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樓是近兩年在商州開的,位於知乙江的旁邊,一年四季、一日十二個時辰都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致。()而且太白樓有一大特色,就是它一半的建築位於水面上,特別是東邊的長廊,中間一大塊地方用上好的雲石鋪就,雲石堅硬剔透,走在其上彷彿騰空一般,腳下就是知乙江的江水,膽小之人甚至都不敢看上一眼,更別說走上去了。但,大膽獵奇之人極多,東邊的臨水汀也就成了最熱鬧的地方,其上雅間兒都要提前預定才行。
東邊的臨水汀極為的熱鬧,臨街的主樓亦是賓客盈門,兩層的主樓二樓全都是臨街的雅間兒,而今日往常座無虛席的雅間兒最南邊有兩間卻空著,兩間之中的雅間兒裡才坐了人。雅間兒內坐著的正是趙恆煦和杜堇容,而兩個孩子正跟著他們的叔叔和靜哥哥在街上玩兒,太白樓下的街道也算是商州比較繁華的街巷了,特別是沿街叫賣的各種小吃點心、精緻玩意兒,不說幾個孩子,就趙恆煦和杜堇容也看得花了眼。
「陛下,林大人來了。」元寶推門進來,躬身小聲的說道。
趙恆煦點頭,「讓他進來。」
「喏。」
不一會兒,門再次被推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面色蠟黃、形容憔悴、一頭亂髮卻穿著精緻闊氣的男子,男子手上還附庸風雅的拿著一把畫著美人兒的折扇,一面畫著衣衫半解的妖嬈女子,一面寫著倜儻風流四個大字。進來前,男子還一臉的清高孤傲、目下無塵的模樣,進門後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儒雅乾淨,那一臉的憔悴蠟黃卻是實打實的真的。
趙恆煦蹙眉,目光上下移動看著林一直,「看來商州情形竟然比想像的還要槽糕。」
「微臣林一直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忠勇侯,侯爺安。」就算是臉上覆蓋著一層偽裝,依然掩蓋不掉其上的疲憊憔悴。林一直對待杜堇容一向恭敬有禮,私底下林炳承還說過杜堇容此般算是丟盡了老侯爺杜紹言的臉了,但林一直始終不這麼認為,他冷眼看著陛下對待杜堇容的樣子,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對待男寵,試問天下間有對待寵兒如丈夫愛戴妻子一般的嗎?林一直隨行伴駕的次數極多,趙恆煦在人前也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杜堇容的態度,趙恆煦就是在用自己的言行,潛移默化的讓眾人明白,他們的陛□邊究竟應該站著的是誰!
趙恆煦讓林一直站起身後,林一直帶著一臉的偽裝坐在陛下賞賜的椅子上緩緩的說道:「回稟陛下,屬下來商州數月,可謂是膽戰心驚哪。」自嘲的搖了搖頭,林一直歎息一聲繼續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就商州城內就有一幫三堂兩會,尤其是青龍幫,勾結的官商數不甚數。城中江湖勢力駁雜,搶佔碼頭河道,甚至以過節收受保護稅等,基本上每一天他們都能夠想到不同的節日收上一回,就這太白樓所在的沿江街就有三個江湖勢力。」
太白樓屬於皇家暗產,亦是趙恆煦佈置在各地的眼線之一,在林一直到山南道任職前,趙恆煦便讓武善終將山南道的部分眼線暗探、錦衣衛的調度權利交給了林一直,方便林一直在山南道的行事,也幸好有這些勢力的存在,不然啊初到此地、尚未站穩腳跟的林一直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據微臣這段時日的瞭解,一幫三堂兩會背後隱約還有三位藩王的手筆,但隱藏得太過深,臣目前還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可以證實。不僅僅是一幫三堂兩會,當地的世家豪族、富商大賈在混亂的商州之中也多有手筆,多方勢力都想要在此地搶佔一杯羹,微臣被各方勢力盯著,連出個門都要裝扮一二,免得有的出去沒得回去了,但微臣有信心一定可以整治商州,使得商州吏治清明、百姓不再受到苦難。」林一直信心滿滿,不只是對自己有信心,而是對陛下有信心,陛下有心要整治江南吏治、賦稅等,就一定可以做到。
「好,朕委任你為山南道刺史就是讓你整治商州,治理整個山南道,身為大齊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刺史,你可別讓朕失望啊!」趙恆煦仔細聽了林一直關於商州情況的講述,對當地情況錯綜複雜的程度又有了一個新的瞭解,但對於趙恆煦來說,越是複雜就越是好,只要理清了其中的脈絡情況,未嘗不是撤去三藩的一個契機。
商州他還會回來的,這兒將是撤藩的開始。
太白樓下突然傳來女子淒慘的哭聲和男子粗魯的謾罵聲,聲音越來越響,也吸引了許多人前來圍觀,不知是不是巧合,吵鬧聲就在趙恆煦所在的雅間兒下面,只要一伸頭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元寶立刻小跑著過去關窗,林一直也尷尬的有些坐不住,畢竟是自己的治下,在陛下的面前直白的暴露出其醜陋的一面,是個人都會尷尬不安,就算是將窗戶關了,依稀還能夠分辨出外面究竟在幹什麼。
杜堇容皺眉,喚來元寶,「兩位小皇子他們還在街上,你出去讓人將皇子們看顧好了,還有,讓他們盡早回來。」聽外面的聲音,便知街道上是越來越熱鬧了,一熱鬧渾水摸魚的人也多,並不安全
「喏。」元寶快步走正打開門準備出去,就一頭撞在了武善終的身上,武善終的背後還跟著趙一。元寶捂著腦袋淚眼汪汪的看向來人,心中微微一皺,武善終應該是好些日子沒有修面了,鬍子拉扎的,眼睛下一片青紫,雙眼中滿是血絲,神情異常疲憊,眼皮都是勉強撐著的,沉重得反覆隨時都會睡去。
武善終和趙一行禮之後,武善終回稟陛下,「陛下,微臣順線索一路找到商州,發現獵狼的線索在青龍幫中斷了,而且微臣發現,青龍幫身後有靖南王或者北定王的影子,但目前還不能夠完全肯定,究竟是靖南王還是北定王,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屬下剛剛帶人悄然抓了青龍幫的二當家,此人善謀、且嘴巴極為緊,是青龍幫的軍師,獵狼的線索也是在其身上斷的。」武善終一氣說完之後,又說道:「在前來的路上,屬下與大船那兒來的錦衣衛匯合,得知鍾文思不見了。」
原來在半月以前,鍾文思就已經不見,據說那天風和日麗,鍾文思在船邊釣魚,誰知魚兒太大,把他給釣下去了,一開始鍾文思還在水中游刃有餘,說要把那條該死的大魚給抓上來,大家笑笑也沒有在意,但等了一刻鐘人影都不見了,派「水鬼」下去尋找,哪還有鍾文思的身影。
盯著鍾文思的錦衣衛急急忙忙在靠岸後走陸路快馬加鞭的稟告陛下,但因為路程的原因,也耽誤了近半個月的時間,而鍾文思也消失了半個月了。
趙恆煦皺著眉,手放在桌面上手指有規律的敲擊著桌面,雅間兒內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只有外面街道上的哭上、謾罵聲、圍觀的笑鬧聲不斷的傳來,襯得室內越發的安靜。趙恆煦想到之前看到的密報,在錦江的確找到一個赴京趕考的名叫鍾文思的書生,但此人在趕考的途中染上重病身亡,墳頭上的草都有人高了。冷冷一笑,死了,怎麼就不倒著用自己當餌讓別人抓著釣竿釣魚的,突然,趙恆煦腦海中冒出了一個詭異的想法……那個人還真是以其之道還其之身啊。「鍾文思不用找了,他會自己出來的。」
「喏。」
對武善終的表現,趙恆煦十分滿意,「你做得很好,一路幸苦了,既然來到商州,你就待在商州一段時間助林一直一臂之力,帶他好好的熟悉山南道的錦衣衛和暗線,還有帶林一直到朝歌那兒去,她在……?」
「稟陛下,是妙歌樓。」
朝歌樓的老鴇朝歌也來到了商州,開了個名叫妙歌樓的私館,確切的說私館比太白樓開得還要早,要知道很大一部分秘密只有在床第之間才會說出來,誰讓那個時候的男人頭腦中除了歡娛美色什麼都沒有了。
「喏。」武善終中氣不足,他已經連著十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
「善終先去休息,那個什麼青龍幫的二當家就由元寶來審問吧,務必撬開此人的嘴巴。」趙恆煦轉頭看向林一直,「適當的也可以帶著林一直看看,你在情況複雜的商州,會的可不只是君子謀略,陰謀陽謀都要會,而且在陰謀不管用的時候,武力血腥是解決事情最好的辦法,朕要的可是未來的尚書大人,而不是半途就折在了商州的山南道刺史。」
林一直眼前一亮,大聲的說道:「臣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厚愛。」因為激動,聲音有些顫抖。
「哈哈,下去吧。」趙恆煦朗聲笑著,手指指了指窗戶,「朕希望以後的商州不再是這般模樣。」
林一直還掛著激動興奮的臉上頓時扭曲出一絲尷尬,臉上的表情就十分的精彩,訕笑的拱手,口中念著「微臣知罪,以後絕不會如此」,一邊在趙恆煦的示意下離開了雅間兒。隨其一同離開的還有武善終和元寶,元寶是去接手犯人的,而武善終準備跟著元寶去好好休息休息,要不是靠在元寶身上,就他走路是飄著的情況早就不知道摔了多少回了。
「林公子,真是大喜啊!」元寶拱手賀喜,武善終靠在他的肩膀上懶散得打了個哈欠,也胡亂的拱手道賀。
林一直客氣的還禮,「還請兩位多多關照在下,在爺的跟前多多給在下美言兩句啊!」林一直一到外面氣質上就完全變了,清高孤傲中又帶著諂媚,將趨炎附勢又假裝清高的小人形象演得出神入化。
作者有話要說:今兒個回來晚了,更新得也晚了啊~明兒個有空會多更新(*^__^*)嘻嘻
感謝瓜瓜,winergloria,kingfly2012扔的地雷,多謝(ふo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