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槍口,透著股陰邪,在眾人屏息之時,阿青扣下了扳機,沒有一絲猶豫。
「砰」——
槍聲尖銳,劃破了時空的縫隙,子彈,穿透空氣,直直的,沒入他的右肩膀,鮮血,頃刻湧了出來,染紅了那白色襯衣,快速的暈染開圍。
慕子昇身體一震,但眉頭,卻未動一分。
深邃似海的眸,定定的看著殺氣四溢的阿青,那樣淡漠,那樣沒有溫度的眼神,逼得阿青的手不自禁的抖了抖。
阿青深吸了口氣,槍口上移再次對準了他的眉心,「慕子昇,我沒打算殺你,剛剛那一槍是懲示,但下一槍,我直接斃了你!」
「開槍吧。」
慕子昇淡然應著,彷彿此刻拿槍的是他一般。
喬辛雅目睹著這一幕,很想衝過去擋在他身前,但是,她現在渾身上下無力,只能讓霍向風拉著她坐起,「二少,他現在是個瘋子,你別拿話激他,他真的會開槍的。羿」
慕子昇偏頭,看著虛軟無力的喬辛雅,眸色深了幾分,「我死了,你就能如願跟霍向風在一起,也不必每天提心吊膽的害怕我搶走天天,對你而言,是最好的。」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喬辛雅搖頭,然,在她話落之時,斜刺裡,響起緩慢的拍掌聲,伴隨著一道輕嗤的嘲諷,「哥,你對她真的是用情至深,四年前她害的你出車禍導致雙耳失聰,四年後,她又害的你吃子彈,搞不好連肩膀都要廢了,你就這麼喜歡她嗎?一個連孩子都捨得丟棄的女人?」
顧惜君走了過來,視線,掃過在場的人,而後落在阿青身上,「阿青,放下槍。」
阿青皺眉,握著槍的手緊了緊,並不打算放,也在他猶豫的同時,他身上的手機響了。
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老大。
他接起,那邊許凌寒的聲音漠然的響起,今天你抓的人一個都不能動,優待他們,等我回來再說。
阿青愣住,下意識的看向顧惜君,沉默了幾秒才應道,「是。」
阿青放下槍,慕子昇暗自舒了口氣,想必林平已經見到許凌寒了,而他,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個承諾……
……
房間裡,慕子昇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蒼白的臉上沁滿了汗珠,顧惜君神情肅然得為他取出肩膀上那顆子彈,而喬辛雅,恢復了力氣後緊緊的守在床-邊,承受著顧惜君抽空之餘拋來的白眼。
霍向風靠在衣櫃上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神情愈發莫測。
半小時後,門外傳來響動。
是許凌寒回來了。
門,自外被打開,眾人聞聲抬眸,入眼的是一個肅冷的男人,輪廓分明的堅毅容顏如雕刻般完美立體。
室內空氣,因他那骨子裡透出的肅殺之氣而變得尤為稀薄。
那雙冷銳的眸子,掃過眾人,在顧惜君臉上停了一秒,而後落在床上的慕子昇身上。
眉尾,輕佻。
許凌寒問向站在他身後的阿青,「我讓你別動他們,他的傷是怎麼回事?」
阿青眸光輕閃,虛咳了聲才道,「這傷是在你打電話之前造成的。」
「你遲早會死在女人身上。」
許凌寒哼了聲,阿青還在襁褓之時,他的父母因為黑-黨的一次行動丟了性命,鑒於他父母對黑-黨數年來的貢獻和忠誠,他才留著阿青在身邊,對他,他向來是縱容的。
所以,這一次,也沒什麼懲罰,只是口頭警告了下。
顧惜君處理好慕子昇的傷,拉著喬辛雅就往外走,經過許凌寒身邊時,也不看他,權當他是空氣一般透明。
許凌寒暗自挑眉,在她就要擦身而過時拉住了她,「還在生氣?」
顧惜君沉眸,冷下臉對著他,「許先生,我現在一個字都不想跟你講!」
「喔,你這句話裡有十五個字。」
「……」
顧惜君暗惱,許凌寒勾唇,笑道,「回房後想想還有什麼地方想玩的,我明天帶你去,後天我們回a市。」
「……知道了。」
顧惜君強著臉,許凌寒鬆開她,看著她帶著喬辛雅走遠才轉身走嚮慕子昇,「昏了還是醒著?」
慕子昇睜眼,見著許凌寒,展眉勾唇道,「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了,子昇。」
許凌寒在他床邊坐下,那聲「子昇」卻是聽得阿青詫異,他原以為許凌寒插手這事是因為顧惜君,現在看來,他是為了慕子昇。
思及此,他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幸好,那一槍沒有對準慕子昇的眉心,不然,殺了慕子昇,不知道老大這次還會不會放過他……
以求自保,阿青識趣的默默退了出去,而霍向風,雙手抱胸興致滿滿的看著這兩人,這慕子昇,身上的秘密太多,不僅身手好的跟特警似的,現在還和黑-黨老大許
凌寒扯上了關係,這水淌的,慕家二老知道嗎?
他在這邊觀察思量著,那邊許凌寒投了個不輕不淡的眼神過來,「霍先生,我有話想跟子昇單獨談談,你……能否迴避一下?」
「我跟子昇也是好哥們,不能讓我聽聽?」霍向風死皮賴臉的扯了句,許凌寒回了他簡短的兩個字,「不能。」
「……ok。」
霍向風比了個手勢,不情不願的走了出去,順便貼心的為他們關好門。
房間裡,慕子昇揉了揉太陽穴,看著許凌寒的眼神帶著舊友重逢的喜悅,「十年前的承諾想不到你還記得,你手下的人可是一點誠信都不講的。」
「你是說阿青嗎?」
許凌寒無奈搖頭,「他就是這樣的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樣的人你還留著?」
「他父母為了救我而喪命,我總得給他們留著個後代。」
慕子昇斂神,丟開這個話題,轉而問他關於顧惜君的事,「對了,你跟惜君是什麼關係?」
「同-居關係。」
慕子昇噎了口,他知道顧惜君和封衍已經分手,但是平白的跟許凌寒扯上男女關係,這假小子的性格,確實讓人咋舌。
見他表情怪異,許凌寒挑眉,「怎麼,有問題嗎?還是你這個做表哥的不希望她跟著我?」
「只是覺得意外,就跟得知你是黑-黨幕後當家人一樣意外。」
十年不見,當年和他一起被丟進訓練營裡的毛頭小子許凌寒,竟然成了黑-道上聽其名便能讓人聞風喪膽的領頭大哥,確實夠讓人吃驚和……佩服的。
慕子昇嗟歎,「凌寒,惜君是個對愛情很執著認真的人,如果你是真心對她,就好好待她,如果純粹是新鮮玩玩的,就請離她遠點,她受不起第二次情-傷。」
「第二次?」
許凌寒瞇了瞇眼,他知道這女人對男人很防備,原來,竟是受過一次情-傷了。
慕子昇吊了他一半話,「如果真心想瞭解她,就自己去調查清楚吧,愛過一個人之後,就很難再愛上另一個人,凌寒,要順利拿下她,我看你還得費很多心思。」
「我知道。」
許凌寒眉間凝著沉重,慕子昇滯了會,將他和喬辛雅的事大致和他說了,末了,才請他再幫個忙,「秘密的送我兩個兒子回國,別被霍向風和喬辛雅發現。對了,今晚你可以將霍向風丟出去了,讓我和辛雅單獨留在這裡一晚。」
他這點小心思,惹得許凌寒忍不住笑出聲,「都三十出頭的人了,追起女人來怎麼還跟毛頭小子似的,要是我,直接將兒子跟老婆一起丟回中國,還廢什麼話裝什麼柔弱。」
「……我不想用-強,我希望她自願回國。」
「你這方法也叫自願?」
綁她兒子回國,跟綁她回國有什麼區別?
許凌寒腹誹,慕子昇神情有些彆扭,默默的添了句,「送那兩個小子到慕園,回頭我重禮相謝。」
「好,這筆人情債務我一定會向你討的。」
「……」
霧氣瀰漫的溫泉房裡,顧惜君和喬辛雅只著了套內-衣泡在溫水裡,氣氛,並不怎麼融洽。
雖說喬辛雅是顧惜君的表嫂,但是她年紀比顧輕,此刻在她面前被她數落,心中總覺得不是滋味。
她垂著頭悶悶的聽著,直到她說到四年前慕子昇出了車禍導致雙耳失聰時,她才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是說慕子昇聾了?他聽不見聲音?」
「聽他聾了你很開心是不是?」
「……惜君,你說話能不能不那麼沖?」
喬辛雅就算脾氣再好,被她唸唸叨叨罵了這麼久也不耐煩了,她漲紅了小臉,顧惜君卻看的冷冷一笑,「跟你這種女人說話我能不沖嗎?和霍向風聯手耍詐死的伎倆騙了我哥四年,喬辛雅,你知道我哥這四年來是什麼過的嗎?」
「他這四年怎麼過的我不知道,惜君,我問你,他對我做過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顧惜君挑眉,「他能對你做什麼事?我所知道的,是他掏心掏肺的對你好,連蘇婧那女人都放手不要——」
「掏心掏肺?」
喬辛雅打斷她的話,微勾的唇,噙著濃重的自嘲,「你說他對我掏心掏肺?呵呵,確實,對付我,他是夠費精力的了。」
發尾,被霧氣濡濕。
連帶著睫毛,都沾了水珠。
喬辛雅靠著池壁,頭,微微上仰,將身體舒展成最放鬆的姿勢。
輕輕呼出一口氣,她望著天頂,緩緩道,「因為奶奶的遺願,我嫁給了慕子昇,第一次看到他,我就喜歡上了他,我以為他對我也有好感,我們領了結婚證,新婚夜圓了房,但是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他告訴我,那晚和我圓房的人不是他,是另一個男人。」
「他拍下了我和那個男人的裸
-照,他威脅我,要我給他生個孩子,生完後,送我離開。」
「他給我的理由是,他不愛我,他心中的慕太太是蘇婧,而蘇婧不能生孩子,所以,他需要一個孩子,這樣他才能娶蘇婧入慕家的門。」
「後來我發現他有一樣騙了我,新婚夜那個男人就是他,而他騙我的目的是,要我徹底死心,徹底的離開慕家離開他。」
「所以,我如了他的意,生下孩子的那晚,我成全了他和蘇婧,在他布下的局中再設了一個局,讓假死變成了真死,我留下了小北,帶走了天天,本來以為可以各安天涯,沒想到,四年後的今天,他出現在了我和向風的婚禮上,以著主婚人的身份。」
「……」
一席話,她幽幽講完,以著最平淡不過的語氣。
顧惜君卻聽得整個身子僵住,她以為,這場被父母操控的婚姻裡,受害的一直是她的表哥慕子昇,沒想到,裡面竟然埋藏了這麼骯髒的一個陰謀!
比封衍那個壞男人還可惡!
顧惜君忿忿,內心霎時充滿了內疚,當即游到喬辛雅身邊趴在她耳畔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哥會壞成這樣,辛雅,你兒子在我那裡,我帶你去找他們,就當我補償你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