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懷瑾說的認真,慕子昇滯了兩秒,忽的搖頭,不經意間浮起苦笑,一個四歲孩子的話,難道他還當真不成?
離婚禮開始,還有十分鐘圍。
慕子昇牽著喬懷瑾入場,迎面連城走了過來,對著他恭敬頷首,「慕總,霍總讓我請小少爺先過去,當花童的流程需要跟他交待幾句。」
慕子昇應了聲,讓喬懷瑾跟著連城離開,而他,被人領進了會場。
賓客已至,慕子昇邁步踏入這片領域,門,自身後緩緩合上。
走至主婚人的位置,慕子昇站定,清冷的眸子,掃過在場的人,面色,沒有絲毫鬆動。
婚禮現場的佈置,奢華瑰麗,透著股矜貴的英倫風範,又不失法國的浪漫唯美,慕子昇眉眼微挑,此刻,見著這樣的盛世婚禮,他倒是對霍向風那個從未露面的妻子來了絲興趣。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值得他這般盡心盡力。
婚禮前一分鐘,霍向風身著白色禮服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鳳眸微抬,透著無數風情和台上慕子昇的眸光相撞,兩人對視,彼此勾唇一笑,一個等著看他見到喬辛雅時的表情,一個等著看到他的新娘猜測他為何會說他的出席會關乎他未來的幸福羿。
兩人心思迥異,此時,鐘聲敲響,婚禮,正式開始。
大門,發出吱呀的沉重聲響,緩緩開啟。
光束,射了進來,漸成光暈,灑了一地的金輝。
逆光中,女孩站在那,身形瘦削,輕薄的白紗自頭頂披散而下,遮住了她絕美的容顏。
純白婚紗加身,璀璨的鑽石散著奇異的光芒,在她週身踱上一層迷離夢幻的光圈,沒有長輩的相扶,她一個人站在那,孤高清冷,卻又溫柔的暖了冬日裡的冰,驚艷四座。
她輕柔的微提裙擺,緩步走近霍向風,隨著悠揚的旋律,飛灑的花瓣,霍向風執起她的手置於臂彎,側身,帶著她,一起走向紅毯盡頭的男人,那個……他們躲了四年的男人。
慕子昇站在那,隨著這對新人的走近,眼眸,微微瞇起。
那薄如蟬翼的頭紗下,眉眼如畫,櫻唇絳紅,一顰,一笑,皆是屬於喬辛雅的神態,屬於,他心底最深處藏了許久,痛了許久的人兒。
耳畔,嗡嗡作響。
似乎,有什麼衝撞而出,爭先恐後的奔出來,疼著他的大腦神經。
慕子昇有著一瞬間的晃神,眼前這個人,不就是喬辛雅嗎?
可是,她怎麼會還活著……
他明明看到她進了焚屍爐,明明看到她被大火吞噬,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會活著回來,除非……除非那個儀器有問題!
眸色,驀地閃過一道亮光。
慕子昇睖睜,本是淡漠的面色,此刻正匯聚著狂風暴雨,連帶著眸底,都起著賅人的猩紅色。
薄唇,緊抿成線。
垂在身側的手,亦是緊握成拳,凸起的指節,泛著青白色。
慕子昇看著他們,眸光,深深的鎖著那張他日思夜想著並愧疚疼痛了數年的臉。
頭紗,被新郎掀開。
喬辛雅唇角含笑,望著他的眼神,無波無瀾,仿似,只是一個非親非故的陌生人,並帶著那,讓他此刻恨極了的生疏客套。
四年了,她還是那副樣子,開心的時候,連眼睛都在笑,偏又生得那份恬靜的乖巧模樣,恍若初來慕家時那小心翼翼又帶著十足好奇的姿態。
不變的是,她依舊美得純得讓所有男人為之動心,然而,四年的時間,終是有東西變了。
他死去的妻子,此刻,正攜著別人的手,即將說出那句「我願意」。
而他,卻可笑得成了她和別的男人婚禮的主婚人。
她……和霍向風的主婚人!
真是……荒唐至極!
傲氣如他慕子昇,又豈會容得他的女人在欺瞞他之後還如此幸福的嫁做他人婦?
簡直可笑!
眸底陰鷙一片,慕子昇怒極之下輕笑出聲,在霍向風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他上前邁了一步,當著眾人的面,奪過那戒指揚手扔了出去!
此舉一出,眾人唏噓。
而當事人只是平靜的對待著這出意外,仿似,早就料到了般,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那淡然至極的神情,更是激怒了慕子昇。
全身的血液,汩汩呲響,滾燙的翻騰著,慕子昇眸色暗沉,單手拽過那曾在夢中無數次出現卻伸手落空的喬辛雅,而她的身體,軟若拂柳,因他的甩力,後腰重重的撞向黑色高台,發出沉悶的聲響。
喬辛雅咬牙,腰部的疼痛還來不及緩解,下一秒,只覺得呼吸一窒,纖細的脖頸,被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掐住。
清澈的水眸,映出他陰戾的容顏。
仿似來自無間地獄的修羅,眸底,翻騰著賅人的血色,充斥著死神來臨時
的嗜殺之態。
他掐著她的脖頸,呈著極具壓迫性的詭異之態,而這時,在座賓客面面相覷,霍家長輩的臉,卻是一個比一個難看。
至於霍向風,一個眼神,更是阻攔了所有試圖想要上前阻攔的人。
他的意圖很明顯,慕子昇和喬辛雅,總歸要有個了斷,此刻,他要做的,是等著她的選擇,等著她徹底斷了自己的心中舊愛。
莊嚴肅穆而又唯美的婚禮現場,空氣緊繃成皸裂之勢,慕子昇眉心緊蹙,深邃如海的眼眸裡,盛的全是她因為呼吸不順而漲紅擰眉的精緻容顏——
這張臉,他懺悔了四年,沉痛了四年,到頭來,只是她精心策劃的一個傑作,一個……讓他徹徹底底淪為別人笑柄的傑作!
他,恨不得就這麼掐死她,親手將這個壞女人送入地獄!
然而,所有的怒氣,所有的怨恨,到最後,只化為那一句壓抑許久的低低質問,「你騙我?」
嗓音,沙啞,竟含著不易察覺的哽咽。
飄渺的,恍似不是出自他的口。
感覺著他指節力道的松-弛,喬辛雅順了口氣,眉目,卻是極其的冷淡,她看著他,平靜的開口,「是,我是騙了你,但是,慕先生,你的目的是要我離開,我詐死跟真死,於你而言又有什麼區別?我成全了你和蘇婧,你為何不能成全我和向風一次?這次,你能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從來沒見過我,或者,從未認識過我?」
「詐死和真死,於我而言沒有什麼區別?」
重複反問著她的話,慕子昇抿唇,「喬辛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為了你——」
聲音,頓住,慕子昇吸了口氣,沒再往下說,再說,也只會自得其辱而已。
他閉眼,沉默幾秒,再睜眸時,已然是一片清冷之色,眸光,落在那無名指上為她而戴的戒指時,唇角牽起苦笑,沒有一絲猶豫,他鬆開她,摘下戒指,及那脖子上戴著的她的女戒,再次揚手,扔了出去。
那戒指,喬辛雅自是看到的,眸光掠過詫異,只一秒,便恢復正常。
她和他,不能再有關係了。
然而,她極力想著怎麼和他徹底撇清關係時,他卻拉過她的手,捏著她的下頜,眸深似海,陰惻惻的道,「慕太太,我記得我們沒離婚,你這樣擅作主張把自己嫁了,犯得可是重婚罪。」
重婚罪,觸犯了法律,而喬辛雅聽了,只淡淡一笑,「慕先生,我看過中國法律,法律規定,伴侶死後結婚證……無效。」
「死後自然是無效,但你現在是詐死,我再想,要不要去法院告你一個騙婚欺詐罪,畢竟,慕家給你的聘禮並不是一個小數目。」
「……」
喬辛雅微擰眉,「我走的時候,沒有帶走慕家任何財產。」
「沒帶走並不代表不是你的,你的兒子身上就有慕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要跟我離婚嫁給別人,可以,把你那兒子塞回肚子裡後再跟我來洽談離婚一事。」
慕子昇瞇眸,壓抑著怒氣,而喬辛雅被激的氣惱,暗自咬唇道,「生都生了要我怎麼塞回去?慕子昇,你別無理取鬧了,我都把你讓給蘇婧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你把我當傻子一樣耍了四年,還讓我放過你?好讓你跟霍向風逍遙快活?想嫁他,經過我同意了嗎?!」
話落,伴隨著大門的再次敞開,斜刺裡,傳來一道冰冷的女聲,「喬小姐,等看了我家主子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後,再考慮要不要嫁給霍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