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堇容加快步子,採桑說趙恆煦在門外等,他已經在松濤居耽擱了很長時間,不能夠再延誤下去了,推開角門進入小院,他就看到趙叔等人手上提著一個小包袱,就連郝依剛才晾曬的衣服都收了起來,小小的院子裡顯得有些凌亂,少了很多生活的氣息。
抬眼疑惑的看向趙叔,趙叔欲言又止的回看他,神色間隱隱的有著擔憂。
「公子,主子在外面等您。」采芹上前施禮說道。
杜堇容顧不上其他,快步往外走,「公子,您動作慢點兒。」採擷急步趕上去,現在公子的身體可不容有失,不然這個院子裡所有人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杜堇容點點頭,但是腳下動作不停,趙恆煦性子讓人難以捉摸,他要是晚去上一會兒,說不定趙恆煦就會遷怒所有的人,到時候誰也討不到好。
街上停著一輛黑色的馬車,古樸沉穩,寬大寬敞,兩匹黑色的高頭大馬精神奕奕,時不時打個響亮的響鼻,墨色的車簾掀開,伸出一隻寬大厚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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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的馬車噠噠的慢行在街上,寬闊的街道鋪著青石板,兩旁商舖林立,時有客人出入,京城中一派繁華。趙恆煦饒有興致的看著窗外,重新來過,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
「堇容,中午去太白樓用飯吧,聽說那裡的太白三鮮味道不錯。」三個月前,他還在戰場上搏命;三十年前,他還在宮中寂寞寥寥。而現在的他,要和堇容去聞名京城的太白樓吃飯,趙恆煦心中恍然,原來命運如此神奇。
杜堇容點頭,入京三個月了,太白樓他也時有耳聞。
馬車繞進三條街,古樸大氣的馬車雖然沒有懸掛任何標誌,但是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京城的百姓很有眼力見兒,趨利避害,紛紛繞行。三條街是整個京城都有名的街巷,蓋因為太白樓,據說太白樓是一名落地書生所建,從一開始的小茶寮逐步發展到現今的太白樓,就從來沒有離開過三條街,三條街也從一開始的破落街巷變成現在佈滿茶肆酒館的一條街。
馬車在太白樓前停下,肩膀上掛著布巾的小兒就笑著迎了上來,看到率先從車上下來的婢女,眼前就是一亮,「敢問姐姐是要臨街的雅間兒,還是要靠大堂的雅間兒。」
採桑左右看了看,太白樓一樓大堂上已經坐滿了前來吃飯的客人,內堂上有說書的先生已經擺開了架勢,「有什麼區別?」
「靠大堂的雅間兒可以聽我們太白樓的先生說書,今兒個講到《三國》的『小霸王怒斬於吉碧眼兒坐領江東』,正是精彩的時候呢。如果客人不想聽書的,可以坐到臨街的雅間兒,正好有一間兒外間的,即可以看到三條街,又可以看到宣武街。」宣武街是京城僅次於主街玄武街的次街,今天是八月十六,中秋前後三天,宣武街上掛滿了燈籠,到了晚上,各色燈籠點燃更是好看。
「等著。」採桑聽完心中已經有了計較,登上車子不一會兒就下來了,「就要那間了,領路吧。」
採桑話音剛落,趙恆煦就從車上下來了,一身玄色的衣袍穿在他的身上襯得他更加高大挺拔,舉手投足間有著掩蓋不住的貴氣威嚴,下來後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手伸向車內,扶著杜堇容下了車,杜堇容神色間有著不自在,哪有主子牽著下屬下車的。
趙恆煦無視別人的目光,抓著杜堇容的手在小二的引領下上了樓,小二提到的可以看到兩條街的雅間在三樓最外側,佈置典雅舒適,牆上掛著幾幅簡單的花草圖,角落裡擺著一盆青翠欲滴的玉樹,中間擺著一張大圓桌,靠窗的地方擺著一張較小的方桌,來這兒的人絕大多數選擇在方桌上吃飯,因為視野更加的開闊,景色更加的怡人。()
趙恆煦很滿意方桌這兒,拉著杜堇容坐下,「說說你們這都有什麼菜?」
「好勒。」小二一通報菜名,順溜有節奏,不會讓人覺得聒噪,反而覺得有趣。
趙恆煦曲起手指在桌上輕點兩下,「太白三鮮,燉乳鴿,水蒸雞蛋羹,油鹽枸杞芽兒,酒釀火腿,菱角糕,還有三色粳米飯,堇容你有什麼要吃的嗎?」
杜堇容木木的搖頭,「爺,堇容沒有什麼要求。」
「再來一碟雞油卷,酸豆角窩窩,一壺太白酒。」
「得了,您稍等。」小二打了個千兒,轉身離開,一會兒後端來一壺茶水,「這是太白樓的白茶,最是溫潤,客官請。」
「孕婦可喝?」
小二錯愕,「可以,白茶性聞,孕婦吃些潤肺養心,還能夠護胎,最好了。」
「嗯。」趙恆煦從採桑手中接過茶壺,親自給杜堇容倒上,「上菜的速度快些。」
「是。」小二出了門還是一頭霧水,屋子裡兩個大男人,哪有懷孕的女人,那個丫鬟?嘖嘖,富貴人家真是……
「採桑你們也退下。」
「喏。」
整個雅間兒,就剩下趙恆煦和杜堇容,趙恆煦支著頭看著對面的杜堇容,眼神慵懶,「京城就是繁華,絲毫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何止是繁華,簡直就是奢華,可京城外的廣大土地經受過戰爭的洗禮,需要長時間的修養生息,眼神暗了暗,特別是即將來臨的災難,即使對百姓的考驗,也是對他的。
「京城就是這樣,現在京城、大齊都是陛下的,陛下只會讓繁華更加繁華。」杜堇容由衷的說道,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趙恆煦的能力。
趙恆煦愉悅的彎起嘴角,手伸過去拉住杜堇容的手,「只有你會這麼想。」這個世界上最全心全意信著自己的就是杜堇容,可惜自己上輩子沒有看清,到頭來成為徹底的孤家寡人。
「不,大家都這麼想,只是他們沒有機會說出來而已。」杜堇容抬起眼認真的說道。
趙恆煦被杜堇容臉上的認真晃了眼,在他的記憶中杜堇容好像從來如此直接認真的看著自己,那雙漂亮的眼睛從來是低垂著的,這一刻他彷彿能夠看到杜堇容的心中,「堇容,不管別人怎麼想,只要你在朕的身邊,我就會讓繁華更加繁華。」自稱的變化,也帶著情感的變化。
杜堇容心神輕輕一蕩,眼睛倏然垂下,輕輕的應了一聲,「嗯。」他會成為趙恆煦最好的下屬,只要趙恆煦願意。
太白三鮮,其實就是當季最新鮮的時蔬炒的一盤大雜燴,三是虛數,時蔬不只是有三種,不同的季節,甚至是隔天來,太白三鮮都會有變化。如果只是簡單的時蔬也就罷了,太白樓的炒三鮮放著秘製的濃湯,濃湯將時蔬的鮮美提升到最佳,特別是就著三色粳米飯,非常好吃。
兩人正吃著飯呢,杜堇容的食慾更加的好,因為趙恆煦的平易,他的拘謹感也逐漸的消失,吃起飯來更加的香。樓下突然傳來喧鬧,趙恆煦抬眼一看,宣武街上正上演一出鬧劇。
不知道從哪家妓寮裡跑出了妓子,柔弱若水、清純中有著撩人的嫵媚,□慌不擇路的奔逃,一頭撞進了漫無目的在街上閒逛著的鄧修吉,鄧修吉那就是色中惡鬼,看到美色如此豈有不沾上一二的。要真是如此,那也算是一段□書生的酒肆佳話了,可好死不死的,人家□是從別人的床上逃了的,那人也是個膽大包天的,大白天的在酒肆裡玩淫、亂,玩得人家妓子都受不了了逃了出來。
「右相的外甥,獨苗,十分受寵。重相只有一個妹妹,命運多舛,他十分心疼,對待這個侄子就更加的放縱,來京三個月已經被人稱之為京中四霸王,他嫌棄四字不好聽,愣是把人稱三霸王的葉家小子揍得把三字讓給了他。」
「哦,重之稟還有這樣的外甥?」前世今生,他都沒有聽過啊!
「嗯,未進京前重相的妹妹、外甥是在老家的,後來才被接來團聚。」杜堇容刻意的瞭解過,也算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幫助趙恆煦吧,只是在此之前,他所做的都是無用功,因為趙恆煦從來沒有詢問過他這方面的事情。
「有這樣的侄子,真不錯。」趙恆煦嘴角微揚,更加有興致的看著樓下的越演越烈的鬧劇。
重之稟的外甥包輝帶的人和鄧修吉的隨從大打出手,包輝和鄧修吉也扭打在一起,兩個都是酒色之徒,早就被掏空了身體,就算習過些拳腳,也早早還給了師傅,現在兩個人手腳加在一起低級的扭打,滾在地上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軟綿綿的手腳打得人也彼此也生疼,看得路人哈哈大笑,評頭論足。
「梁偉廷。」
「喏。」梁偉廷一直守在門外,隨時聽後差遣
「給下面加把火。」趙恆煦扯出一個惡劣的笑容,「打斷其中一個人的腿,一條兩條無所謂。」
「喏。」梁偉廷領命,很快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晚了,人家出去跑步的說,回來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