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廷海也在打量著林棟。
「是不是覺得很失望?藥王竟然變成這樣了?」,乾癟的嘴唇裂開一道笑容。
「沒有的事。藥王不管變成什麼樣,都是藥王。」林棟微笑著,安慰道。
「你就是林棟吧?嘴巴很甜,人也很帥。中醫界有你這樣的後輩,我們這些人也可以退休了。」
和孫庭海一番對話,林棟只感覺到如沐春風的親和,讓他很舒服,很願意繼續聊下去。這樣一個溫柔的女人,為什麼會有一個這麼火爆的孫女?
「聽說,你準備給我看病?」
「沒錯,如果藥王你覺得我有這個資格的話。」
「資格,可不是我覺得的。能不能從我孫家,拿到你想要的東西,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那不如,藥王你先給我探個脈,看看我的本事?」
林棟面對自己,沒有半點拘束,還能談笑風生,孫庭海越發滿意了。
這樣的年輕人,她還真沒見過。就算號稱年輕一輩翹楚的李元峰,也比不上他。
她笑著顫巍巍地伸出右手,孫鈺趕緊拿過一條矮凳,給林棟坐著,隨後屏息凝神,異常緊張地看著他診病,患得患失坐立不安。
搭上孫庭海的脈門,脈搏極其微弱,脈象更不消說了。這絕對是病入膏肓,全身器官功能衰竭。
好在一股精純的藥力,在維持她最後的生機。
詭異的是,她體內經脈,竟然在不斷吞噬這股藥力,就像一個無底洞一般。連探入的靈氣都不想放過。
林棟眉頭一皺,這種詭異的情形,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隨後,勾畫出一道天目符,默唸一聲『敕』,將其拍在眉間,雙眸隱泛光芒,仔細看向孫庭海的身軀。
在他激活符咒那一剎那,孫庭海似乎有所感覺,猛地抬頭看向他,眼中閃爍著疑惑的光芒。
經脈逐漸浮現眼中,他的神色越發凝重了。
只見她的經脈細如髮絲,贏弱不堪,比正常人都不如,可見經脈已經嚴重萎縮!
只有藥力形成的白光,在經脈週遭流動,試圖彌補經脈的虧空。
一旦到這時候,便有一絲黑光,在本就細弱的經脈中閃爍,黑光閃爍時,那股滲入經脈的藥力就被吞噬。
這或許就是孫庭海的病根所在。
不過這黑光到底是什麼,林棟也是一頭霧水,經脈病變?聽都沒聽說過。可是又是什麼能根植在經脈中,時刻對孫庭海身體進行破壞?
「藥王前輩,你這病根源可是在經脈?你的經脈萎縮嚴重,這種情況我還真是第一次見。說句老實話,你所用的藥,除了稍稍延緩死亡,沒有任何治療效果。」鬆開了孫庭海的手,他皺著眉頭說道。
「黃口小兒別太放肆了,我孫家用藥也是你能評判的?大姐下的藥方,會沒有治療效果?」孫自興聽到這話,可就忍不住了,破口大罵起來。
「閉嘴老四。」孫庭海眉頭一皺掃了他一眼,哪怕他孫自興頓時被嚇得一哆嗦。
「大姐,怎麼能讓這種毛腳醫生給您看病?這要傳出去我孫家的臉面,可就丟盡了。」他雖然很是懼怕,但是眼前的大姐,威勢已經大不如前,他硬著頭皮小聲說道。
饒是這樣,林棟也能清晰看到他眼神不停閃爍,可見他怕這個大姐到了什麼程度。
「來者便是客,林棟來幫我看病,更應該待為上賓。而且林棟也是在我孫家掛名弟子,有什麼丟臉不丟臉的?你要是再說出這種混帳話,就給我滾出去。」
孫庭海聲音不大,也並不嚴厲,卻嚇得孫自興一驚,哪裡還敢多說,訥訥不再做聲。
這才是一家之主應該有的態度,遇事可以商量,可是她拍板做出了決定,就不容許他人質疑,這正是孫自珍最缺乏的東西。
也難怪孫庭海能做這個家主,而孫自珍只能在她病時,暫時管理家族事物。
說完,孫庭海轉臉對林棟一笑:「林棟,讓你見笑了,他們也是過於關心我的身體了。你不用管他們,只管放心大膽治,就算治不好那也是我命該如此,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她這話既安撫了林棟,也給了孫自興一個下台階,面面俱到足見她的手段和行事老到。
她滿意地看了林棟一眼,能簡單地依靠搭脈和觀望,能知道她身體狀況,在沒看藥方的情況下,判斷出她給自己用的藥效果,這幾手可都不簡單。
就算是她自己親自出手,都未必能比林棟做的更好。
至此她算是對林棟的醫術,有了直觀的認識,也難怪孫自珍在她面前,對林棟讚譽有加了。
「不錯,我的病症是從五年前,開始出現的。一開始並不明顯,就是有些嗜睡,修為也緩慢下降。可是到了去年,情況就越來越惡劣,現在我一天,能清醒一個多小時,就算不錯了。」
林棟聽完她的描述,閉上眼睛也沒有說話,思索起來。
嗜睡症?也不像,這麼多珍稀藥材下去,身體情況絕不會變得這麼惡劣。
「發病前,你有沒有出現四肢肌無力現象?」孫庭海對自己病情研究很久,許多可能都已經被她排除了,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笑道:「你懷疑是
漸凍人症嗎?我也曾經有這個考慮,但是最後比對症狀,不相同。」
她說不是,林棟自然相信,這樣他就更想不明白,是什麼病症了。他又嘗試將一張甘霖符祭起,對其經脈進行修復。
可是詭異的是,那黑光就像是感受到美味,光芒暴漲,瘋狂吞吸甘霖符靈氣,瞬間吞噬一空,而後還不滿足,開始加速吞噬,維持孫庭海最後一絲生機的藥力。
孫庭海瞬間有了反應,眼神渙散,身體搖搖欲墜,臉色變得灰白。
「奶奶!」
「大姐,你怎麼了?」
一旁的孫家人,看到這情況,一個個臉上掛滿了驚恐,焦急地圍過來對孫庭海實施救治。
「你這個小王八蛋,對大姐做了什麼?大姐出事,我讓你抵命!」
孫自興氣急敗壞地叫罵著,抓著林棟瘋狂聳動,不是有孫庭海的警告,他這會恐怕就沒有這麼客氣了。
林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寒著聲道:「不想你大姐死,就趕緊滾開。」
孫自興一是不查,竟然被他這冰冷的眼神,給嚇著了,不由自主地放開了手。
林棟分開眾人,分開眾人來到孫庭海身邊,這時她渾身痙攣,情況極為糟糕。
他二話不說,將銀針拿出,也顧不上消毒了,快如閃電般,將九枚銀針悉數紮在心臟旁的穴道上,輕彈銀針,將靈氣散播到她全身,緩解她的病情。
鑒於他的年紀,孫家恐怕除了孫自珍,沒人看好他的醫術。但是他露了這一手,其他人都驚呆了。
光是認穴之準,施針之迅捷,已經不遜他們這些老中醫。
更重要的是,此時的孫庭海形同枯槁,在這乾巴巴的身軀上施針,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冒險,這種惡劣情況下,銀針能否順利扎中穴道,都是個未知數。
而林棟下手沒有半點猶豫,最後竟然還施展了傳說中的震針法。
這一切一切,不光是醫術的體現,也是心理素質的體現。光是這一點,很多人都自愧不如。
孫家眾人互相交換視線,不約而同地遠離床鋪,流出足夠的空間給林棟治療。
而後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動作,希望能從他的手法中,看出震針的奧秘所在。
只不過,這只是他們美好的願望而已。
靈氣在孫庭海體內四溢,總算讓她平靜下來,不過情形依舊不容樂觀。
經脈內黑光,依舊在不停吞噬孫庭海生命,林棟一陣皺眉,既然是吞噬,那麼就肯定有極限。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先餵飽它,穩定孫庭海的狀況。
有了決定,他抓起孫庭海的手,就開始灌輸靈氣。消耗了近半靈氣,終於孫庭海的情況穩定下來。
因為巨大的消耗,林棟臉色有些發白,但是經過這麼長時間接觸,面對什麼東西,他心中也大概有數了。
看到孫庭海終於穩定下來,孫家人心中大石才算放下,這會對林棟能治療孫庭海,他們再也沒有了懷疑。
「林棟,我奶奶,我奶奶……」孫鈺快步上前,緊緊攥住他的手,哽咽得話都說不囫圇了。
「沒事,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一會等你奶奶恢復一點,咱們再說。」
孫鈺忙不迭地點頭,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坐到孫庭海身邊,小心地幫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沒多久,孫庭海眼皮眨動,慢慢睜開了眼睛。只不過這次眼眸不再清澈,很是渾濁。
她輕撫著孫鈺的頭髮,聽完她斷斷續續的講述,臉上表情很是從容,渾然剛才承受痛苦的不是她一般,反而安慰起孫鈺來。
「林棟,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到說起病情,她眼中才亮起一絲光芒。能看出病因,或許就有治療的希望。能活著,誰有真心想死?
「孫奶奶,如果我沒看錯,這是一種奇毒,用毒蟲屍體研粉,混合而成。附在你經脈之中,不斷吞噬你的生命,直到和你同歸於盡。可以說是一種有思想的毒。」
他並沒有說全,只是很多東西,不適合讓別人知道。其實這種毒,正是收錄在蠱門毒經裡面的,是一種專門針對修行者的毒。
靈氣本身就有很強的抗毒能力,所以對付修行者的毒,可沒那麼簡單。
借助蠱蟲生命頑強的特性,將蟲屍研磨成粉,配合其他各種藥物,這種毒藥陰毒無比,對付擁有靈氣的修行者,效果斐然。
也難怪遇到甘霖符的靈氣,這毒會突然爆發了。
只是這藥效和毒經中介紹的,有些許差別,否則孫庭海不可能支撐這麼久。
不過竟然會用在對付武者,這手筆還真夠大的。這種毒所需藥材無一不是珍稀之物,施毒的人目的很明顯,就是要讓孫庭海死,而且死得不明不白無從查證!
毒?
聽到他的說法,孫家人一片嘩然,他們不是沒有考慮過毒物,可是有什麼毒物這麼詭異?很快就否決了,最後勉強定論是個經脈萎縮症。林棟再次提出是毒,幾乎沒人願意相信。
就連孫庭海也是半信半疑,她自己就是一名中醫泰斗,毒醫不分家,她對毒的瞭解也相當深刻,如果是毒她不可能沒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