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最後一句話的震懾力比較大,秦蕭臉上的表情終於不再堅定,他回頭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杜若雲一眼,眼神裡滿滿的全是心疼之色。然而他的人卻已經站起來朝門邊走去:「娘,若雲就交代給你了,你可一定要保她母子平安啊!」
安國侯夫人沒好氣的道:「娘又不是大夫,怎麼能保她們母女平安?你這不是開玩笑麼?」
秦蕭聞言,臉上的神情由擔憂變成了焦慮,他停下往外走的腳步,轉身道:「娘,等大夫來了之後我再走!」說著,又奔回了床邊。
安國侯夫人張了張嘴原本預備開罵,可她看了看兒子那頹廢擔憂的模樣,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秦蕭來到杜若雲床邊,拉著她一隻手,深情的凝望著她:「若雲。你怎麼樣?」
原來,就這麼一會子說話的功夫,杜若雲已經醒過來了。
秦蕭擔憂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來,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杜若雲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丫鬟剛剛換上去的衣服與床單,又一次被血水染紅。這一幕深深刺痛了秦蕭的眼睛,他顫抖著雙手立在那裡,眼裡慢慢湧上一絲絕望來。
他已經意識到,杜若雲的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想當初,這個孩子來臨的時候,他心中是多麼的開心快樂,可是一轉眼,這個孩子竟然就被他親手給毀了,此刻的秦蕭。內心之中既要承受喪子之痛,還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悔自責,他的頭都快要爆炸了!
「夫,夫君。」耳邊忽然響起杜若雲氣若游絲的呼喊聲,那聲音,一瞬間便讓秦蕭快要崩潰的心安定了下來,他一把拉住杜若雲的手,關切的道:「若雲,你怎麼樣?」
臉上一絲血色也無的杜若雲嘴唇顫抖了幾下正要回答他,屋外便響起一道驚喜的呼喊聲:「大夫來了!」
下一刻,秦蕭的衣服袖子便被安國侯夫人給拉住了,並往外拽去:「大夫來了。你一個大男人還是不要呆在這裡了,你去新房吧!」
這一句話,成功讓床上躺著的杜若雲臉上湧現出一絲絕望的神色來。
秦蕭見了那神色,忽然一把甩開了安國侯夫人,回頭語氣冰冷的道:「娘!今晚上說什麼我都不會回去的!您就不要再說什麼了!」
安國侯夫人見到秦蕭這幅硬氣的樣子,頓時心中來氣,她張了嘴剛要開罵,眼睛一錯,也瞧見了杜若雲那絕望的神態,心中不由一軟,那口中的話便始終都沒有罵出口來。
「如今大夫來了,若雲總要讓大夫進來診脈的。」安國侯夫人無奈道:「你即便是不去新房,那也請出去在外面呆著!在這裡只會礙手礙腳的,反而會耽誤若雲,你出去吧!」
秦蕭聽見了這話,又戀戀不捨的望了屋內一眼,這才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等在門口見到背著藥箱的大夫,秦蕭對著那中年大夫又是一番囑咐:「大夫,請你一定要保住我夫人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你要多少錢本世子都會給你!」
那大夫卻不敢保證什麼,只說盡力去挽救,秦蕭還要再說,安國侯夫人便立刻衝出去一把攔住他,請那大夫進去了。
「現在最主要的是讓大夫抓緊時間替若雲診治!你唧唧歪歪的說那麼多有用嗎?」安國侯夫人斜睨兒子一眼,苦口婆心的勸道:「時間一長,不僅肚子裡孩子不保,連若雲也會有生命危險!蕭兒啊,你不要怪娘狠心,娘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若雲啊!」
秦蕭聞言,頓時不吭聲了,看那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懊悔。
安國侯夫人歎口氣,也不理會他,逕自進屋去了。
秦蕭一個人站在門口,伸著脖子往屋裡看,然而人影幢幢,沙慢重重,他耳邊只聽得見嘈雜聲,眼裡卻是什麼都看不到,唯有昏黃的燈光一直在屋角搖搖曳曳,襯著他臉上那灰敗的表情,看起來相當蕭索。
不一會兒,屋門便被打開了,秦蕭猛的欣喜抬頭,卻瞧見是一個丫鬟端著一盆血水從屋內奔了出來,那刺目的血水一下子就刺痛了秦蕭的眼睛,他不可置信的望著這一幕,震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然而很快,屋內又有一個丫鬟奔了出來,手裡同樣也端了一盆血水,秦蕭看到這一幕,再也受不了了,他猛的蹲下身去,雙手抱著腦袋,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聽,放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好受一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一切的聲音似乎都停止了,院子裡安靜的可怕,似乎只有風的聲音在耳邊肆虐,像極了杜若雲那嗚嗚咽咽的哭聲,久久縈繞在秦蕭心頭,他的心也越來越痛,若是杜若雲跟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他要怎麼辦?
怎麼辦?
秦蕭痛苦的簡直想狠狠的揍自己一頓,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當初說好要細心照顧杜若雲一生,護她一世幸福安康,可是現在,他做了什麼?竟然親手害的杜若雲小產,如今危在旦夕,他卻什麼都不能做,秦蕭簡直要恨死自己了!女每尤技。
月光底下,秦蕭站在院子門口,臉上深深的全都是懊悔之色,他卻沒有注意到,院子一角,有一個小丫鬟鬼鬼祟祟的露了一下頭,然後又縮回去了。
新房之內,慵懶無比的張敏瑤躺在床上,聽著錦月稟報給她的消息,那張嬌艷如花的臉蛋上露出一絲惡毒來:「哼!這就是敢跟我搶男人的下場!」
一旁的錦月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是她看了看張敏瑤那興奮至極的模樣,最終什麼都沒說。
「好了,將大門關好,今晚上總算是可以睡一個安穩覺了!」張敏瑤舒服之極的伸了一個懶腰,對著錦月吩咐道。
「小姐,萬一今晚上姑爺回來了……」錦月試探著問道,可是她話尚且未說完,便被張敏瑤給冷冷打斷了:「他如今滿腔心思都在那個賤人身上,今晚上是不會回來的!」
「也罷,看在杜若雲小產的份上,本小姐這個洞房花燭夜,讓給她了!」張敏瑤輕蔑之極的扔下這句話,便翻身安心的睡去了。
錦月在床邊目光擔憂的望了她兩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而這邊,秦蕭還在門口等著,對他來說,這短短的一刻鐘時間,竟然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終於,他面前這道門終於打開了,從裡面出來的,不再是端著血水盆的丫鬟,而是背著藥箱子的大夫。秦蕭立刻躥起身子,幾步奔到大夫身邊,神情裡帶了幾分小心翼翼的道:「大夫,我夫人她怎麼樣了?孩子,還在嗎?」這最後一句話裡,充滿了希冀。
然而,大夫的話瞬間變讓秦蕭的心沉入谷底:「世子,請節哀,夫人肚裡的孩子已經流掉了,老夫能做的,便是盡量保住夫人的性命。」
這簡直是五雷轟頂!秦蕭頓時覺得自己天旋地轉起來,他的孩子沒了,連杜若雲也掙扎在生死線上!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好在這時,大夫又開口了:「少夫人的性命倒是無礙的,只不過,世子你也太不節制了,如今少夫人的身子恢復是可以,但從今晚後,若想再懷有子嗣,那是不可能的了。」大夫說著,深深歎了一口氣道:「原本那個孩子強壯的很,真是可惜了。」
安國侯夫人正巧從門內出來,剛好聽到這句話,她的目光頓時閃了閃,但卻並未出聲。
秦蕭卻如遭雷擊,整張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老夫開些藥,讓夫人好好調理一下身子吧!若是不好好保養,連性命都會保不住。」大夫說著,自去一旁開藥方去了。
秦蕭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安國侯夫人看著不忍心,上前柔聲道:「若雲如今醒著,你進去看看她罷。」
她話說完,秦蕭卻並無反應,安國侯夫人呆了一呆,正想再開口勸說,卻見眼前忽然一陣風刮過,秦蕭已經飛竄進屋去了。
安國侯夫人無奈歎口氣,自去等著大夫開好藥方,付了診金之後,命人送其離去。
之後,她又命丫鬟迅速抓了藥來,就在這院子裡架上一個小藥罐,開始熬起藥來。直到將這一切都準備好,安國侯夫人才去了別的房間裡休息。
今晚上,她是不能離開的了.!
而秦蕭,他奔進屋之後,卻是愣了好一會兒,才走去杜若雲床前。望著對方那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他眼中有淚緩緩的滑落。
杜若雲正閉著眼睛在休息,聽到動靜之後,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細若游絲的喚了秦蕭一句:「夫君……」
秦蕭立刻撲上來,趴在她床邊痛哭流涕了起來:「若雲,都是我不好,害的你變成這般模樣,我該死……」說著,他狠狠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不要!夫君!」杜若雲連忙出聲阻止,但她因為失血過多,身上一絲力氣也無,喊出來的聲音也如同蚊子哼哼一般。可是聽在秦蕭耳朵裡,卻如同驚雷一般,他連忙停止了自殘行為,將腦袋俯到杜若雲臉旁。
「夫君,你聽我說。」杜若雲喘息一口氣道:「妾身覺得,今晚這件事情不一般,以往你也喝酒的,可卻從不似今晚這般瘋狂。」
她這樣一說,秦蕭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夫君,你,你是從新夫人房裡出來,跑到我這裡的,你,你身上的古怪之處,或許新夫人知道。」說完這句話,杜若雲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累極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