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署在小尤沿山上的炮群不斷的轟擊著滿洲裡城的方向,隆隆的爆炸聲接連不斷,一聲接著一聲的敲打著大地,爆裂而起的火團高高騰卷而起,遠遠的望去,整個城市都籠罩在那片火光之中。紅黑色的煙雲翻滾著,裊繞著,綻放著。
對於滿洲裡城內的中國守軍的最後攻擊,近衛摩步第11師擺開了十足的架勢,以兩個摩步團的兵力來作為這新一輪攻擊的力量,力求從西北、正北兩個方向同時撕開滿洲裡城的防禦。而為了有效的壓制中**隊的反擊,在小尤沿山展開炮擊陣地的師直屬炮兵力量一次性便是投入了一個由擁有18門152自行榴彈炮的炮兵營、兩個裝備有18門122毫米牽引火炮的炮兵營,密集對著滿洲裡城區實施炮火攻擊。
第36集團軍直屬的炮兵旅更是動用了14o毫米、24o毫米多管火箭炮,劈頭蓋臉的對滿洲裡城及其以南地區進行了開戰以來最為瘋狂的壓制炮火急襲。
密集的炮火讓滿洲裡城內有限的炮火完全不能作出任何的反擊,甚至那些少得可憐的炮火也不敢貿然的進行火力反擊,只得任由蘇軍炮兵的鋼鐵之雨瘋狂洗禮著防禦陣地。
那密集的炮火不斷的對著小小的滿洲裡城進行著摧毀性的高強度炮擊。如雨炮彈不斷的砸落而下,整個小城都完全籠罩在一片的煙與火之中。徐進的彈幕幾乎是反覆耕犁著每片的土地,一棟棟之前雙方拚死爭奪的房屋此時在煙塵中帶著裡面的生命一起的轟然倒塌,四下紛飛的炮彈破片將整個小小的滿洲裡完全籠罩在一片死亡的鋼鐵火網之中。
正武山,趴在炮兵觀瞄鏡前,江南滿心的憂慮,這位蒙邊守備第第第9分隊的少尉分隊長此時更多的只是擔心,從他的視野看過去,整個滿洲裡城已經是一片火海樣,翻滾而起的煙雲升騰在那並不大的城區上空,一朵朵的如同綻放的蘑菇樣,騰捲著。飛掠在其上的是塗有紅五星的各種飛機。
「為什麼旅部還不下令!」要塞炮兵們早就摩拳擦掌了,他們早就想要用怒射而出的炮彈去給那些***老毛子以顏色看看的了,但是任憑這些炮手們怎麼急不可耐,指揮所的命令就是不下來。派過去探聽情況的通訊員是跑了一趟又一趟,電話是打了一遍又一遍,可總是一句話:「做好準備,等待命令,隨時投入戰鬥。」
「都什麼時候了,還等待命令。」顯然有人很不能理解,那守備小尤沿山的9中隊的兄弟們都拼光了,現在滿洲裡的第3守備隊的戰友們又在流血犧牲,難道裝備有各種口徑火炮,甚至擁有13o加農,要塞炮這樣的大口徑重炮的要塞炮兵卻要在這裡作壁上觀嗎?
不,絕不能,要勇敢的拿起武器,去保衛神聖不可侵犯的國土,去消滅那些入侵共和國的敵人,去用炙熱的金屬將他們埋葬在血泊之中。可是,這些得有旅部的命令。
「分隊長,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和敵人面對面,槍對槍的幹上一場?」不時有這些的詢問,而面對這樣的詢問,江南總是默然,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想去幫幫第3守備隊的戰友們呢。滿洲裡城打成現在這樣,注定了是屍山血海,注定了整個第3守備隊的所有人都會如同守備9中隊的同志們一樣,光榮犧牲的。然而自己此時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流血犧牲,江南怎麼都覺得自己做不到這種觀望,做不到。
做不到又能怎麼樣?沒有旅部的命令,誰也不能私自採取行動,就在剛才『王大炮』之稱的7分隊長還在罵罵咧咧的,他屁顛屁顛的跑到指揮所,想要去問問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夠教訓那些『狗娘養的』,結果要塞守備隊-方愛民隊長的一通臭罵,回頭又挨了中隊長的一番批評。說什麼「擅離職守,打聽不該打聽的消息」。氣得王大炮是一通的罵娘。
想到這些,江南不由得又是苦笑一番,是啊,旅部應該有自己的安排吧,剛剛錢援朝總隊長還專門來陣地給指戰員們做了番思想工作,說什麼此時整個內蒙古邊防守備第6旅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了。就算是第3守備隊拼光了,這滿洲裡國境守備隊下屬的正武山守備區、加納山守備區沒有命令也不許輕舉妄動。因為在呼倫湖國境守備隊、海日罕國境守備隊全部進抵預定戰線之前,任何盲目行為都只能帶來更大的損失。
江南多少知道這一點的,他不是王大炮那種沒輕沒重的人,當初以滿洲裡國境守備隊、呼倫湖國境守備隊、海日罕國境守備隊-這三個團級編製單位的守備隊,被別在滿洲裡鎮的西、南、東三面,構成一個倒三角形的防禦部署,以旅部及直轄的工兵中隊、獨立裝甲群、通訊中隊、醫護所等連級單位,部署在三十里道班一線,作為機動。就是考慮到一個『前輕後重』的部署架勢。說白了,整個蒙邊守備6旅雖然有三個國境守備隊,但實際上真正能夠對蘇軍構成有效威脅的卻只有滿洲裡國境守備隊下屬的第第2要塞守備隊,因為這兩支要塞守備隊所防禦的正武山守備區、加納山守備區所擁有的炮群才是最具威力的。
錢援朝總隊長同時還帶來的一個噩耗,說是之前奉命以炮火支持小尤沿山陣地的機動炮群已經全軍覆滅了,在蘇軍武裝直升飛機的攻擊下,機動炮群遭到了幾近毀滅性的打擊,技術裝備損失殆盡,人員傷亡慘重。錢援朝總隊長甚至直言不諱的說道:「告訴大家這個消息,是旅黨委並不想隱瞞你們什麼,也並不擔心動搖軍心,只是讓大家明白,消滅敵人的確很重要,但我們要讓我們的犧牲值得,而不是盲目的選擇去死∼」
其實此時的蒙邊守備6旅設立在正武山要塞指揮所內的臨時旅部又何嘗不是氣氛緊張呢。
「喂,接加納山要塞指揮所,對,對,要加納山∼」
「加納山嗎?這裡是正武山,旅部詢問你們觀察所那邊看到的情況怎麼樣,對,對∼」
「哦,哦,煙霧太大看不起啊,哦,好的,好的,看得到彈著點嗎?哦,好,好。」
「喂,山頂觀察所嗎?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也看不清啊,好的,好的∼」
聽著一旁的參謀、通信軍官們嘈雜不斷的電話詢問,趙江河旅長不斷的在地圖上踱來踱去。滿洲裡城的戰鬥同樣牽動著他的心,可是此時,身為一旅之長,他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能做,或者說,此時的無能為力只是他的一種選擇,一種不得已的選擇。
「滿洲裡城區的戰鬥怎麼樣了?」停下腳步,給自己點燃一根煙,趙江河詢問道。
參謀長看了看手邊的記錄,皺著眉頭不無擔憂的回答著:「情況不是很好,朱勝利已經明確回答『雖無必勝之念,卻有必死之心』。看來第3守備隊快是拼光了。」
趙江河旅長驟然的一愣,隨即仰面長歎,這句充滿著必死之念的答覆,已經是短短大半天的時間內,自己所聽到的第二遍了,之前說這句話的守備9中隊長-劉建材同志已經在中午時分犧牲了,現在朱勝利再說這句,趙江河知道這其中的意味。
「拼光了好啊,拼光了好∼」喃喃而語著的趙江河似乎蒼老了不少。作為旅長,堂堂一個守備旅的指揮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部隊,自己平日裡最為關愛的戰士們此時分分秒的都在流血犧牲,看著他們在敵人的炮火下被炸成碎片,到死也沒個全屍,看著他們高呼著「向我開炮」而拉響著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手榴彈,趙江河怎麼會不憔悴許多。
記得當年的一場上甘嶺,讓15軍是揚名海內外,以至於1961年第第38軍,交由空軍司令員劉亞樓挑選一支,改建為中國第一支空降兵軍。這位上將選擇了15軍,理由是:「15軍是個能打仗的部隊,他們在上甘嶺打出了國威,不僅在中國,而且在全世界都知道有個15軍。」而15軍在朝鮮戰爭後編撰的《抗美援朝戰爭戰史》中寫道:「上甘嶺戰役中,危急時刻拉響手雷、手榴彈、爆破筒、炸藥包與敵人同歸於盡,捨身炸敵地堡、堵敵槍眼等,成為普遍現象。」
現在呢?整個滿洲裡前線呢?這一幕何嘗不是普遍現在?當年的那部《英雄兒女》中所塑造出的王成的形象,他背著步話機,抓起著爆破筒,高呼:「為了勝利,向我開炮」的那一幕也許已經被眾多的共和**人所銘記,雖然只是一部電影,但何嘗不是中**人的真實寫照呢?當年15軍在上甘嶺打出了威風,打出了招牌,今天蒙邊守備6旅何嘗不會如此?
趙江河捏捏手指關節,默然的抽著煙,只是和上甘嶺的不同的是,滿洲裡遲早是會陷落的,而蒙邊守備6旅也不可能是一仗而成為頭等主力的15軍,因為從成立這支部隊的那天起,今天的這一切已經是注定下的,或者說,從進入軍營,加入蒙邊守備6旅這支守備性質的部隊的那天起,全旅每一名官兵,從上至下的每一名指戰員都已然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告訴朱勝利,死守到底,他們將不會有任何增援,讓他給我牢牢的守住,死死的咬住,吸引更多的敵人。」趙江河旅長下達了他平生以來,最為冷酷的一道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