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8-04
一陣沉悶的敲木聲在黑暗的牢獄中篤篤響起。
「開飯了,開飯了!」身寬體壯的牢頭將白飯和兩碟簡單的素菜放在牢門前,拿著木棍便粗魯的震醒了牢中久久沉默的數人。
聞言,染二夫人抬頭一臉激動的撲倒牢柱前:「怎麼又是這些東西啊?你們就不能換點肉食來啊?」
牢頭譏笑道:「呦,都這樣了你還想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相國夫人啊?吃肉?呵,咱們都吃不上肉,哪有肉給你吃!」「我是太子妃的母親,要是餓壞了我你們擔當的起這個罪過嗎?」二夫人恨恨的罵道。
「太子妃?你都入獄多時了,還惦記著有人會來看你啊?人家聰明,懂得明哲保身!」
「你……你給我等著,等我哪天出去了,非扒了你的皮。」
「呵,那就等你出來再說吧。」牢頭譏笑離去。
「你快回來,你快給我回來。」二夫人沖牢頭背影嚷著。
「好了,不要再吵了!省點力氣吧,好歹還可以抵抗一下寒溫。」
聽到清淺的嗓音粗粗的在隔壁牢房傳來,二夫人又惱又急的嚷吼著。
「老爺,這都什麼關頭了,你還真是冷靜啊!人家靜王壓根就沒有把你看成老丈人,在千里之外還不依不饒的將你送入獄,你還沒看清啊?都怪染飛煙那個賤人無用,嫁到了靜王府這麼久,無法討靜王歡心也罷,竟然連肚子也沒個動靜?!如果她能懷上孩子,就算靜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哪能落得如此下場?!」
隔壁屋子暗如漆布,隱約可見一個身穿白色囚服的老者倭坐在地,他髮髻有些散亂,目光依舊如往常一般的銳利。()
「老爺,你到是想想辦法啊!小寶兒還年幼,如今就他一個人還在家中,沒有看我們,他會哭鬧的。」
「夠了!」染相一聲粗吼:「你有完沒完啊?我好歹也是鋪佐先帝和當今聖上的朝廷重朝,哪能因這點小事就被問上罪名?如今只是例行公事,等這段時間過去,皇上必定會放了我們的。」
「可是……」
二夫人剛要說什麼,門外傳來一陣急亂的腳步聲,二夫人扒在牢柱上,拚命的向外張望著。
看著閃耀的火把逐漸靠近,一個個身著統服裝的侍衛便行到眼前,他們個個面無表情。
牢頭趕忙將困鎖染相的牢門打開,拿著木棍,對著牢柱一陣敲擊。
略顯落魄的染相站起身來,眼眸多了一抹陰沉。
侍衛沖姿態卑微的牢頭吼道:「皇上有令,宣囚犯盡快入宮。」
金碧輝煌的宮殿,五彩的紗簾處處籠罩著一絲朦朧的美感。
處處挑染著橘色的宮燈,四處落座的炭火盆中正在辟里啪啦的響著炭木燃燒的聲響。
薄薄的紙窗透過的火光,投射在門口。
門被侍衛退開,鐵鏈的聲音細細的傳來,一個健朗、高壯的男人,手腳帶鐐銬被侍衛推了進來。
站定之後,見四周景致,染相蹙起濃眉。這個地方,他只來過一次。
那時染紫荊大婚,朝宴在華容宮宴請的百官,而晚上的家宴則是在這裡舉行。
心中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紅毯盡頭,身著華麗長袍,廣袖翩翩的女子斜依在暖暖的狐裘之上,一臉倨傲,睥睨著台下的他。
「些許時日不見,意氣風發的染相竟然落魄至此,讓本宮難免心生歎宛!」
染相心中冷冷一笑,口氣卻輕輕:「多謝皇后娘娘關懷,老臣無礙,只是不知,天色漸晚,皇后讓侍衛藉著聖上之名叫老臣來此所為何事?」
皇后淡雅一笑:「染相如此聰慧,怎會不知本宮意思?」
「老臣愚笨,還請皇后明示。」
眼眸掃過台下始終低著頭的相爺,皇后捻著身旁侍女遞來的葡萄,蘭花指一挑,傲慢的吃著葡萄。
許久後,她悠然開口道:「染相應該清楚一件事情,如今皇上身體抱恙,甚至已數日未曾上朝,百官心中難免有所猜忌和疑慮,如今,封地在外的皇子也一個個趕來帝都,他們明則關心皇上,可暗地裡卻一個個覬覦皇位,甚至在暗地裡買通人馬,只等皇上駕崩,便一舉拿下帝都。如果,再照這樣下去,一來、不利朝綱,二來、帝都恐生變化,三來、軍心不穩,染相身為一朝元老,亦然會為此憂心不已吧?」
「那是當然。」染相道。
皇后頓了一聲,繼續說道:「放觀眼下,西單國屢屢進防我邊疆西部,如若再讓他國知曉我南陵無主,哪豈不是大大的不妙?當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穩定軍心,防備有心之人作怪,趁機謀奪皇位。」
「哦?皇后您的意思是……?」染相笑的冷靜,皇后什麼意思,他怎會不懂?!只是……他不敢篤定罷了。
染相是二朝元老,知曉先皇信奉祭祀,佛教,先皇曾聽命於雲宿大祭司的請求,將兵權一分為四,並將兵權分別賜予四人,其中號令三軍的符文令分別由染相、凌大將軍和皇后的父親、姜昆掌領。
而另一軍隊則分割開來,印在四片人皮書卷交予雲宿。兵權分割之後,以便個個制約,以正朝綱。
然而……
「染相應該知曉,聖上早些日子便宣下聖旨,皇室內定的皇位繼承人就屬太子一人。如今,皇上病臥不起,皇位空懸。如若有人想要叛變,只憑本宮手中的一個只能號令區區十五萬人馬的符文令,又能有什麼保障?唯恐有變,本宮不得不早做打算。」
「皇后,您有什麼打算?」染相恭謹道。
皇后淡淡一笑,表情溫柔如水,聲音輕細:「百官無人不曉,皇上病臥之因,是因聽聞染相所犯之事震怒之下這才病臥在榻、數日不起,如果追究起此事,論你的罪則就算是活剝剜肉也不足以抵消。」
染相聞方,臉色大變,連連反駁。
「皇后明鑒,老臣……老臣絕不敢做出此等喪生病狂的惡事,況且,數月之前,皇上都因南川賑災銀兩缺失一事將范業降職,此事已經昭然若揭,如今況且,靜王遠在千里之外,將此罪扣在老臣頭上,老臣實屬冤枉啊!」
「本宮知道你冤枉!」太后鳳眸一挑,輕嘲一笑:「可如今,靜王言之鑿鑿,皇上又因你的事情一病不起,就算你當真沒有受賄,可也甩不開一身罪,你的罪證依舊不輕。」
染相聞之,冷汗澿澿:「皇后,如今只有您能救老臣了,您就算不看老夫忠心朝廷多年的份上,您也要看在老臣之女,如今的太子妃,即將要誕下小王子的份上,救下老臣一條命。」
皇后柔柔笑道:「放心,本宮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如今朝廷沒有什麼人可供本宮差遣,只有染相一人能夠助本宮一把。救下你也沒問題,只不過……」
皇后鳳眸一挑,眼中閃現深不可測的光芒。
「只不過?只不過什麼?」染相皺眉道。
皇后表情凜然,肅然道:「聰明人都知道,如今的朝廷要變天!本宮想告知染相一點,識相的話,認清明主,擇良木而棲乃是上上之策,本宮給你指一條明路,可救你一命,你是聽還是不聽?」
「臣洗耳恭聽。」
「如今,放眼朝廷,有能耐爭奪皇位的皇子,只有太子和靜王兩人。凌將軍素來支持靜王,也就是說,凌將軍手中的符文令牌一定不會為本宮所用。如今,本宮只有仰仗染相,如若你將手中的符文令牌交予本宮,一來,可確保朝廷穩定,以正染相對朝廷忠心,二來,本宮答應你,本宮定會保你一家老小的性命,而且絕不會降你官職,一切從前,用一符文令換一家性命,這個買賣如何?」
染相心中惻惻冷笑。
皇后這個老狐狸,心底打的算盤果是如此。她這一番話語,要讓他如何作答?如果,他不願意交出,那就是說明他對朝廷不忠,難免一死。然而,如果他交出了,是能保住性命,可是……他卻成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宰相,平日裡與他結仇的官員甚多,如若沒了兵權,那他以後的日子難免有以往的意氣風發。
可是……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老臣願意將符文令牌交予皇后,只求皇后救老臣一命,老臣感激不盡,定會誓死效忠。」
皇后瞇眼一笑,將銳利的寒光掩在眸中,美麗的臉上始終帶著輕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