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看清紅衣少女臉上的錯愕以及發抖的身軀,可是已經晚了。
我念了一段咒語,骨笛開始咒動起來,我並沒有多做遲疑,而是直接整個人一起朝紅衣少女飛去,她把劍擋在胸前,周圍的白光也大亮起來。
頓時青白兩光接觸,可以看見白光漸漸萎弱下去。
我知道我已經無法控制我自己了!
突然一陣強光震得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睜不開,而他們摀住眼後見到的第一個場面。
我已經將骨笛深深地插入了紅衣少女的胸膛,骨笛的笛孔吸取著紅衣少女的精魂。紅衣少女的胸膛周圍的皮肉漸漸綻開,之後迎來的一聲巨大的爆炸。我知道了,骨笛真正的威力,在此刻毫無掩飾的綻放。
面前的一堆白骨,正是當時傷害小綿的人的軀殼。而造成這堆白骨的罪魁禍首,毫無疑問,就是我。
我無法用言語形容當時的場景,所有人都錯愕地看著我。
場下沒有議論聲,一陣冷風拂過,陰涼無比。
我召回骨笛,緩緩走回了小綿身旁,抱起她的身子,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小綿,姐姐這就帶你回家。」我不知我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我明明感覺我已經哭得沙啞了,卻還是把這句話完整的說了出來。
剛起身準備離開,就有幾十個青凝山弟子擋了我的去路,說是讓我服降接受重懲。
我轉身望了望依舊站在那裡的蘇璆,他的臉上已經泛淡無光,我一定讓他失望了,而我,同時也被刺得遍體鱗傷。
骨笛因為第一次釋放了強大的威力,現在已經不適宜再次來一場聖戰了。
我眼波朦朧,猶如黑暗裡擁抱著傾天星光的大海一般,不帶情感。
「不用綁我,我自己會走。怎麼處置,隨你們便。」說著我抱著小綿跟著他們走向了大殿。
大殿上。
蘇璆坐在山主的位子上,俯視著滿身淌血的我。
我被一群人壓著肩胛跪在地上,無法起身。
我懷裡依舊抱著小綿,她的身軀依舊顯得如此嬌小。
最終還是蘇璆先開口:「傷人性命,該當何罪。」他的語氣是如此低沉,聽起來有些傷泣。
「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我希望山主能幫我把小綿厚葬了罷。她是無辜的,不過無需多大禮節,只將她身軀葬在她家的麥田。其餘的,任你處置罷。」我的語氣堅定了許多,我想是用來掩飾我的脆弱罷。
「好,依你。若我不殺你呢?」他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
「……你想做什麼?」我瞥了眼蘇璆,瞳孔渙散著,不明白面前這個人在說什麼。
「好,既然你說任我處置,那你以後跟隨我如何,做盡好事,贖盡罪名?」幾句話語輕輕地從他口中飄出,他一番話使我驚呆了。
「你真的不殺我?恐怕你們青凝山弟子會不服的吧?再說了,我來這裡只是為了找一個人。」我還是不敢相信我安然無恙的活下來了。
「哦?不殺你是真。我說的話沒人敢不服。況且看你資質不錯,只是好像有點偏了道。這次比試也不都是你的錯,誰錯在先我一眼便能看出。但凡跟著我總歸有好處的。你是來找誰的?」他的明眸如水,看來,他還記得那天遇見了我。他是在保我。
「如果你可以幫我找到,我就是你的人,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做得到。」這句話我是真心實意的說的。如果可以幫我找到他,我做什麼都可以。
「好,我答應你,儘管說吧。」他用他那雙眼睛看著我,波瀾不定。
「我知道的情況並不多,但我知道他在青凝山,且帶了個面具。我找他有事,你能幫我找到他嗎?」說到這我眼神突然黯淡了下來,那件事,我已很久沒有再去記起過了。不知為何,現在那一幕幕畫面又在我腦海裡漸漸浮現起來。
「面具?青凝山帶面具的人只有一個,他是我哥,不過他現在不在青凝山,你找他有事?」他毫無遮掩地告訴了我,蘇璆的哥哥嗎?呵呵,想不到地位還挺高的啊。
「呃……沒事,我只是仰慕這個人挺久的了,哪日可否讓我見此一見呢?」我都快被我說的話噁心到了,不過表面還是故作淡定。
「當然可以,既然你都是我的人了,不過他不在青凝山,他在東方府邸做事,可沒那麼早回來,我正好也要去那裡見人。如果你很急的話,當然你不急你也應隨我同行去,你的意見呢?」他說道。
「呵呵,既然山主您都這麼說了,我當然沒有意見。只是,去之前能否讓我親手葬了小綿?」我的聲音似乎低到只有他和我自己聽得到。我再次提到了剛才的傷心處,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以至於我都沒有發現他已經走到了我身旁。
他提起手幫我拭去了淚水,一臉溫存道:「別哭了,我陪你一起葬了她。」
此時的他,真像當日那個古樹上陪我的人一般,毫無半點一山之主的姿色。
我用小鹿純情般的眼神看著他,輕微地點了點頭。其實,我也很脆弱。只是,平常表現的很堅強而已。
第二天我便辭了這個讓我心生怨念仇恨傷心悲情的青凝山,這裡發生了許多事,我都一一不想再提起。蘇璆收拾了行裝,把青凝山的重任交給了他座下的弟子,陪我一同前往小綿的家。
我有問過蘇璆怎麼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山主,他一臉笑容的告訴我他可是青凝山武功最強之人,不做山主誰做呢?我認為頗有道理便不再多問。
他告訴我此行是去東方府邸,說也可以碰見他的哥哥,我的心裡樂開了花。當然,這朵花馬上會毒死那個人。
蘇璆告訴我,那個人,叫蘇庸。
怪不得行為也是一介庸夫模樣。不過這句話我當然是讓它爛在了心裡。蘇璆還以為我一直仰慕蘇庸呢。當然,這個秘密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他這麼俊容,我現在和他這樣相處的蠻好。至少他對我好,也對小綿好。
我和蘇璆別了青凝山便趕往小綿家。小綿是由蘇璆抱著的,他說是怕我身子骨抱不久,便讓我拿行裝。他召出了仙劍,一把白圈環繞的仙劍現在正靜靜地躺在我們面前。
我問蘇璆:劍也是有靈性的嗎?
他回答道:和你的笛子一樣。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因為我完全不認為骨笛有靈性,因為它在我心裡智商為0。
蘇璆抱著小綿跳上了劍,示意讓我也跳上來。原諒我恐高,怎麼也不肯上。蘇璆就把小綿安放在了飛劍上,跳下劍一把抱住了我。我驚慌失措。
「小綿……」我驚叫道。
「沒事,她不會掉下去的。」他說話吐出來的氣息正好可以飄到我的鼻尖。暖暖的。
飛劍飛上天後,我依舊在他懷裡眼也不敢睜。只聽見他一陣陣笑聲,我的眉頭皺了皺。他就笑得更大聲了。
我感覺到了風在咻咻地從我身邊劃過。我離天堂很近嗎?我緩緩的睜開了眼。
不過看見的並不是天上人間與雲彩飛逸,而是他的臉。如此神采奕奕,如此俊極無雙。
一身傲骨模樣,他是怎樣的人。他總是讓我感到驚奇,然而現在的他是多麼平靜。
他沒有發現我已經睜開了眼,沒有發現我正看著他。還好,因為我此時一定是張花癡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周圍的風吹了多久,我看見的又是一片金黃的麥田。
白天的麥田,真的是有些熠熠生輝。麥穗時而彎下時而直起,搖擺不定。還有那濃厚的麥香,撲入耳鼻。
蘇璆從飛劍上下來就將我放了下來,回去抱起小綿,望了望我。
「我們就把小綿葬在這吧。你看,這多美啊。」我的臉向著現在正金色的太陽,我覺得很暖,但一想起小綿,冷意又突驟來襲。
蘇璆聽了我的話把小綿放在了麥田中央,施法鑿了個坑,把小綿放了進去。
我捂著臉流著淚看著他做好一步一步,小綿是那麼安詳地閉著雙眼,就像睡著了一樣。
我似乎又聽見她在喊我:「姐姐……姐姐……姐姐……」
我的第二個親人,就那麼快離我而去了,我都沒有來得及準備。
我突然跪在地上,放聲痛哭,我不知我的樣子是怎樣的嚇人,但我現在除了想哭,我腦海一片空白,竟都無法再去捕捉小綿的影子了。
蘇璆埋好好走過來抱住我,撲著我的背,用他的下頷頂著我的頭,我的聲音漸漸小了,變成了弱弱地抽泣。我此時一定很弱小,沒有了以前的堅強,褪去了以前的偽裝。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停止了哭泣,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淚干了。
我離開了蘇璆的懷抱,隨處找到了一個木板,立在了小綿的墳上,我抽出蘇璆隨身佩戴的劍,他一臉錯愕,我沒有管他,用最大的力氣在上面提筆道:
『生前萬般恩怨,死後俱化水流,願你黃泉路順,不染血雨塵霜。——趙小綿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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