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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回 文 / 王老吉

    那趙官家聽了,又見玉樓已經唬得瑟瑟發抖,心中憐惜之意大盛,因出言責備了紅藥兩句道:

    「你這蹄子也太肯胡鬧了,如今帶了你們奶奶往這樣煙花之地淘氣,這是遇上朕了,若是遇見那一等見色起意的惡少,你們奶奶有個什麼閃失,你日後也難見你主子。」

    紅藥聽了歎道:「官家說的是,只是我們奶奶對爺情深意重的,如今每日困坐閨中長吁短歎尋死覓活的,眼看著就要香消玉殞了,婢子除了這個法子,實在也是想不出別的出路來,若是官家真有憐香惜玉之心,只要寬了我們爺這一回,不就什麼都有了?」

    那趙官家聽見玉樓為了夫主之事竟然願意以死相救,心中倒也感念,因想著自己雖然後宮佳麗三千,當真國破家亡之際,又不知有幾個是像這楊戩的渾家這樣,願意與夫君共存亡的賢妻呢……

    想到此處含笑點頭道:「夫人節烈之舉,乃為本朝典範,原本那楊提督沒事,不過是吃了旁人的掛落,朕見了奏本,原當個笑話兒說與梓童知道,誰知她倒說不如小懲大誡,所以鎖了進南牢裡,朕也不是渾人,知道他在裡頭不曾受苦的,獨門獨院兒住著,金奴銀婢三茶六飯一樣不缺,才准了此事,也是給蔡相提個醒兒,原本是一家子的勾當,夫人大可不必當真。

    如今那王尚書既然畏罪自盡,楊相爺的事情也就算了,今兒回去擬了聖旨,明兒他就到家,夫人如今早些回去預備給楊相接風洗塵吧。」說著又深看了孟玉樓兩眼。

    那孟玉樓如今如墜夢中雲裡霧裡的,但聽得這趙官家要放楊戩出來,心中大石落地,心神清爽,福至心靈,連忙上前深深的道了三個萬福道:「侍兒謝官家天高地厚之恩。」

    趙官家聽見玉樓婉轉嬌啼,黃鶯兒唱的一般,身子早已酥了半邊兒,因勉強自持道:「夫人不必多禮。」想要捧了美人一對皓腕攙扶起來,又礙著師師,不好如此,只得對紅藥道:

    「將你主子攙扶起來,好生護送回去,明兒有什麼事,只管往後宮裡對你們鄭聖人說去,若是她惱了,對朕說,可別教這樣金玉一般的人兒出來亂跑,萬一腌臢了,豈不是朕的罪過。」

    紅藥聽了,滿心歡喜答應著,攙著玉樓下了繡樓,到了底下,但見小鸞正焦急等待,見她們下來,唸了一聲皇天菩薩道:「姐姐,去了這般日,唬死我了呢!」紅藥笑道:「小蹄子,平日裡就數你會說嘴,怎麼如今倒不靈了,咱們先離了這是非之地,家裡說去。」

    說著,主僕幾個得了活命,從那勾欄李家的後門兒處雇了車子,回在山東會館暫且不提。

    卻說那趙官家送走了孟玉樓,依舊瞧著那樓梯底下,恨不得跟了婦人回在香閨之中廝守。李師師就在風塵,豈有不知男歡女愛之事,見那趙官家喜新厭舊,心裡就不大歡喜,仗著如今房裡沒有外人,也就不用端著君臣之禮。

    因冷笑一聲道:「人都走得沒影兒了,怎麼官家還不足興,既然恁的,就不該放了她漢子,一輩子關在牢裡,在求一求鄭娘娘把她接進去,封做西宮娘娘,豈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麼……」

    那趙官家聽了,方才回過神兒來,臉上一紅,不怒反笑道:「你這蹄子,端的吃起飛醋來,那楊戩豈是好惹的?如今招安各地反叛,朕還要倚重他,平白要了他渾家豈不是要壞事,若是一般平頭正臉兒的婦人也罷了,如今你不見這婦道,活脫脫兒一個菩薩哥兒降世臨凡,朕若有這樣的渾家給人包佔了,憑他是天王老子,也要鬥上一斗的,這樣的婦人動不得,乃是自古治亂興衰之理。」

    那李師師聽了,嘟起唇瓣撒嬌撒癡道:「喲,敢情官家是感歎自己身邊沒個如花似玉的姐兒啊,既然嫌棄奴家貌醜,還來我這腌臢地方兒做什麼,仔細站髒了官家的朝靴了!」

    說著,也不過來服侍,轉身往牙床裡坐著,脫了繡鞋,翻身滾入香衾之中朝裡睡了。

    那趙官家素喜師師嬌媚,如今見她亂吃飛醋的模樣越發嬌俏可愛,連忙屏退了內衛,自己也進了溫柔鄉中,溫言軟語柔情似水陪了不是,那李師師方才回轉過來,兩個殢雨尤雲,被翻紅浪不提。

    卻說那孟玉樓給兩個丫頭領著,往山東會館裡回來,沿路之上芳心兀自撲撲亂跳,因埋怨那紅藥道:

    「你要淘氣也罷了,怎麼好說奴家是楊相爺妻室,萬一來日穿幫露餡兒,這可是欺君之罪的勾當,你們如今是潛邸舊臣,自是無妨,只平白連累了奴家一家人罷了。」

    紅藥聽了撲哧兒一樂道:「我的奶奶,你是給人服侍慣了的,從來不會服侍人,不知道底下的奴婢怎麼揣測上頭人的心思,奴婢冷眼旁觀著,那趙官家十分驚艷奶奶相貌,不如順水推船直接講情的好。

    說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如今那山東呼保義宋公明鬧得厲害著呢,我們爺原是有些綠林出身,江湖上好講話,所以就算是趙官家也要讓他三分,全靠著咱們家從中調停,如今已經有了招安之意。

    若說奶奶是我們相爺渾家,那趙官家是不敢怎麼樣的,若說是個鄉紳家的姬妾,我的奶奶,你打量著如今還能這麼清清白白的回來?這會子只怕早就抬到西宮裡去做了娘娘了,這倒罷了,也算是有個好出身,只是連累了你家官人,只怕就要一輩子關在南牢裡頭出不來了呢。」

    孟玉樓聽了這話,方才覺得後怕,因說道:「難為你這蹄子想的周全,我們小門小戶的,再想不到這些事情上面去。」

    幾個說著,早已來在山東會館裡頭,幸而天色尚早無人瞧見,連忙回房換了衣裳,紅藥因笑道:「既然有了官家旨意,這會子只怕咱們家的封條已經揭了去了,如今在會館住著又不方便,往來都是年輕舉子,要我說,左右這幾日爺不在家,咱們回相府裡住去吧,又寬敞又舒服,豈不比這裡強了許多?」

    玉樓尚且未及答言,倒是小鸞拍手笑道:「這話真麼?我活了這一世人,還不曾去過那麼富貴的地方呢,奶奶,如今咱們就進去住兩日無妨啊,只怕比年畫兒上畫的還漂亮呢。」

    玉樓聞言覺得不妥當,嗔了小鸞道:「你這蹄子最愛理會那些虛熱鬧了,如今我一個嫁了人的婦道人家,平白往年輕男子府邸裡頭住著,不明不白的叫什麼話?當真是越大越不知道害臊了。」

    說得小鸞嘟起唇瓣不言語。紅藥見了,連忙上來打圓場笑道:「話也不是這麼說呀,奶奶若是此番去了,正是幫了我們相爺的大忙。」

    玉樓聽了問道:「怎麼又叫做幫了你們相爺的大忙呢?」紅藥見她上道了,因笑道:「今兒奴婢已經在趙官家跟前兒說了,奶奶原是楊府裡的誥命,那趙官家對奶奶想必是念念不忘,今晚明早的自然有恩旨下來,如今咱們家裡沒有當家正室接旨,傳到宮裡,趙官家能有不疑心的,萬一差了出來,奴婢的欺君之罪可就坐實了,到時候推到菜市口卡嚓一刀……」

    說到此處,玉樓還沒說話,小鸞早就驚呼了一聲,將紅藥攔腰抱住了道:「使不得的。」倒把孟玉樓也慪笑了,因無可奈何搖了搖頭道:「你這蹄子也是古靈精怪的,說的奴家心裡倒不落忍,這也罷了,就隨你進去住兩天,只是若是你們爺回來,我自然馬上搬出來,你若不依,我們寧可不去。」

    說的紅藥早已經是千肯萬肯的了。玉樓只得往楊氏姑媽房中,只說自己主僕幾個要去拜訪幾個京城之中西門慶的故交,轉托房裡的太太奶奶們幫襯著說話兒,只怕這幾日就要留宿在手帕交的香閨之中,不能回來。

    那楊氏如今全靠著玉樓供養,如何還敢不依?因滿面堆笑道:「大娘子只管去什麼要緊?大姐兒就放在老身這裡看顧很是便宜,絕不叫姐兒受了委屈就是了。」

    孟玉樓安頓了楊氏和西門大姐兒,又往書房裡尋了她小叔子楊宗保來,說道:「如今奴家要到各個宅門兒裡頭尋一尋門路,求一求我沒出閣之前的幾個手帕交們,叫她們爺們兒幫襯幫襯,討得你那西門大哥哥一條活路。好兄弟,我不在這幾日你可別荒廢了唸書的功夫兒,眼看大比之期不遠了。」

    那楊宗保聽了,心裡素知自己的長嫂最是節烈女子,此番雖然單身出去,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自己原是她先頭小叔子,也不好多問的,連忙答應著,送他嫂子打點已畢,雇了車送她主僕三個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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