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熙芸從蘇老太太的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道探究的目光,她轉過頭去。便對上了一張妖嬈多姿的臉。
正是湘繡。
她今日穿了一件大紅色坎肩,拽地長裙,非常的貼合腰身,光是站在那裡,便已經讓人聯想到了隨風擺動的楊柳。她臉上帶著笑,見蘇熙芸停下來望著自己,於是便彎腰行禮:「三小姐好。」
蘇熙芸淡淡的道了一聲:「起來吧。」
湘繡道了一聲謝便直起身子。
「你母親的身體好多了吧?」蘇熙芸問道。
湘繡臉上表情不變:「多謝三小姐關心,的確是好多了。」
蘇熙芸點點頭,不在說什麼,轉身離開了。等她走遠了,湘繡的眼神裡忽然射出強烈的怨恨來。但是很快。這抹怨恨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而春暉院裡,蘇老太太正跟林嬤嬤講著話。
「你看清楚了,昨天晚上是榮王殿下親自拉著熙芸的手,將她送上馬車的?」
聽了蘇老太太的話,林嬤嬤立刻詛咒發誓道:「此事千真萬確!奴婢發誓,那人的確就是榮王殿下!奴婢認得他身上穿的那身衣裳,普通人是絕對不可能穿的起那身料子的,更何況三小姐直接喊的就是他的名諱,這怎麼會有錯兒?」
蘇老太太聽到這裡。臉上卻還是將信將疑的神情:「那照你這麼說。他們之間應該很熟悉了才對,可是你看熙芸,她從來都不肯告訴我實話。」
林嬤嬤可不敢說蘇熙芸一句不是,李嬤嬤是如何下台的,她心中一清二楚,對於這位從前不太受人待見的三小姐,她如今除了恭敬便是敬畏。
「老太太,是與不是,您也不用太過糾結,反正這都是好事一件,等哪日榮王殿下開了口,咱們三小姐便能嫁過去做側妃了。這麼光宗耀祖的事情。老太太您應該高興才對啊。」
蘇老太太眉頭卻皺的更緊了些,她怒斥道:「有什麼值得好高興的?昨日裡郡王妃派人送來的八字你沒有看見嗎?」
林嬤嬤一下子焉了。
「老太太,那您的意思是——」過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氣問道。
蘇老太太歎息一口氣,道:「郡王妃的意思很明白,她就是來為她兒子向我提親來的。可是你瞧,熙芸現在跟榮王殿下的關係這樣好,我怎麼敢答應郡王妃呢?可是不答應,豈不是就得罪她了?」
林嬤嬤便道:「可是老太太,您答應了郡王妃,那萬一榮王殿下不高興了那可怎麼辦?咱們伯府可經不起折騰了。」
蘇老太太歎息道:「誰說不是呢!可要是拒絕郡王妃的話,萬一榮王殿下到最後也沒能答應娶熙芸,咱們不就是兩頭落空了嗎!」
林嬤嬤聽的目瞪口呆,她怎麼覺得,蘇老太太這是兩邊誰也不想放手?
蘇老太太還在那邊滔滔不絕:「哎,你說,我怎麼就才三個孫女呢?這要多一個你看多好?現在也不用如此糾結了。」
林嬤嬤忽然開口道:「老太太,您還有孫女的,您忘記了?」
蘇老太太一聽這話,立刻將詢問的眼神投了過來:「什麼意思?」
林嬤嬤連忙道:「老太太,您忘記了,東府不還有幾個的嗎?奴婢看那菲芸小姐與薔芸小姐都不錯。」
蘇老太太立刻由喜轉怒,她板著一張臉孔道:「好好的,你提東府做什麼?她們好與不好,與咱們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了,那什麼菲芸,薔芸的,能比得上我的熙芸一個腳趾頭嗎?」
林嬤嬤連忙討好的道:「比不上,比不上。」
蘇老太太的神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林嬤嬤見狀,連忙趁機道:「老太太,雖然那幾個孫女是東府那邊的,可是她們到了這裡,一樣要喊您一聲『祖母』,您不是煩惱少一個孫女嗎?這還不簡單,您跟東府那老太太商量商量,她如果願意過繼一個到咱們府上,咱們就包給她找一份美滿姻緣。咱們對外還是稱伯府小姐。奴婢相信,這麼好的事情,戚老太太一定會哭著求著咱們答應的。」
「可是咱們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蘇老太太不太感興趣的道:「就算是認到咱們府上,那也跟咱們不親,以後嫁出去了也未必能幫的上忙,我何必便宜了她們呢!」說到底,蘇老太太就還是不想讓戚老太太佔到絲毫便宜。哪怕那便宜是她自己不要了的。
蘇老太太的這個毛病林嬤嬤怎麼會不知?她可也是伺候了蘇老太太一輩子的老人了,只不過之前李嬤嬤實在是光芒太盛,她只能避其鋒芒,一直默默的做自己的事情。要不是李嬤嬤腦子抽筋要給她那個傻子兒子娶媳婦,而惹到了蘇熙芸的話,她還不一定能有今日這樣的風光,說起來,她還要感謝蘇熙芸。
「老太太,您應該這樣想,咱們府上就只剩下三小姐一個了,她再怎樣好,最後也只能嫁一個。咱們當然會讓她嫁給最好的那個了。可是剩下的那個也不賴,依舊是個搶手貨。但是,那人跟咱們已經沒有關係了,咱們沒有姑娘嫁給他,到最後,咱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娶別人家的小姐。」
「但是娶東府那邊的姑娘這意義便不同了,不管怎樣,東府都是姓蘇,都是咱們伯府的一份子,而且還認到了咱們府裡,這姑爺無論心裡面親不親,表面上他還是要做足的,伯府要是有了事情,他少不得出一份力。這就跟正經姑爺一樣的了,至於戚老太太,她從此不還得緊著巴結您?老太太,您想想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林嬤嬤一番苦口
婆心的話,勸的蘇老太太的面容果真鬆動了。
「嗯,你說的對,便宜外人倒真不如便宜了薔芸幾個。」蘇老太太點點頭道。
林嬤嬤笑道:「可不是這個理兒麼!」
「不過這件事情可不能提前讓東府那邊知曉。」蘇老太太沉吟道:「要是讓姓戚的知道咱們正在榮王殿下與齊世子之間選來選去,她還不得趁機讓自己的孫女去勾引榮王殿下啊?不行,得要等熙芸的親事定下來了,再談論這件事情。」
林嬤嬤連忙奉上茶,笑道:「還是老太太您英明!」
「少貧嘴!」蘇老太太接過林嬤嬤手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對李嬤嬤道:「你也是個不錯的,辦法不錯,很是為府裡著想。倒是為難你,從前在我身邊委屈了這麼些年,你不會怪我吧?」
一聽這話,林嬤嬤連忙道:「老太太,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在哪裡伺候都是一樣的,奴婢心甘情願,沒有受什麼委屈,您這樣講,豈不是讓奴婢慚愧?」
蘇老太太聽了,心中越發喜愛林嬤嬤,她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忘記了李嬤嬤曾經的好了。
春暉院裡的這番談話,沒有任何人知道。
蘇熙芸回去將蘇老太太的話跟蘇倩雲一講,姐妹倆都鬆了一口氣。說實話,她們倆都不願意去面對杜若雲。
蘇熙芸總是覺得,那日杜若雲忽然向她們問起蘇黛雲的消息,絕非偶然。她總覺得,一定會有事情發生。
果然,她的這個猜測,之後幾天,得到了證實。
這一日,蘇熙芸又收到了杜若雲的請柬。
在上次那張請柬才送來不過兩天,她便又送來一張,這一次,杜若雲邀請她們姐妹去七皇子府看大戲,七皇子妃特地的邀請了京城裡最著名的戲班子在七皇子府連唱七天七夜。杜若雲只不過是做了個順水人情罷了。請她們姐妹去,也不過是給自己做個伴兒。貞歡扔技。
感情杜若雲是覺得七皇子大婚那一日,她們姐妹倆跟在她身邊做跟班做的很好是吧?所以這一次又想讓她們去當跟班?
蘇熙芸一向都不罵人的,可是這一次收到請柬,她不由罵了一句:「靠!」
蘇倩雲雖然不知道蘇熙芸罵了一句什麼,但是她結合蘇熙芸的語氣與臉上的表情便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好話。這一次,蘇熙芸生氣了,但是她卻意外的一點都沒有生氣,只是平靜道:「咱們推脫了一次,這一次還要推脫嗎?」
「我怎麼知道?這杜若雲還真是閒的蛋疼,她才剛生了兒子,難道不會在家照顧小孩嗎?她家小孩都不用吃母乳的嗎?咒她家小孩營養不良!」蘇熙芸氣哼哼的道。
蘇倩雲白了她一眼,道:「營養不良?這算什麼詛咒?你要詛咒為何不弄個狠的?」
蘇熙芸重重往後靠去,將自己整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後頭墊子上,懶洋洋道:「孩子總是無辜的,咱們再氣,也不要拿孩子說事兒,這樣不好。」
蘇倩雲無奈道:「那剛剛是誰在詛咒人家小孩營養不良的?」
蘇熙芸淡淡道:「那不是詛咒,我說的是事實。你看杜若雲她整日裡東跑西跑的,而且奶水也沒有往外溢,這便說明,她回奶了。這樣,她的孩子便只有吃奶娘的奶水,可是奶娘的奶水才是最沒有營養的,她家孩子不營養不良才怪呢!」
蘇倩雲好奇道:「你連這個都知道?奶娘的奶水怎麼不好了?不都一樣嗎?」
蘇熙芸淡淡道:「我是從書裡面看到的,人的奶水只能吃半年,半年之後便沒有營養了,而到富貴人家做奶娘去的女人,多半是家裡的孩子已經半歲了。」
蘇倩云「哦」了一聲,道:「這個說法倒是新鮮。」
蘇熙芸道:「反正我以後有了孩子一定堅持自己喂,除非我自己沒有奶,否則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吃別人的奶水。那還不如吃粥來的有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