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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士言從拱門處走了進來,冷冷地看著青兒,面露輕鄙:「也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能懂得什麼是愛?」
青兒聽得咬牙,眼睛一轉,復又笑了:「是啊,莊主說得是。我青兒一個小小丫頭自然是不懂那些什麼情啊愛啊的,相比較花叢閱歷無數的莊主來說,更是有如大水沖了龍王廟,冒犯哪冒犯。在這裡,青兒給您賠不是哈。」
說著,她站了起來,假模假樣畢恭畢敬地雙手放前,給柳士言鞠了一躬。
看著她那連譏帶諷又笑嘻嘻的樣子,柳士言的眉頭一挑,心想這個小女人真是綿裡藏針,看著一團和和氣氣的,裡面全是刺。恐怕比起柳氏來,無論脾性還是聰明,她都還更勝一籌呢。
趙嬸見青兒越玩越過分,忙在這時插進話來,對柳士言道:「莊主,您,您怎麼過來了?」
「不是說她快一命嗚呼了嗎?我過來看看是真是假。」
青兒打量了眼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果然沒什麼好心!
柳士言自然是看出了她的鄙夷,卻也懶得理她,逕自進了柳氏的屋。
因柳氏不能吹風,門窗常常緊閉,屋子裡空氣不通,光線黯淡,更到處都充斥著藥草和寧神香的味道。
柳士言被那窒悶的空氣和刺鼻的味道刺激得微微一皺眉,邁步走進了內室。
芍葯正坐在床頭的凳子上埋頭刺繡,聽見有走動聲,抬頭,見是柳士言,忙放下手中的活站了起來,臉上略顯意外:「莊主……」
床上閉目休息的柳氏聽到了,眼睫毛微微一動,慢慢睜開了眼睛,就看到柳士言已站在自己床邊。
近一年沒見,他一點變化都沒有,眉眼五官依舊俊朗,和當初她初見他時一模一樣,只是這些年的閱歷使他神韻間更添了幾分沉穩和清冷。
柳氏掙扎著要坐起來。
「不必了,就躺著吧。」柳士言的聲音淡漠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柳氏掙扎的動作一下子就頓住了,然而,也只是一會兒,她就堅持著在芍葯的幫助下坐了起來,靠坐在背後的棉枕上。
她看著朝思暮想的人,眼神中流露出了慣有的溫柔,虛弱的面容上扯出一抹笑:「你怎麼來了?」
「聽趙嬸說你命不久矣,過來看看是真是假。」
平淡的一句話,似一把利劍一樣,驀地刺進了柳氏的心裡,那一瞬間快准而狠,讓她愣怔了一下,便體會到了無盡蔓延的痛楚。
她臉上的笑容僵硬了,隨後漸漸泛出一絲苦澀來:「哦,是嗎?現在看到了。是否讓你滿意?」
她的確是將死之人了,原本美貌的容顏此刻看起來卻像是破碎的面具,面色蒼白無血色,神色黯淡憔悴,原本紅潤的嘴唇此時也乾裂慘白,本來就瘦的一個人此刻看起來根本就是皮包骨頭,整個人的生氣好像都被什麼東西抽乾了似的。
柳士言感到自己現在看著的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包著骨頭的氣若游絲的皮囊罷了。
柳氏見他不說話,又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一直恨我,恨了這麼多年,現如今,我快要死了,是否讓你感到有些痛快?」
「痛快?」柳士言眼中的錯愕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痛快的到底是你還是我?溫婉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巴不得想趕快死,以此就解脫了,不是嗎?」
柳氏怔怔地看著他,心底裡湧出一股難言的東西,沒想到,就是快死了,他還是這樣想她,在他心目中,她就是個自私自利心機深沉的女人。然而,儘管如此,他還是說對了。她的確是想以一死尋求解脫。
五年,說長的確不長,可對她來說,這五年的孤獨與冰冷,就彷彿讓她生活在冰窖中一樣,了無生機,死氣沉沉。這是他對她的懲罰,她受了。可是,再堅強的外殼也抵擋不了外界對於內心的傷害。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
心力交瘁,真是愛得心力交瘁了。
她低下了頭,眼眶中浮現出淚水,可她卻渾然不覺,只是慼慼一笑:「柳士言,我溫婉君捫心自問,此生此世,並未做過任何對不起自己,對不起你的事。但如果真有的話,那也只有一件,那就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愛上了你。」
柳士言錯愕,冷笑:「捫心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溫婉君,該說你健忘好呢?還是該說你狼心狗肺好?難道你忘了五年前,是你逼得念琦離開了我嗎?」
念琦?多久沒提到這個名字了?兩年,還是三年?
柳氏冷笑,她盯著柳士言:「士言,這麼多年了,你始終覺得是我逼走了她,認定了這個結論,從來沒有懷疑過嗎?」
「呵。還需要懷疑嗎?她分明是在見到你之後不辭而別的。」
柳氏直直地望著他,望著他,雙眼空洞而深遠,彷彿是在看他,卻又彷彿不是在看他。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似是帶著笑,又似是不苟言笑,只有眼淚,從那兩汪深不見底的黑潭裡,靜靜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