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願嘗試一番?
那聲音帶著無限的蠱惑味道,引人蠢蠢欲動,少有人能抵抗住此等誘惑。
清晨的陽光帶著清新的晨霧瀰漫在宮廷的花園中,面前是整座帝國最有希望問鼎帝位的皇子,此刻他向她伸出手,遞出真正的梧桐枝——棲在上面便可成為真鳳。答案已明明白白的告訴了她。
「若你願意,本宮現在便帶你去父皇的寢宮,接下來的一切全都由本宮來說,你只需點一下頭便是。現在賜婚的旨意尚未發出,這是最後的機會。」
華玦目光不離的盯著她的神色看:「二皇兄是什麼樣的人,你恐怕並不清楚。我於他兄弟多年,雖不十分瞭解,但他也並非如表面所看到的那般與世無爭。」他想到母妃剛告訴他的消息,略微一頓,「過後還會有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傳出,你聽了不要驚訝。但我想說的是,那個位置的敵人雖多,但論起最終問鼎之人,絕對只有我。」
他敢如此說,便是有這樣的自信和實力。
說到這裡,他又稍微停頓了一下,「其實,我也並非是世人所見的模樣。」
哪一個真正的你,哪一個是真正我,有時連自己也難以分辨。
妙懿緩緩搖了搖頭,道:「這些都並非是臣女所求之事,殿下不必再言。」
此刻,她只想快些離開。
華玦深深凝視著她,「這麼說來,你就是拒絕了?」
妙懿點了點頭。
華玦頓時炸了,氣急敗壞的指著她道:「你,你竟然連遲疑一下都不肯,就點頭了?」
妙懿有些被他的氣勢嚇到,稍微瑟縮了一下,悄悄後退了半步。
「你現在開始害怕不成?剛才你怎麼那麼鎮定,那麼有勇氣,而且還會講條件!」
見她閃躲的模樣,華玦激動的走來走去,就像一頭發怒的猛獸。
「你——」也許是因為太過生氣,他只是用手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這丫頭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嗎?怎麼到他這裡就欲近不得了呢!想他平時多少世家少女排著隊祈求他施捨一個眼神,更是主動讓摸小手,不摸的話還要掉幾滴金豆子。
再看看她!
恨鐵不成鋼。
「真想挖出你的心來瞧瞧,是不是和旁人沒長在同一邊。」
妙懿也是聽得一頭火,明明沒她什麼事,為什麼要她一大早聽這些有的沒的廢話?還有,莫非他將往日各種簡間接害她受盡非議,排擠,冷言冷語;甚至調戲她,害她落水,總之吃盡苦頭的事情瞬間忘光了,全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就好比狠狠打了人一巴掌,把對方牙齒全都打掉了,然後還問:「我送你一包甜棗你吃不吃?」
於是她反嗆道:「也許臣女沒長心,但長了腦子!沒準我認為二殿下更得聖心,所以明面上找借口拒絕了三殿下,然後投奔二殿下而去。等今後麻雀變了鳳凰,世人乃至後世都會讚我有,眼,光!」
——甜棗還是你自己留著吃吧!
……
出宮的馬車在大路上不急不緩的行駛著,唐賢毅騎著匹黑馬走在最前頭,時不時的扭頭看看身後的馬車。車棚四周的五彩纓絡隨著馬車的顛簸左搖右擺的晃動,車裡坐著的那位美人如今已成了他的二妹。
他還記得那年在楓樹下初見她時的模樣,當時他想:「也許將來有一日,可以每日都能見到她。」
現在,這個念頭用另一種方式實現了。
他扭回頭去,努力將晃動的纓絡從腦海中丟開。
許夫人在看自己養女第三眼的時候,只見她扭過頭來,微笑著問:「夫人有何事吩咐?」
許夫人看著眼前這張艷若朝華的面孔,想到自己容貌被毀的親生女兒,她那苦命的女兒,將來可怎麼辦呢?
「早上你到哪裡去了?」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冰冷,許夫人緩緩露出一個笑臉,一日既往的用溫和的語氣問道:「我醒來之後沒見你,以為你又出什麼事了,很是擔心。」
妙懿將手按在心口處,說道:「女兒只覺得胸中發悶,睡不著,想起來出去透透氣。結果居然在御花園中偶然撞見了三殿下——」
她語帶嬌羞的垂下頭去,看得許夫人眼皮一跳,怔道:「三殿下?你怎麼會遇見三殿下的?那你和二殿下……」
「母親說什麼呢,女兒何曾和二殿下如何了?」妙懿無辜的睜著大眼,只做無知。
妙懿就是想氣一氣她。當初是她既捨不得女兒,又放不開榮華,偏要將她送入宮中的。之後發生的一系列悲慘境遇,蕭公子被抓,她不得不在眾人之間周旋,想盡辦法挽救這個本不該發生的錯誤。明槍暗箭,總難提防,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如今她更是受到牽連,不得不入局。她既已入了局,那麼將軍府恐怕也跑不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恐怕要用在這裡才對。
許夫人憋住氣,盡量放平了聲音道:「昨日夜裡的事,所有人都看見了,恐怕現在已經傳開了。如今不是你嫁不嫁的問題,而是皇家肯不肯要你。你同我明說吧,你和二皇子可有私情?在宮裡的時候,他可對你有所留心?」
妙懿回想了一番,搖了搖頭:「這個女兒也不清楚。」
她自然清楚得很。昨夜無論推她的人是沈貴妃的人或是他的人,無論昨夜是否發生了那起「意外」,她都早已經和二皇子華珣做好了交換的契約,除非他改了主意,打算不要她了。
許夫人不甘心,繼續追問道:「那麼三殿下呢?他是不是對你……有心?」
妙懿眼看著許夫人著急,卻只是笑著說:「母親如何這樣問?即便三殿下對女兒有心,但是父親一向不是和沈家不和嗎?沈家又怎會允許女兒接近三殿下呢?」
許夫人暗道:「你哪裡曉得我和你父親的心呢?沈家的風頭太盛,他們唐家如何就這樣明著貼上去?少不得在暗地裡籌謀罷了。」
許夫人更溫和了:「要是三殿下對你有心,你大可不必隱瞞,我和你父親就算豁出一切也要為你爭取一番。」
妙懿見她演得這樣投入,少不得要感謝父母恩典,只是她說:「三殿下今兒對沈家姐姐好,明兒又對鄭家姐姐青眼有加,女兒實在不知他究竟對哪一位有心。若貿然說三殿下對女兒有意,被人聽見恐怕要笑話女兒癡心了。不如母親您說,三殿下是對女兒有意還是無意呢?」
許夫人心說我真想知道他怎麼想的,這不是不知道才問你嗎?無奈她這個養女的身份很快就要不同了,不好得罪,只能耐心詢問。
「那你說說三殿下是怎樣對你表示的?」
正在此時,只聽唐賢毅隔著車門說道:「母親,我們到了。」
母女倆剛下車不久,唐繼宗也趕了過來,連連詢問昨夜發生的事。剛說了沒幾句話,聖旨就已送到家門前了,眾人忙整理衣冠來到正堂接旨。
頒旨太監發下詔書,朕聞唐氏女溫懿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堪為皇二子嫡妻。
唐繼宗鬆了口氣,接旨謝恩,因是喜事,少不得派發了賞錢,與眾人一道共沐天恩。
忙完一陣之後,唐繼宗想著還要入宮謝恩,於是許夫人入內更衣,妙懿跟去服侍。
此時府內眾人均已知曉了這個消息,紛紛趕著上前恭賀。許夫人嫌吵鬧,只留了貼身丫鬟在身邊服侍換衣,妙懿在一旁遞些零碎物件。許夫人溫和的道:「你去休息吧。」
如今萬事已定,一顆石頭也落了地,只要專心在家備嫁便是了。
妙懿欲言又止,許夫人見她似乎有話要說,便揮退了丫鬟。「有什麼事只管直說就是。」
妙懿躊躇了片刻,說道:「方纔母親問三殿下是怎樣對女兒表示的,女兒還沒來得及告訴母親。他說如果女兒嫁給他,他就在登基後封女兒為後,您說好笑不好笑?」
言畢,她嘴角噙笑的告退離去了,只留下許夫人呆立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
……
妙懿回到房中,懷珠等全部過來恭賀。唐家出了一位皇子妃娘娘,誰人能不歡喜?
碧梧笑說:「當時夫人打算將小的撥給二小姐使喚的時候,就說我這個名字好,沒準咱們家能出一位娘娘。沒想到還真的被夫人說中了!」
妙懿微微一笑,「可是借了夫人的吉言,確實應了你的名字。」
臘梅趁機湊趣道:「碧梧姐姐的名字就取得應景,不如小姐也給我改個名字吧。」
懷珠道:「你湊什麼熱鬧?」
妙懿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不妨借一借懷珠的名字,臘梅便改為抱玉吧。」
一時臘梅趕著磕頭謝過,自此之後改名為抱玉。
懷珠說:「小姐身邊只有我們三個算是一等的,等小姐出嫁的時候該有四個陪嫁,也就是還少了一個。」
妙懿道:「想必夫人會為我安排的。」
碧梧雙手一合,喜道:「先別想那麼多了,今日該好好為小姐慶祝一下才是!」
明日之愁,還是明日再憂吧。
她們所不知道的是,有一場小小的糾紛已經在將軍府內開始悄悄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