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甯裕和趙甯章因為自己的擅自行動,被懲罰後這幾天都很乖巧,當然乖巧也沒有逃脫課業的加倍、訓練的加倍,趙甯裕簡直覺得連睡覺的時候都在讀書,滿腦子之乎者也,吃飯都不香了。近段時間,他們二人都鬆懈了,無怪乎父皇和爹爹要用此種方法來收收他們的心。
杜堇容抱著趙甯信出去,順帶著關上門,小信總是抱著小球盯著兩位哥哥,小裕和小章都要有意見了。今日難得的趙恆煦並沒有出去或者在書房中和「雁不歸」與湖州的官員商量政事,正在後院舞刀,動作並不快,而且招式偏向於繁複花俏,實用性不足,通常他感覺到疲憊需要放鬆的時候,就會練刀,這個時候大腦不會運動,而身體就像是有自己的記憶一般,一套動作連著一套動作自然而然,並不需要大腦的思考。
杜堇容將趙甯信放下,洗淨手後從丫頭的手中接過蘋果和刀親自削皮,水果刀在他的手中靈活自如,動作流暢的將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削去外皮、對開切後去掉內芯、切成小塊,趙甯信就在一邊眨巴著眼睛看著,看爹爹把蘋果弄好了,他就張開嘴,「啊。」等待餵食。
杜堇容點點孩子的腦門,「要吃自己拿,知道嗎?紫玉給三殿下把手擦乾淨了。」
「哦。」趙甯信乖乖的點頭,蘋果他最喜歡吃了,催促著紫玉動作快點兒,洗完了手還不忘記要去拿他的小球。
杜堇容喝止,「等吃完了再拿球,知道嗎?」
「知道了,爹爹。」趙甯信乖乖奶聲奶氣的答應,在吃東西的時候不再碰球,坐到專門給他準備的小凳子上吃了起來,切成丁的蘋果是專門給他準備的,他吃的很認真。杜堇容笑了笑,拿起另一個蘋果削起皮來。
另一邊,趙恆煦一套刀法舞完,收斂動作後輕輕的吐納後上下移動肩膀徹底的放鬆筋骨,手上的刀往旁邊一拋,木寶小抱著滿懷接住,退到一邊坐下後在乾淨柔軟的棉布上倒上了一點兒油,開始認真的擦拭清月靈寶。趙恆煦接過布巾洗面擦拭之後,杜堇容遞給他一個蘋果,「蘋果聽甜的,陛下嘗嘗。」
「好。」趙恆煦順勢在一邊坐下,摸了摸兒子毛絨絨的腦袋,「小章、小裕怎麼樣?」
「正用心做功課呢,這兩個孩子出來一趟都活泛了,小裕都有些坐不住,只想出去走動騎馬。」想到兒子屁股上跟長了釘子一樣坐不住,杜堇容就失笑的搖搖頭。「陛下,虎賁營已經來到了這裡,我準備帶他們到草原腹地走走。如果遇到固倫耶爾部,也好探探他們的虛實。」從草原之心得來的一千匹良馬趙恆煦不顧任何人反對,極力配備給了虎賁營五百精英戰士,此次來到草原一來是讓他們熟悉一下草原的作戰環境,二來是考驗虎賁營將士在草原上的作戰能力。匈奴不是一直騷擾大齊邊境嗎,現在是要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了,讓他們知道大齊並不是好欺負的。
趙恆煦皺眉,咀嚼蘋果的動作放緩,他內心知道杜堇容的說的是正確的,但情感上他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放心讓杜堇容深入草原。
「陛下,我會保護好自己。」
「……好。」趙恆煦拉過杜堇容的手,重重的說了一聲好。
就在二人準備就此事進一步細說的時候,紅玉匆忙來報,「陛下、侯爺,二殿下和草原上那個孩子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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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爹爹走後,趙甯裕就更加坐不住了,一邊描大字,一邊扭來扭去,最後實在是忍不住可憐巴巴的看著大哥,「哥,我們出去吧。」
「不行,爹爹佈置的五十張大字還沒有寫好。」趙甯章一筆一劃,仔細的寫著,不受弟弟的影響。
趙甯裕折騰了一會兒實在是坐不住了,扔了筆就自己跑了出去,滿腹怨言的在園子裡逛了起來,越想越生氣,就想狠狠的發洩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滿,就在他準備對這一棵樹施展拳腳的時候,眼角餘光撇到一個人偷偷摸摸的在牆根處移動,定睛一看,嘿,不就是那天和自己對打的匈奴人嗎!
「嘿嘿。」趙甯裕笑了兩聲,來了個虎撲,一躍到那個孩子面前,抓起那人的領子就質問道:「你偷偷摸摸的幹什麼?」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說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那個孩子口音奇怪的罵了一聲,「混蛋。」就反身和趙甯裕廝打在一起,他之前身上的傷很重,但經過幾天的調養,身子骨又好,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但他一直躺在床上裝暈,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今天趁著看守自己的侍女不注意,他就跑了出來,年幼的弟弟還在草原上,他必須趕回去。但漢人的園子好複雜,不像寬廣的草原什麼地方都是路,他在院子裡又是躲避人又是尋路的,就徹底的迷了路,誰知道會在這裡看到那天打自己的孩子,一時間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反手就甩給趙甯裕一記拳頭。
這一拳打得相當用力,趙甯裕一時不妨,肩頭吃了一拳,嘶嘶的疼,就算不是嬌養出來的,他也是受到萬千寵愛的,誰敢傷皇家子孫,「你竟敢打我。」
「打你又怎麼樣,我還要揍你呢。」孩子漢語說得不錯,就是帶著很濃重的口音,聽起來很是怪異。說完話就撲了上來,如同一隻狼崽子一般,他不會給自己的敵人任何翻身的機會。
趙甯裕愛好武藝,平時跟著師父學了很多,雖然年紀尚幼,拳腳不是很厲害,但是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佼佼者,順勢往左邊一滾,躲避了孩子的攻擊後立刻左邊身子用力,揮拳而上。
二人互不相讓,你一拳我一腳,一開始打鬥的時候還有些章法,到後來就全然不顧這些,只要能夠壓倒對方就行。二人打鬥的動靜很大,很快就有人來了,一看不得了,立刻去通知陛下和侯爺。
當趙恆煦和杜堇容來的時候,兩個孩子四條腿纏在一起,上半身抱在一起,拳頭攻擊著對方的背脊,趙甯裕還有些顧忌,畢竟沒有人告訴他在戰場上還可以用上牙齒的,但孩子不同,只要能夠勝利就什麼招都可以用,張大嘴巴逮著趙甯裕的肩膀就咬了下去。
四周侍從急得團團轉,但又怕傷到二殿下,不好將兩個人硬生生的分開,還好紅玉喊來了趙一,趙一掐著孩子的下巴逼他鬆口,孩子眼神凶狠的盯著趙一,拼著被擰斷下巴的危險絕不鬆口。趙一心中驚駭,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孩子有這樣的眼神,凶狠、嗜血、固執……
趙一無法,只能夠去硬掰,卻又無從下手,如果硬來,二殿下肩膀上這塊肉就可以不要了。
「慌什麼!」趙恆煦一聲暴喝,幾步而來,杜堇容也緊隨其後,「趙一你穩著他們兩個。」
「喏。」趙一大聲的應了一聲,心中吁了一口氣。
杜堇容繞到孩子的身後,捏著孩子的後頸用力,另一手握住孩子的肩關節使力,孩子受疼,牙齒輕微的一鬆,不僅僅是牙齒,身體麻麻的,也禁錮不了趙甯裕了。這一下給了趙恆煦可乘之機,一下子將趙甯裕的肩頭從孩子的口中救了出來,看到鮮血淋漓的肩頭,眼前一陣冒火,「趙甯裕鬆開。」趙甯裕被咬了也沒有吭一聲,手腳死死的纏著孩子,勒得緊緊的。
「鬆手。」趙恆煦厲聲的說道,趙甯裕哆嗦了一下,隨後不甘心的鬆開手,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手本能的去摸受傷的肩頭,趙一要去阻止,但看陛下的眼神最後什麼都沒有說。一摸,錐心的疼,濕乎乎的一片,抬手一看,全都是血,趙甯裕怕了,他長這麼大就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多的人血,哆嗦著尋求幫助,父皇他不敢看,只能夠祈求的看著爹爹。
剛才全部心神都在打鬥上,並不感覺到疼,現在自由了,就感覺到身上就沒有一塊不疼的。杜堇容看兒子可憐的摸樣,只能夠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讓趙一抱著送他到房內讓太醫處理傷口。
趙恆煦對沒有看顧好皇子的侍從做了懲罰,隨後就親自提著孩子來到了書房,看似粗魯,實則並沒有給孩子帶來多大傷害的將他扔到了地上,趙恆煦還沒有發問,那個孩子倒是率先開口,「你是大齊的皇帝?」
「你怎麼知道?」趙恆煦和杜堇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好奇。
「我聽他們說的。」他們指的院子裡的侍從。孩子也不站起來,順勢盤腿在地上坐下,「我父汗說皇帝是大齊最大的官,是大齊的天可汗,我要報仇,所以我要你的幫助。」他一直徘徊在雁山城的附近,想要找到機會混進去,找到裡面的大官,他不清楚雁山城的大官是誰,但是他知道大齊最大的官是誰,皇帝是哈丹巴特爾都不敢輕易得罪的人,皇帝一定可以幫他報仇。
「呵,你需要朕幫你報仇,報什麼仇,向誰報仇,為什麼報仇?還有,你是誰?」趙恆煦連聲發問。
孩子攥緊了小拳頭,「我是泰赤烏部首領的二子孛日帖赤那,哈丹巴特爾殺我父親、阿媽,殺了我的族人,我要報仇,我要用他頭顱祭奠死去的親人,但我現在還小,沒有自己的部族,父汗曾經說過,在自己沒有力量時可以尋求強者的幫助,哈丹巴特爾很強,強過草原上很多人,誰都不願意幫助我。」
「所以你來找我?」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