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場上的掠奪廝殺絲毫不少於沙場之上,上午的狩獵那就是玩玩罷了,圍獵的都是小型動物,下午放開了圍網,像野豬、麋鹿,甚至是熊等大型動物都放了出來。數百號的人一旦進入圍場,如水滴匯入大海,瞬間不見。一頭雄性麋鹿警惕的吃著水草,高大的身體、三足鼎立般的龐大鹿角,十分的醒目,趙恆煦張開大弓,弓半人多高,弓身雕刻成嫦娥奔月狀,所刻嫦娥精緻卻不柔媚,絲毫不見軟弱之氣,拉開弓弦,箭頭直指獵物的時候甚至帶著肅殺,婉轉之美與剛烈之美相加更加引人矚目。
手鬆開,箭飛速的離弦而出,有著箭支劃破空氣的聲音,彷彿眨眼的功夫,長箭便死死的扎進了麋鹿的咽喉,麋鹿掙扎一會兒便不再動了。
鍾文思笨拙的指揮馬靠近趙恆煦,不聽話兒的馬兒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便怎麼都不理會鍾文思的催促,鍾文思咧嘴一笑,絲毫不以自己的醜相為窘,「陛下功高在世,無人能及,拉弓射箭,盡顯英雄本色,讓微臣心中十分欽佩。瞬間微臣便下定決心,要為陛下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在所不辭。」
其他人不得不敬佩鍾文思的厚臉皮,每當陛下獵到獵物,他就會上前拍馬屁並發誓效忠,說的話還不帶重樣的。趙恆煦「哈哈」大笑,「文思如此衷心,朕心甚慰,那文思就去把獵物抬回來吧,誰都不准幫忙。」
「……陛下給微臣的差事,微臣一定肝腦塗地、竭盡所能的完成。」鍾文思捋袖子奮勇而上,用力的點頭,「一定會不理完成。」一個人努力的將對於他來說又重又沉的麋鹿拖回了營地,本來是讓馬兒馱的,但是馬兒不配合,差點兒給了鍾文思一蹄子……
趙恆煦策馬,風迎面而來吹刮著面頰,有著極大的快感,突然側後方傳來高聲的尖叫,混亂驟然而起,趙恆煦側頭看去,眉頭微皺,那是杜堇容所在的方向。調轉馬頭,快速的朝那個方向而去,手上做了個動作,身後隊伍中有一人快去的離開往前方而去,先去查探情況,等趙恆煦快要到達的時候,先前去的屬下已經查探而來。
翻身下馬,屬下稟報:「陛下,有狼中箭發狂,咬傷了南安侯世子,侯爺也在那兒,正在制服狼。」
趙恆煦腿上一夾馬腹,黑雲受到指示,快速地奔跑,很快進入林中。
林中有人在興奮的圍觀,有人慌亂的逃離,還有人漠然的擦肩而過,趙恆煦勒緊韁繩,黑雲抬起前蹄接近直立的嘶鳴一聲,圍觀的人群散開,恭敬的跪下行禮。
趙恆煦一律不予理會,看到前方的情況,緊張的心情瞬間放鬆,輕鬆的踢了一下黑雲的肚子,讓黑雲小步慢慢靠近,隨著孤狼的一聲淒慘的吼叫聲,趙恆煦臉上的笑意越加的明顯和張揚,杜堇容恰在此時回頭看向趙恆煦所在的方向,唇角流溢出笑容,手上的長槍輕輕一提,便從狼身上拔了出來,血液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朵朵艷紅色的花,看著血腥非常,但在趙恆煦的眼中,此刻的
杜堇容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自信、奪目。
誰都沒有注意到,紅棗腳邊的狼竟然還殘喘著一口氣,它眼睛白多黑少,甚至帶著不正常的歪斜,從它的口中溢出來的血液在太陽光下顯得十分的不正常,舌頭長長的伸了出來,軟塌塌的歪斜在一側,涎水、血液混合著順著舌頭慢慢的流下。孤狼的喉嚨裡發出重重的呼哧呼哧的喘息聲,竟然那麼刺耳。空氣中隱隱的有著辛辣的香味,十分之淡、十分之淺,悠悠的飄散在空氣之中,被紅棗和杜堇容吸進了身體裡。
紅棗躁動的刨著前蹄,大頭煩躁的搖擺,嘴中發出低低的聲音。杜堇容拿著長槍的手有些發軟,手指使不上力氣來,頭眼有些昏眩,在暈倒之前只看到不斷靠近的趙恆煦模糊的身影,還有鼻尖越來越濃重的帶著血腥味的腥臭。
趙恆煦將狼斬殺在劍下,抱起杜堇容翻身上馬便往營帳而去,這邊的事情就交由趙一來處理安排,所以在場的人一概不能夠離開。
「如何?」趙恆煦抓著杜堇容的手,焦急的問著給杜堇容診脈的姜昊。姜昊雖然沒有進入宮中擔當御醫,但趙恆煦念在其醫術高明,又熟知杜堇容,婉轉而又強硬的讓姜昊留在宮中,杜堇容身體稍有不適,便讓姜昊入宮伺候。姜昊也甚是乖覺,和白芷一起住進了掖庭殿,此次圍獵趙恆煦也讓姜昊跟隨,但絕對沒有想著讓姜昊派上用場。
姜昊皺眉,「陛下,侯爺此乃中毒之象!而且是一種極為古怪的毒,沒有想到會在這邊出現!」姜昊最後一言含糊不清,趙恆煦並沒有聽到。
「什麼?中毒?」趙恆煦震驚瞪大了眼睛,「可有解毒的法子?」轉頭看著杜堇容如同安睡一般,表面看來絲毫沒有中毒的病症,握著杜堇容的手緊了緊,趙恆煦一向沉穩的心變得空落落的沒有了著落,出現了不可抑止的慌亂。
「陛下請看。」姜昊指著杜堇容的脖子處隱隱的紅色小點,「此毒名叫點煞,中毒者脖頸出一開始會出現漸漸的紅色小點,人如同安睡一般,過上一個時辰,紅點會變大變深,直至紅點如紅豆一般大小,且密佈整個脖頸處,十分的恐怖。不到一天時間,中毒者就會在昏睡中停止呼吸。陛下,此毒草民可解,但解毒的時機一定要把握好,只有在紅點稍深卻又不十足深的時候解毒才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傷害。」
聽到能解,趙恆煦懸空的心落下了一半,但聽到會有後遺之症,放下一半的心又懸了起來,「需要些什麼,朕讓人去做準備!還有……」抿嘴,趙恆煦艱難的問道:「時機不對,會有什麼後果?」
「回稟陛下,時機不對,輕則脖頸處終生留下紅色的斑痕,重則中毒者長眠不醒,調養得好可以活上一二十年,調養不好,五六年便……」
「不用多說,姜昊,朕命令你一定要治好堇容,不然你等著你的只有死!」趙恆煦揮手打斷姜昊,手死死的握著拳頭,青筋乍現,用力之大,修剪圓潤的指甲深深的扎進了掌心,掌心傳來的痛疼卻一點兒都無法減輕趙恆煦心中的慌亂。對,就是慌亂,他害怕杜堇容就此離開他,不,絕對不會出現如此的情景,他趙恆煦不允許,絕對的不允許。老天給他重生的機會,就是來彌補杜堇容,用自己的一生全心全意的愛著杜堇容,怎麼能夠如此之早的就讓杜堇容離開自己,絕對不行!如果再獨自一人品嚐沒有杜堇容的寂寞歲月,他寧願撕碎整個天下,來給杜堇容陪葬。
「喏,草民一定竭盡全力救治陛下。」姜昊拱手說道:「陛下,解毒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說。」趙恆煦沉聲說道。
「喏。」姜昊說道:「草民需要一斤紅豆,在鍋中干炒至發燙。一根老參,年份越長越好,切成薄片,還有一隻瓷碗即可。」
「不需要其他?」
「是,其他的藥物草民身邊有,不需要另外準備。」
「好。」
時機的掌握需要十分精確,姜昊守在杜堇容的身邊寸步不離,紅豆、老參還有瓷碗都有元寶準備,在安靜的環境中,趙恆煦的心始終安定不下來,最後還是姜昊說道:「陛下,等會兒草民用藥,您最好不要待在這邊,以免用藥失敗。」點煞,其名即暗喻了症狀,也暗喻了解毒的方式,有一個煞字終究不是那麼的美好,要是讓趙恆煦看到了,一激動阻止或者什麼,用藥前功盡棄,那才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趙恆煦深深的看了姜昊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他願意相信姜昊,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姜昊能夠相信,也可以相信,好像姜昊就是不會對杜堇容有任何傷害。
「……好。」低低的說了一聲,趙恆煦深深的看了杜堇容一眼。走出主帳看著外面明亮的陽光,趙恆煦心中豁然開朗,縱使再高的權利、再美好的歲月,沒有杜堇容都是枉然,一旦杜堇容出現任何意外,他都不會苟活於世,杜堇容去往哪裡,他都會寸步不離的跟隨!
「大哥。」趙恆澤一直守在帳外,看到趙恆煦出來離開迎了上去,神色間有著隱藏不了的擔憂。
「大嫂怎麼樣了?」
「會好的,堇容會好的。小澤,你要看顧好兩個侄兒,一旦有任何變故,以後小章、小裕就都靠你了。」弟弟是他最放心得下的人,將兩個孩子交給趙恆澤,他放心。以他的心性,將大齊交給趙恆澤,他依然會好好的善待兩個孩子,這一點趙恆煦絕對的放心。
「大哥你說什麼呢?難道大嫂……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杜哥絕對不會有事的。」趙恆澤艱難的想要扯出一個笑容輕鬆一下氛圍,讓大哥告訴自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是看著大哥認真的神情,趙恆澤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大哥……」
「小澤你長大了,是個男子漢了,應當有扛起重擔的決心和毅力,之前你做得就很好,大哥相信,以後你會做得更好的。別守在這裡了,去和小靜一起看著小章、小裕,別讓他們受到驚嚇和傷害。」
「……是。」
作者有話要說:t^t這幾天狀況不好,我都更新得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