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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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下,是奔湧不息的洪湖水,翻滾的浪濤足足有兩米之高,萬丈的高崖讓一向恐高的飛煙瑟縮的收回視線,她將目光看向一臉冰冷的他。
只是,君慕然並未看她,視線卻觸及身旁的黑衣人時忽閃而過的一抹陰沉。
他站在不遠處,筆直挺著身軀,冷聲說:「我已經依約到了,放人吧。」
他來了?
他真的來了?飛煙有些慌急,衝他吼道:「你不要管我,快點走。」
話剛落,便被一旁的護衛揪住了長髮,飛煙痛吟一聲,止住了聲息,君慕然僵冷的看她一眼,眼中毫無憐惜。
他惱她,惱她竟然抱著離開自己的想法,寧願逃離他也不願意留在她身邊,如今,她被人擒住,他心急如焚,雖然,她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可他依舊開心。
好歹,她現在他視線中。好歹,轉瞬間,她又會回到自己的身旁。
他想要給她小小的懲罰,懲罰她竟然膽敢離開她,可是,懲罰她只限於他自己,他依舊不喜歡別人碰她,更何況虐待她。
君慕然鳳眸冷寒,聲聲冷鷙:「立馬將人放了,說不定我還會大發慈悲放你們一馬。」
聽他這麼說,林縣令哧笑不已,他獨自只身前來,而他們卻有二十幾名武功高強的護衛,縱使他武藝高強,怎麼能夠敵的過?
見此,一向貪生怕死的林縣令立馬露出陰惻惻的笑,他譏笑道:「雖然你貴為一國將軍,可年紀輕輕,畢竟經歷的不多。如今你一人前來,倒是有些膽量,不過就是口氣大了些。」
君慕然冷笑:「廢話少說,我沒功夫聽你們說什麼,說白了,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做什麼?
林縣令笑道:「將軍聰慧,怎會不知本官要什麼?」
君慕然微微蹙眉,斜瞥一眼身披黑色斗蓬的男子,他輕哼冷笑:「你是想要我放你一馬?」
林縣令點了點頭:「只要你將本官貪污官銀和行賄之事嚥下去,本官一定依照諾言,不予追究,如若……如若你不願意,那……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說完,他命令手下將飛煙逼進懸崖。
護衛擒住飛煙被綁住手的麻繩,將她推至懸崖,呈傾倒之勢,飛煙大駭,尖叫一聲。
斗蓬之下,黑衣男子勾唇一笑,冷冷的盯著君慕然,從始至終未說一句話。
君慕然臉色微變,眉頭輕蹙,鳳眸掩映的怒火隨時都可能噴發,他薄唇漾著涼薄的笑意,僵冷的笑問:「你們認為,僅憑這個面相醜陋的女人就能使我屈服?呵,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見他不受威脅,林縣令慌忙睇一眼黑衣男子。
咬緊下唇,飛煙倔強的平復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為他的話難過傷心。她看著萬丈深淵,咬緊發顫的牙根,一動不動,不主動求饒,忽視他對自己的不在意。
身旁,黑衣男子啞聲笑道:「如果你不在乎,怎會孤身前來?」
君慕然斜睨黑衣男子一眼,字字頓言:「呵!這個女人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不過……我將話撂這兒了,如果,她出了一丁點意外,我發誓,有朝一日,勢必將在場的所有人誅滅全族,不信的話,大可以試試。」
男人語氣平緩、溫柔,卻夾帶著讓人驚怵的寒意,在場的所有護衛因他的一句話,意志有些動搖。
因為一個人,一件事情牽連整個族人,值得嗎?
見人心渙散,許師爺驚慌道:「不要聽他胡說,他是嚇唬你們的,千萬不要上當啊。」
斗蓬下的男人低笑出聲,他懶懶的抬頭看一眼君慕然,字字清晰的朗聲說道:「有沒有關係,你自己清楚。然,國家律條曾清楚標明,誅殺皇親國戚才會構成誅九族的大罪,說白了,你只是一個「將軍」罷了,就算意外死在刀下,怎會構成誅九族的大罪?如今,泉城賊匪肆虐,就算我們將你活剮了,這天高皇帝遠,誰人能為你做主?」
聽他一席話,眾人心驚慢慢平復下來。
君慕然冷眼睨著黑衣男子,只笑而不語,那雙犀利的鳳眸彷彿要看穿那厚重的斗蓬,將那人的面容看的一清二楚。
「呵!直接進入正題吧。你們千方百計將我引來至此,應當不單單只有這麼簡單吧?」說完,他冷笑道:「你們費盡心力將人綁了,又引我至此,行動已經足以證明你們到底要什麼,如今,還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林縣令冷笑:「既然你活路不走偏尋死路,也我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一起上,給我剁了他。」
說完,他讓所有的護衛一擁而上,將他堵截。
聽著身後打劍相鬥的聲音,飛煙緊張的心就快從喉嚨跳了出來,她想要回頭看,可她怕她一動,便倒下山崖。
黑衣人冷笑,冷眼旁觀的盯著眼前局勢,陰沉的眉眼夾雜著凌厲的邪氣,他在看一場好戲,而促成這場好戲的人,正是他。
林縣令一臉懼意,深怕君慕然衝破重圍,危及到自己的生命。他緊張的盯著,卻牢牢的將掌握飛煙生命的繩索牽在自己的手中。
他有這個籌碼,就算君慕然衝破重圍,他也不怕了,好歹有了她,她也就有一線生機。
花費了一些力氣回過頭,隔著圍堵的人群,她隱約看到他的身影,在重重的人障前,飛煙再看一眼木然而立的黑衣人,飛煙咬牙,衝他吼道:「我不要你管,你快走,不要理我啊。」
雖然,她的生命對於他,可能壓根就無所謂,可是,他卻不一樣,她不要他出現意外。
聽到她在一旁叫喚,林縣令怒吼,將飛煙的身子更向懸崖邊推去。
「呀……」
飛煙尖叫一聲,她的身子與懸崖絕壁快要成為九十度角了,她駭然閉上眼睛,嘴角蒼白,毫無血色。
君慕然微驚,在恍神之間,腹部被一劍刺中,鋒利的劍刃刺入了他的腹部,血紅的液體順著冰冷的寒刃流下,君慕然怒持長劍,運氣將氣息化為劍鋒,蠻橫的向人牆襲去。
眼前的人全數倒下,他將腰間刺入的刀劍抽去,身形不穩的將其扔在地上,冷眼盯著林縣令。
一字一頓道:「放了她。」
見他身後躺倒的數十人的軀體,林縣令慌了神,他顫抖的將繫在飛煙手中的繩子攥在手中,顫悠悠的說:「你……你不要過來,不然……不然,我將她推下去。」
「放開她,我就饒了你的性命,你若不放,大可以試一試,看是你的手快還是我手中的劍快。」
林縣令一臉懼意,可他卻不敢輕易鬆手,他怕,他自己放了她,他也不會放過自己。
眼下,只能孤注一擲了。
思及至此,林縣令更是將飛煙往山下推了一些,飛煙心慌,克制不住的尖叫起來。
看著深淵湖水,飛煙想,即使她不會摔死,也會被湖水淹死的。
她知道她逃不掉這一劫。
「只要你放開她,我保證會饒你一命。」
保證?
「呵,事到如今,誰的保證我都不敢相信。」說完,林縣令想到什麼,隨即揚聲說:「除非……除非你將右手砍下,我才放了她,如若不肯,我就將她推下去,成還是不成?」
砍下右手?
飛煙大驚,連聲說道:「君慕然,你不要聽他的話,你快走啊。」
君慕然?這個名字……
林縣令微怔,還未來得及思忖什麼,便見到那個男人危險的瞇起眸子,似乎在惦量著什麼。他不敢出神,只是警惕的盯著男人。
飛煙整個身子已經懸在山崖之外,他們的距離有五米之遠,如果林縣令鬆開了手,任憑他身才再快,也無法抓住她。
見自己無法救下她,君慕然連一秒也沒有猶豫,清冷的嗓音淡淡的響起:「我答應你,可是,你也必須保證,在我如約砍下右手時,你必須將她完好無損的放了,如果不依約定,縱使我只餘下一口氣在,照樣也可以取你性命。」
他……他什麼意思?飛煙微驚,恍惚的聽著他的話,那句話一直迴盪在耳邊。
他的意思是……他願意砍下手?
身側,黑衣男子勾唇一笑,眼角餘光掃過一臉蒼白的飛煙,他在思慮,只要君慕然自願斷臂之後,或者林縣令意欲鬆手的那一刻,他便出手將飛煙救下。
看他持起長劍,飛煙大吼:「你瘋了,你瘋了!君慕然,即使你砍下手,他也不會放了我,你快點走,我不需要你管啊。」
「閉嘴。」
清冷的嗓聲夾帶著一絲憐惜,白衫已經被鮮血染紅,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那些死人的鮮血。
男人沉聲說:「染飛煙,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說完,伸出右手,持起劍便向手臂砍去。
「不要啊!」飛煙驚顫不已,只聽,她無助之間,狂吼一聲,她一直不敢妄動,怕摔下山崖,如今,為了救他,她奮力扭動懸在半空的身子,她不怕掉下萬丈深淵,她只要他能好好的活著。
因為自己,他受人脅迫斷手護她,如今,她寧願不要性命,只要他一世安好。
飛煙突如其來的掙扎,讓一直緊盯著君慕然的林縣令措手不及,只見,那圓潤的大眼睛裡閃爍著決絕的光芒,她沖林縣令怒道:「死吧,我們一起死吧。」
說完,還未等林縣令和所有人有所反應,飛煙奮力的蹬踏腳下唯一的支點,身形體胖的林縣令,腳下不穩的被飛煙拽著,一同墜落在峽谷之中。
山澗中傳來林縣令的慘叫,與那破碎的呼喚。
「木頭……好好活下去。」
字字清晰頓措。
在飛煙墜崖那一瞬間,黑衣男子大驚,他動作迅速的想要上前抓住飛煙,可指尖卻徒留擦過她那一身紅色錦紗,黑衣男子伸著空蕩蕩的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飛煙與那林縣令消失在茫茫濃霧中,怔怔失神。
她的聲音久久迴盪在耳邊。
黑衣男子一臉愕然,隨即滿臉震驚。
伴隨著漸漸濃重的霧氣慢慢淺淡,一襲染紅的白衣毫不猶豫的隨著那片紅色的紗錦一同墜落在山崖之下。
山崖之上,黑衣男子獨自站在懸崖邊,他許久不能回神,縱使腳下是萬丈深淵,他依舊面不改色。
許久,穿梭在山頂的風流,舞動著那黑色的斗蓬,許久,男人將頭上斗蓬放下。
露出那一張俊美的臉頰,他那雙大而微挑的鳳眸,閃爍著一絲微痛,那張與君慕然有五、六分相似的臉上掛滿痛楚。
許久,他閉上眼,復而睜開,痛楚的眼眸瞬間回歸清冷之色。彷彿毫無動容。
轉身,君易陽毫不留戀的離開山崖。
他的憐惜不是因為害死自己的弟弟,只因,他從來不想取她性命,縱使他想除去君慕然,也不願傷她半分,無奈,他卻間接將她害死!
如果,他提前預料她的舉動,是不是就能夠救回她?可惜,沒有如果!
欣長的背影在山峰中顯得清冷決絕,那張一直扮演懦弱、眼眸中,恢復以往的寒光,那一抹溫柔,彷彿從始至今、未曾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