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番輾轉來到趙家所在之處,這裡是一處典型的天京大院,紅漆院牆古樸宏偉,幾名年輕的戰士,一臉嚴肅地守衛在大院鐵門前。
有趙書海帶著,林棟兩人直接就被放行。高牆之內,則是許多幢蘇式低層樓房。趙書海很稱職地一路介紹著,前面一部分是辦公區域,到後面才是生活區。
這裡的生活設施完善,儼然就是一座城中城一般。沒多久功夫,趙書海就領著兩人,來到了一座古樸的獨棟小院裡面。
院子不大,但是種滿各種花草,門柱上還掛著幾個鳥籠,鳥語花香的十分宜人。比起外面喧囂的天京城區,這裡簡直就像換了個天地似的。
「怎麼樣,我家老爺子很有格調吧?」趙書海見他們喜歡這裡的環境,乾脆停下腳步,讓他們好好欣賞一會。
林棟笑著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你們要是喜歡,就在家裡住上兩天吧。」
「有機會再說吧,二哥,先帶我們去見見老爺子吧。」
正說著門「卡擦」響了一聲,一個五旬左右,衣著簡樸的婦人,推開門從屋裡出來。她看到是趙書海,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是二少爺啊,您回家了?」
「羅嬸,你好啊!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別叫什麼少爺少爺的,搞的好像咱們趙家老封建似的。」趙書海見到她也笑著招呼一聲,又扭頭對林棟兩人道:「這是羅嬸,一直在家裡幫忙,看著我長大的。」
「羅嬸你好!」林棟連忙點頭打招呼,並伸出右手。羅嬸趕緊用圍在腰間的圍裙,擦了擦手,和他握了握手打量了他一番:「你好,二少爺這位是?」
「他是林棟,這位是我的同……朋友,君含玉。」說到君含玉,趙書海表現的有些侷促。
羅嬸可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帶女人回家,頓時笑得連眼睛都彎了,不停地上下打量著君含玉。
被她這眼神看著,君含玉臉色驟然緋紅,無助地看著趙書海,希望他能幫忙解圍。
趙書海也沒好到哪去,就連脖子根部都有些泛紅。看到這情形,林棟沒心沒肺地笑著,趙書海更是臉上發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羅嬸,我們先進去吧?」
「對對對,大家趕緊到家裡喝茶!」
羅嬸熱情地把眾人迎進屋裡,眾人分開落座,她又開始忙活起倒茶上點心。
接過她遞來的茶水,趙書海笑著問道:「羅嬸,我爸媽他們呢?」
「老爺在書房,夫人上班還沒回來。你們先坐著,我先去市場買點菜,不然一會招待客人都不夠用了。」
送走了羅嬸,趙書海這才帶著林棟兩人,上到二樓書房。
一進門,一股墨香撲面而來。只見整間房間牆上,掛滿了各種字畫,一人正在靠窗的書桌前揮毫潑墨。
他專注無比,三人進門,絲毫沒有打擾到他的動作。
趙書海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性,比劃了個噓聲的姿勢,然後帶著兩人安靜地在一旁等著。
很快,最後一筆落下,有將毛筆小心翼翼地架回筆架,他才轉過身來。
從相貌上來說,他除了臉上的淡淡的皺紋,和那份時間帶來的滄桑感,趙書海和他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那一臉嚴肅的模樣,跟趙春秋如出一轍,恐怕趙春秋就是遺傳的這一點。
只是論嚴肅,趙春秋也及不上他萬一。
林棟倒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在電視新聞上可沒少見,他正是中紀委部長趙山河。做紀委工作,和這種嚴肅倒是相得益彰,他往那一站,那些心中有鬼的人都得害怕。
他在看著趙山河,趙山河同樣在打量著他。
「爸,我帶林棟來了。」
「趙部長好!我就是林棟。」林棟滿臉堆笑地伸出右手
趙山河點點頭,臉上泛起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伸手相握:「好。我聽他們三兄弟都說起過你,不錯。」
而後他又轉頭看向君含玉,有些錯愕地問道:「小海,這位是?」
「報告爸,這是我朋友君含玉,也是我在九處的同事。」
他的異常表現,引起了趙山河的懷疑,馬上他就意識到了什麼,嘴角掛起柔和的笑容:「是小君啊!小海可還是第一次帶女孩回來。歡迎歡迎!」
他這會的態度,可比對待林棟,要柔和不知多少。君含玉一陣受寵若驚,也顧不得臉紅了立馬立正,敬了個異常標準的軍禮:「趙部長好!」
「既然是小海的朋友,別這麼生分了,就叫我伯父吧!」看到君含玉這軍人作風,趙山河更是滿意了,笑著道。
「是,伯——伯父。」
「小海,帶小君去客廳坐吧坐吧,一會和你媽好好聊聊。」
趙書海沒有事先通知,就帶君含玉來,這會也是緊張地一塌糊塗,聽到這話臉色大喜,如蒙大赦般拉著君含玉轉身離開。
兩人離開後,趙山河笑著對牆角沙發比了個請的姿勢:「坐吧。」林棟點點頭,按照他的吩咐坐下,趙山河又倒了杯茶過來。
「趙部長,我不渴,您別忙活了。」林棟趕緊起身接過茶杯。
「坐。」
面對
對如此嚴肅的趙山河,他著實不知道開口聊些什麼,只得借低頭喝茶掩飾自己的尷尬。
「林棟,你治好了小構和小雯,我很感激。」
「趙部長,您太客氣了,救死扶傷可是我們醫生應該做的。再說了,我可是收了診金治病。」
他的意思很明顯,已經收了診金銀貨兩訖,趙家不欠自己什麼,趙山河哪會聽不出來。他輕笑一聲深深地看了林棟一眼,這次林棟一臉淡定地喝了口茶,笑臉相對。
趙山河從事紀律工作這麼久,一個人是不是在說謊,他自信能夠看出。
而林棟不像是心中有鬼的樣子,緊接著他轉念一想,林棟能驚動那一位,又得徐成秋看重,也確實不需要處心積慮接近趙家。
他不由得心中失笑,看來是做紀委工作久了,看誰誰心裡都有鬼。
「我聽說你和他們三兄弟稱兄道弟,就別趙部長,趙部長叫了,叫我叔叔就行。」
聽到趙山河這話,林棟心中明白,他認可了自己,不過趙家這老爺子,可遠沒有他的幾個兒子坦蕩啊!不過作為一個成功的政客,卻也無可厚非。
好在他並不打算依靠趙家,和趙家三兄弟的交往也僅限他們個人。趙山河的態度,他並不是太在意。哪怕礙於趙家三兄弟的面子,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和趙山河鬧僵。
接下來的交談,氣氛倒是十分融洽,從政治時事聊到林棟的老本行中醫,再到書法。
超強魂魄帶來的超強記憶力,林棟侃侃而談毫不怯場,偶爾還說出一番自己獨到的見解,或者說是玄老的見解。
初時趙山河應付自如,可是到最後,竟然有些接不住林棟的話題。這讓他心驚不已,他能有這樣的知識儲備,可都是他多年學習的積累。
可是林棟小小年紀,卻有這麼廣的知識面,還能透過現象看本質,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如果不是看到人,他甚至會認為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學究天人的老學究。
看到他臉上的震驚,林棟心頭一陣得意,玄老上千年的閱歷,豈是他幾十載人生可以比擬的?
「來來來,你對書法瞭解不俗,我請你看副字。」林棟表現出來的對字畫的見解,讓趙山河心頭火熱,一把拉起他來到書桌前。
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從書架上,拿出一個木盒,又從中拿出一個裝裱得十分精美的卷軸,放在書桌上慢慢地攤開。
攤開後原來是副長條字幅,字幅上寫著:鐵骨錚錚,四字。
看這筆法,和週遭掛的應該出自一人之手。而且趙山河如此精心裝裱,可見是他的得意之作。
「林棟你來評評吧!」
林棟點點頭仔細欣賞一會,開口道:「字體方正,內松外緊,橫細豎粗,應該是顏體。結體寬博而氣勢恢宏,骨力遒勁而氣概凜然,此人深得顏體精髓,好字!」
他先說出顏體特點,而後才贊字好,這可就顯得誠懇多了。
趙山河難得地露出淡淡的得意,他可是天京書法協會會長,所寫的墨寶可很受人追捧,如果林棟只是盲目誇讚,只會起反效果。
「只不過——」
林棟讚著讚著,突然話鋒一轉,沒有接著說下去。這下趙山河可急了,連聲問道:「只不過怎麼了?林棟你只管說。」
「這氣勢恢宏,骨力遒勁,確實得了其中三味,但是顏體的外圓內方,這圓融之意卻是很不如意。特別是這個『氣』字。」
趙山河臉色一沉,嘴巴蠕動半天,最後長歎一聲,這確實是這幅字中,最大的敗筆。隨後他對林棟拱手一禮:「林棟,你可有解決之法?」
這會趙山河心裡已經將他,放在了平等的位置,至少在書法一項上確實如此。
「趙叔恐怕問錯人了,我可不擅長書法。不過,俗話說字如其人,是不是寫此字的人,過於剛硬才會字由心生?」
林棟意有所指,趙山河哪裡聽不明白?他沉著臉陷入了沉思,如果不是過於剛硬,他不會有那麼多政敵,也不會在中紀委任職多年,再上一步卻艱難重重。
可是隨著他日益位高權重,自己人不敢說,敵人不會說,只有妻子會說上兩句,卻被他當成頭髮長見識短。在他看來,手段不強硬,態度不堅決,怎麼能成為一個稱職的國家幹部?
但是林棟以字喻人,卻給了他一個當頭棒喝。
只是他能爬到這樣的地位,意志堅定無比,絕不會輕易動搖,便笑了笑道:「林棟,既然你懂得圓融,不如給我演示一下吧?」
說罷他對書桌上的宣紙比了個請,示意林棟提上一字。
林棟自信一笑,他確實對一開始趙山河的態度不滿,所以才會有此一言。
這當口當然也不會怯場,邁步走到書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