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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46第四十六章 (改錯字) 文 / 祈幽

    方丈大師的院落,總是顯得很冷清,小沙彌捧著個窩窩頭蹲坐在院門前等著,像只小松鼠一樣。遠遠的看到來人,小沙彌眼前一亮,三兩口吃掉手中的窩窩頭,快步走了過去,咧著嘴朝來人傻傻的笑了。

    「小師傅早啊!」杜堇容笑著俯身和小沙彌問好。

    小沙彌臉頰微紅,害羞的點點頭,「施主好,我叫小靜。」

    「嗯,小靜師傅好。」杜堇容牽起小靜的手,兩人往方丈的院子走,留下趙恆煦在後面牙癢癢。

    繞到後園,一棵高大的榆錢樹下,一方小小的石桌石椅,方丈慧能大師做完早課後就喜歡靜靜的坐在樹下,淡淡的看著山林中的變化,一杯清茶、一碟子松子、一捲起了毛邊兒的經書,就可以過上一天。聽到響動,慧能大師轉身,臉上帶著自然的笑意,眉眼彎彎的十分慈祥。

    杜堇容詫異,他還以為慧能大師會像皇叔公一樣,看起來仙風道骨、神秘莫測,週身充滿了佛法的空靈之氣,可是現實是慧能大師看起來很瘦,帶著病態的羸弱,皮膚很黑,就像是長年勞作在田間地頭、得到的收穫卻無法飽腹的幸苦老農。

    趙恆煦深鎖眉頭,如果不是慧能身上獨有的氣質,他甚至都認不出來眼前的乾癟瘦老頭會是慧能!?

    「陛下您終於來了,老衲久等了。」慧能大師撐著石桌站了起來,小靜快步跑了過去扶住慧能,乖巧信賴的依偎在慧能的身邊,慧能慈愛的摸摸小靜的腦袋,「小靜,和杜公子去玩好嗎?」

    小靜抬頭看向慧能,「師父?」

    「去吧,你不是很喜歡他嗎?」慧能推了推小靜的肩膀。

    小靜往前走了一步,不捨的回頭看向慧能,「師父,小靜還是待在您……」

    還沒等小靜說完,慧能就說:「師父和陛下有話要說。」

    「哦。」小靜喪氣的應了一聲一步三回頭的來到杜堇容身邊,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杜堇容,像極了一隻被拋棄的小獸,眼睛裡醞釀著淚水,隨時會掉下來。

    杜堇容抬手摸摸小靜的臉,「小靜帶我去看看風景好嘛,我都沒有好好看過這邊呢。」

    「哦。」小靜情緒不高。

    趙恆煦張了張嘴,直到杜堇容帶著一行人離開也沒有開口讓杜堇容留下來,在慧能大師彷彿知曉一切的目光下,讓杜堇容留下來顯得那麼艱難。

    「陛下請。」

    「大師請。」

    趙恆煦在慧能大師的對面坐下,慧能大師也沒有客氣的給趙恆煦倒杯茶水,桌面上就根本沒有給趙恆煦留個杯子。抬頭看向神色怡然的慧能大師,漸漸的和記憶中的身影重疊,又逐漸的分離,趙恆煦疑惑了,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上一世,趙恆煦來京幾年都沒有去過大相國寺,佛法大會也只是耳聞,心血來潮的帶著杜堇容去了,上午的時候聽了慧能大師講經,真的十分精彩,

    不是說慧能將經文講得如何的生動活潑、惟妙惟肖,而是字裡行間透著超然物外的灑脫自然,出神入化、引人入勝,不知不覺間就放下了心中的不快、糾結,外物的紛擾都變得不再重要。

    聽完經後,趙恆煦本該離開,但是慧能讓人邀請他到了後山,也就是坐在這兒,慧能直言道破他的身份,說了一些話後慧能送給了他一串米色的蜜蠟手串。

    趙恆煦低頭,米色的蜜蠟手串掛在手腕上,在靛青色的衣袖下顯得異常突兀。那時候的慧能大師皮膚白皙、面色紅潤,目光慈愛的看著芸芸眾生,包括他趙恆煦,而現在呢,明明同一人,外貌卻有著截然相反的樣子,只是通身透露出來的慈愛安然始終沒有變過。

    「陛下,老衲一直等著陛下的前來,一等就是一甲子。」慧能大師雙手捧著茶杯,悠悠的開口。

    趙恆煦皺眉,「大師等待朕做什麼?」將手中的蜜蠟手串脫下來,死死的按在桌面上,力氣之大彷彿要將手串按進石桌裡,「前世今生,究竟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還是說現在只是黃粱一夢,等朕一覺醒來,還是獨自一人在空寂的宮殿內品嚐蝕人心骨的後悔和想念。大師,告訴朕啊,說啊。」面對淡然的慧能大師,趙恆煦突然控制不住的吼了出來,他從重生開始到蜜蠟手串的不時出現一直積壓在心中的不安、茫然,都因為慧能大師彷彿敘舊一般的話,給擊潰了。

    「前世今生,陛下,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等**消亡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是假的。」慧能大師的雙眼與乾瘦枯槁的外滿比起來,顯得十分的年輕雪亮,潔淨通透,帶著經歷世事後的豁達淡然,看著它,趙恆煦激動的情緒逐漸平復下來。

    「大師您這樣說,朕就不明白了,難道朕從來沒有活過,那麼現在是什麼?上一世又是什麼?那些徹骨的寒冷和寂寞,難道都是一場笑話,但這場笑話又是誰說的,又是說給誰看到?」趙恆煦嘴角扯動,拉出一個嘲諷的弧度,面部的肌肉卻十分的僵,所以顯得十分的怪異,就像是痛苦中帶著對世事的嘲諷,沒有大徹大悟後的恍然,卻有經歷大悲大喜後的徹底茫然。

    慧能大師搖搖頭,「陛下,假亦真時真亦假,陛下一定要弄清楚嗎?」說完話,似笑非笑的看了趙恆煦一眼,「還是說陛下害怕了,害怕現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怕又怎麼樣,大師就沒有什麼害怕的嗎?」趙恆煦坦然承認自己心中的恐懼。

    「怕啊——」慧能大師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飄遠,悠悠蕩蕩的沒有一個著落,「以前太自以為是,以為自己所做的就是造福蒼生,後來發生的一切才讓我知道,原來從頭開始我就是錯的,就像是這個,就讓我害怕啊!」慧能大師從袖袋中拿出一個鐵盒,赫然就是趙恆煦昨天給小靜的那個。

    打開後,裡面整齊的碼放著十一顆滾圓的黑色珠子,在鐵盒子中,黑珠子顯得異常的神秘,明明有陽光直射在珠子上,卻沒有折射出任何的光亮,死氣沉沉。

    慧能大師伸出手撥弄了一下,珠子在他的指尖滑過,在珠子之間的手指彷彿被黑暗侵蝕,一下子失去了本就沒有多少的生命的光澤。

    「這些珠子名叫魂珠,是生命死去時散發的戾氣匯聚而成,是我一個屠夫朋友送給我的,陛下你能夠看到裡面有東西在流動嗎?」慧能大師突然抬起頭,眼睛放光的看著趙恆煦。

    趙恆煦心中一緊,驀然的覺得此時的慧能大師讓人害怕,他眼中的光亮得嚇人,在慧能近乎逼視的目光下,趙恆煦點頭,點頭後才意識到這根本就不是自己要做的。

    「以前我不行的,可是現在可以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的雙手沾了太多的殺孽,戾氣深重,遲早是要的還的。」慧能大師突然釋然一笑,「我那朋友說,聚齊九九八十一顆魂珠放在龍脈之上,可以改運,改得好可以造福蒼生。陛下登基前,我看到天上紫微星外籠罩著一層黑氣,算出陛下命中戾氣過重,身為帝王勢必掀起紛爭、遺禍眾生。唉……」慧能大師長歎一聲,捻起一顆魂珠送進嘴中,喉結微動,吞下。

    趙恆煦眼睛睜大,張開嘴想要說話阻止,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慧能大師一顆一顆的將魂珠送進嘴中,詭異的,慧能大師的臉色越來越紅潤,整個人就像放空水的皺吧蘋果突然灌進了水,還是濃度極高的極品果汁,慢慢的充盈起來。

    「那時候太天真了,認為自己有能力改變一切。唉,人心難測啊,鑲嵌著魂珠的桃木被雕刻成了咒術娃娃,陛下的命數是改了,但卻成了天煞孤星,您本就命中戾氣極重,一改後更加厲害,拋妻棄子,孤獨終老,這就是您的命啊。」吞服完所有的魂珠,慧能大師已經恢復了趙恆煦前世所見的面容,而且更加的年輕,流逝的歲月都重新回到了身上,「後來老衲給了陛下手串,本想著蜜蠟可以改運,將扭轉的命運修改到正途。只有陛下戴著才能夠改,可是陛下把它給了別人,同時將那人的命也改了,你們勢必糾纏,只是您不需要他了。」

    「不!不!!不!!!」趙恆煦撕心裂肺的喊道:「堇容是我的,我需要他。」嘶啞的聲音彷彿帶著哭腔,從胸腔中泛出最濃重的苦澀,趙恆根本無法想像沒有杜堇容自己會是怎麼樣。

    「陛下,蜜蠟已經認了他當主人,把蜜蠟給他戴著吧,會保他一生順遂平安的。」慧能大師慈愛的笑著,笑容輕柔而飄忽,十分的不真切,「我犯下的錯,就讓我來糾正吧。陛下,前世今生都是您的,前世給了您慘痛,今生就會給您幸福,今生的幸福就是用前世的孤獨換來的,陛下記住吧,要學會珍惜,學會感激,您前世今生都欠他的。放下,放下過去,珍視現在和未來,要知道他現在就在您的身邊呢。」

    風,起了,吹動槐樹的樹葉,發出婆娑的響動聲,吹起趙恆煦身上的衣裳、吹動了他的髮絲、吹走了深埋在心中的陰霾,放鬆了嗎?不,越加的沉重,不是負擔的沉重,而是責任,用一生一世照顧珍視身邊的人,堇容,他的堇容!

    「陛下,回去吧,老衲等了一甲子終於等到了今天,但您的路還很長。」慧能大師的雙眼充滿了睿智,卻沒有一開始那麼閃亮。

    趙恆煦點點頭,起身,真誠的鞠躬,「謝謝大師為我解惑。」

    「不,我什麼都沒有做。」慧能笑著搖頭,「陛下,能夠幫老衲一個忙嗎?」

    「大師請說,我在所不辭。」

    「小靜這孩子命苦,出生時就遭逢磨難,但他命中有貴人,讓他和他的貴人在一起好嘛?而我,照顧不了他多長時間了!」

    「好。」趙恆煦沒有遲疑的答應了。

    「多謝陛下,小靜以後會幫助到陛下的。」

    趙恆煦爽朗一笑,「慧能大師,我趙恆煦還沒有小氣到要在一個孩子身上謀奪什麼。」

    「陛下莫怪,是老衲魔障了。」

    作者有話要說:慧能大師:老衲功德圓滿,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屠夫:不用想老夫是誰,在《將後》裡是找不到老夫的!

    魂珠:偶們也只是在此書中打醬油的,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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