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煦和杜堇容敢斷言女子一定有問題,那是有原因的。諸王亂國之時,趙恆煦作為廣平王,廝殺四方,遇到的不僅僅是來自於戰場上的危險,戰場之外的爾虞我詐,更甚於沙場之上。有一次,好像也是在商州一帶,趙恆煦和杜堇容就遇到有人下套,用的不是逼良為娼的女子,而是貧苦無依的爺孫,淒慘程度尤甚現在,特別是孩子被軍痞打傷,大腿上的傷痕鮮血淋漓,因為是夏天,上滿還爬上了蛆蟲。出於善心也罷,出於強者對弱者的同情也好,趙恆煦救了這爺孫兩,還帶在身邊一段路準備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誰知過了幾天爺孫倆就原形畢露,偷著在飲食中下了毒,還好杜堇容機敏,食物在端給趙恆煦食用時都是讓雞先嘗的。
事後得知,這就是江湖中慣用的伎倆,為了真實,那小兒的傷口可是實打實的真的,爺孫倆挨的打也沒有一絲作假。
話說遠了,就眼前的這一幕,看起來和當初的何其相似,趙恆煦和杜堇容只消一眼就留了神,再通過仔細觀察就可以完全的確定,女子有問題,但那個惡霸應該是真的。
慘的趙恆煦見的多了,他的身世、杜堇容的身世,哪一個拿出來說說不是一把辛酸淚,不說他們二人,就東征西戰數年期間,他們也見到了許許多多的的慘事,送到青樓那是輕的,年幼無辜的稚子童女被殺害被蹂躪的也比比皆是。而女子的「身世」真的無法讓二人產生側影之心,因為看起來得都太過虛假。
女子外在表現出來的細微之處,仔細思量就不是什麼良家女子。雖然柔弱,卻無半點兒光天化日之下袒露身體的羞憤,還有通過觀察,女子言行之中帶著輕佻,眼神遊移不定,跪在地上的姿勢恰到好處的展現出自己的美色,那脖頸下的潔白,多麼的引人遐思。
一點一滴,足可見女子的用心良苦,更甚至也許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話本小說裡排演出來的,為的就是引起趙恆澤的關注。
趙恆澤真是撿了個燙手的山芋,現在冷靜下來他就發現了那麼多的不尋常之處,剛才一時衝動,有著反抗大哥的暢快感,情緒高昂得很,但現在被風一吹,所有的興奮都降至了冰點,他好後悔,但礙於男子漢的面子,又拉不下臉說不管了。左腳蹭著地,趙恆澤像小時候每次被大哥批評了一樣,垂著頭生悶氣。
「爺。」趙青竹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趙青竹自小就伺候趙恆澤,是伴當,不是內侍太監,這回南巡他跟著趙恆澤出來了。
趙恆澤抬頭瞪了趙青竹一眼,「有話快說。」
「是是,是是。」趙青竹連忙點頭,讓開了身子露出不遠處的那個柔弱的身影,裹著一件藍青色的長衫,顯得更加的嬌弱可憐,風一吹,就肉眼可見的瑟瑟發抖,女子面色青白,嘴唇毫無血色,眼神嬌嬌切切,一碰到別人的目光就瑟縮一下,顯得十分膽小。感覺到趙恆澤的目光,女子悄悄的抬起眼睛,咬著下唇可憐兮兮又帶著感激的看著他。
趙恆煦皺眉,「青竹,給她五十兩銀子,讓她走吧!」
「是。」趙青竹開始掏銀子,趙恆澤外出時的花銷銀兩基本上都是放在他的身邊,不說五十兩就是百兩銀子,呃,都拿不出來。「爺,剛才給靜公子和兩位小少爺買東西,花銷了很多,現在身邊只剩下十兩的散碎銀子。」攤開手,手掌上散碎的銀兩看著比女子可憐多了。
「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多帶一些出來的嗎?」趙恆澤臉都黑了,眉毛豎起的模樣還真有幾分趙恆煦在朝堂之上發火的樣子,「還不快去拿,給了那位姑娘五十兩銀子,讓她走人即可。」五十兩不少了,夠普通人家花銷上一年多了,給女子五十兩銀子,讓她找個好地方安生度日,這在趙恆澤看起來是最好的選擇。
女子聽到趙恆澤的話,眼眶一下子濕潤了,盈盈的跪了下來,單手摀住長袍的衣領,哭泣時的嬌軀軟綿可推,在微敞開的衣襟處可以看到裡面起伏的胸口,「這位爺,小女子……」
「怎麼,你嫌少?」趙恆澤不滿意的皺眉,轉頭對趙青竹說:「拿一百兩過來,這應該夠了!」
「不是不是,小女子沒有這個意思。小女子孤身一人,就算是拿到銀子,又可以拿住幾天,嗚嗚,嬸嬸叔叔不要我,小女子已經沒有家了,嗚嗚……」女子悲哭起來,淚水順著面頰滾落,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朵朵的淚花,「小女子孤苦一人,拿著銀兩只會惹惱禍端,多謝爺的好意,但小女子真的,真的……」
「不要?你沒有銀子孤身一人更加不好辦吧?」趙恆煦聽女子帶著柔柔哭音的話,已經顯得十分的不耐煩,他的身邊除了侍女,就從來沒有出現過女人,更別說一來就這麼嬌滴滴的哭的女人,在趙恆澤的心裡面,女人哭最麻煩了。
女子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趙恆煦,咬著唇,臉上的表情帶著為難和不得已,「小女子願意賣身於爺,是爺救小女子於危難之中,小女子理應當年做馬的報答爺!」這算是徹底的賴上趙恆澤了。
趙恆澤微張開嘴,不敢自信的看著剛才在惡霸的逼迫之下還不肯賣身的女子,心中已經明白自己的一時衝動給自己惹來多大的麻煩。煩躁的皺眉,趙恆澤突然一甩袖子,「青竹,此事就交給你了,送這位姑娘送。」
「啊?爺,小的沒有這個能耐啊!」趙青竹張大嘴巴,主子當著萬歲爺的面惹來的麻煩,他一個小小的奴才能夠做什麼決定啊!
「送她走,就這樣。」眼不見為淨的趙恆澤甩袖子離開。
因為這件事打岔,他們已經回到了位於圩角弄的安園,而剛才趙恆澤就是在安園的後門處理這件事情,但顯然事情並沒有處理好。他現在是一腦門的煩躁和苦惱,剛轉過假山就被一個人一頭撞進了懷裡,扶住身前的人,趙恆澤才看清是小靜,小靜揉著額頭,被撞了一下,可疼了,腦門都紅了一小塊,眼淚水都出來了,「小叔叔你走那麼快幹嘛?還是知道我來叫你用午膳了呀?」
趙恆澤扶著小靜,用袖子在石頭上擦了擦,讓小靜在石頭上坐下,「怎麼你自己出來了?那些個伺候的人都是死人啊!」因為方纔的事情,趙恆澤說話口氣不善,帶著火氣。
小靜揉了一會兒額頭不疼了才放下手,將身邊一塊大石頭擦了擦,「小叔叔你也坐。本來讓他們來的,但我想著那些奴才毛手毛腳的,伺候不周到,我就親自過來喊你過去用午膳。」相處近六年,小靜對趙恆澤還是很瞭解的,現在要是侍從過來喊,是喊不到人的,還會惹得趙恆澤更加惱火,「剛才陛下和叔叔對我和小章小裕們講了他們以前的事情,是個老頭兒帶著個小孫子騙人的事情。」看著悶悶不樂的趙恆澤,小靜眼睛靈動的一轉,說起了剛才趙恆煦和杜堇容告訴他們的事情,「當初,叔叔和陛下也著了他們的道,那些人恁的可惡,沒有一定江湖閱歷的人很難發現,小叔叔你說是不是!陛下告訴我們,萬事看到了就要好好想一想,不是眼見的就是真實的,也不能過於感情用事,被感情沖昏了頭腦,會做傻事的。」
小靜摀住嘴偷偷的笑了兩聲,當然不是在笑趙恆澤,而是想起剛才陛下講完這句話後被叔叔拍了一下,叔叔說事情不是這麼說的。「還有哦,叔叔說,人是有感情的,做事上不可能不帶上自己的感情情緒,而且年輕的時候誰不做幾件傻事,就是他們這個年紀,皇叔公這個年紀,也有感情用事的時候,做了就不要過於苦惱,想到解決的辦法就好。」
「嗯!」趙恆澤明白,小靜說的話,就是趙恆煦和杜堇容通過小靜告訴自己的,鬱悶的低頭,看著腳下的草地,看到一根長得特別長的草,他抬腳踩了下去,長得比別的草長幹什麼。「他們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件事情。」
小靜撓頭,顯得呆呆的透著傻氣的可愛,「沒有嗎?」
「嗯,沒有。」趙恆澤用力的點頭,「肯定沒有。」要是知道這個事情,他就肯定不會衝上去多管閒事。
「那等會兒讓陛下和叔叔再說一遍給你聽,他們講得可好了,叔叔說諸王亂國的時候,他們還遇到很多事情,有有趣的、有苦悶的、也有淒慘苦痛的,危險重重、殺機四伏,叔叔說,他們現在的生活閱歷也是一點一點慢慢累積起來的,只有經了事情,才能夠慢慢長大。」
「算了。」趙恆澤擺手,「我聽了你講的就好了,小靜真好,也從來不哭,被人欺負了也會勇敢的打回去。」一開始在梁傢俬塾裡面讀書的時候,小靜就因為沒有頭髮、沒有爹娘被別的孩子欺負,有孩子欺生又霸道,竟然按著小靜在地上打,但小靜沒有害怕自卑,咬著牙齒、找準時機翻身將人打了一頓。還有被宮中勢力的奴才欺負、甩白眼,小靜也從來都不說,不是說他在默默的忍受,而是勇敢的找準機會反擊,小靜很好,即堅強勇敢,又善良純真,也不失小心機。
「當然,小靜是男孩子。」小靜挺起尚顯得單薄的胸膛,揚起小下巴。
「對對,小靜是男子漢,才不是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趙恆澤摟過小靜的肩膀,臉上有著自事情發生之後頭一個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噹噹噹,新鮮出爐的文文,大家嘗嘗味道如何啊?說說你們的嘗後感啊\( ̄︶ ̄*\))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