落,慕瀾北和喬懷瑾的眼睛裡都閃著亮光,突然發現這個爸爸在關鍵時刻還是挺合人心的。
烏黑的眼珠子一轉,怯怯的看向他們的媽媽——
只見喬辛雅放了筷子,雙手交疊置於桌上,唇角上勾,眉眼柔和的看嚮慕瀾北和喬懷瑾,「天天,小北,你們說,媽咪有沒有尊重你們?你們是要聽媽咪的話還是爸爸的話?」
「……」
慕瀾北和喬懷瑾對視一眼,伸出小手,在指向誰的問題上有了一絲猶豫。
趁著這個縫隙,慕子昇淡淡開口,「如果你們聽我的話,以後你們想買什麼我都給你們買,記著,你們爸爸有的是錢,不會像你們媽媽一樣剋扣著你們。」
慕瀾北和喬懷瑾不過是四歲大的孩子,慕子昇這番話,對他們的誘惑力很大,所以——
兩隻小手齊齊伸向了慕子昇,「聽爸爸的。」
「……」
喬辛雅沉了臉,慕瀾北向著慕子昇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喬壞瑾這小子,關鍵時刻成了牆頭草,這幾年,算是白疼他了!
喬懷瑾是個機靈鬼,知道喬辛雅即使動了氣也不會揍他,再者,大丈夫能屈能伸,此刻,他只想抱住慕子昇的大腿跟他提要求,「爹地,我想養只貴賓犬可以嗎?」
「可以。」
「不可以!」
兩道聲音,交疊響起。
喬辛雅臉色很難看,慕子昇挑眉,邊揉著受到小驚嚇的喬懷瑾的腦袋瓜,邊看向喬辛雅,「不過養隻狗而已,這點小要求你都不能滿足他?」
「他不能養狗。」
「為什麼?」
喬辛雅窒了窒,沒說話,慕子昇勾唇嘲諷一笑,替她回答了,「因為你有哮喘,不能接觸帶毛的寵物,所以,也不准他養,是嗎?」
言下之意,兒子的喜惡,只能由著她。
他,在暗諷她的自私。
喬辛雅忽的吃吃笑開,那笑,又倏得收住,「你說的對,我有哮喘不能接觸,那你又是否知道……天天對動物的毛髮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