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鐵甲陣陣,碧油油的草原上,一群鋼鐵的巨獸在履帶鏗鏘聲中匆匆的向南駛去,十六門83式152毫米自行加榴炮、二十餘輛彈藥補給車和加油車組成的車隊在這片瘋長著的草原上歡快的奔馳著,還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適合機械化作戰?一馬平川,草色盎然,看著遠處那碧空點點,坐在北京212吉普車內的韓海晏不由得心生感慨。
幾輛老解放粗野的拉出一團淡藍柴油尾氣,囂張跋扈的鳴著喇叭從一旁急馳而過,留下一溜煙兒瀰散而起的煙塵。「呸呸呸,這些野猴子,無法無天了都還∼」一旁的教導員啐著滿口的唾沫,不無憤慨的罵道「看看,看看,老韓,這些熊兵也好好給他們轡頭了。」
「好了,好了,這不也是得勝歸來嗎?」韓海晏少校摸摸唆唆的從上衣兜內掏出一包皺巴巴的『大前門』,給自己的老搭檔遞上一根,不無得意的點上煙,哼唱起了京劇《智取威虎山》裡的唱段「今日痛飲慶功酒,壯志未酬誓不休。來日方長顯身手,甘灑熱血寫春秋。」
「瞧把你給得意的∼」教導員劃了根火柴給自己點上火,笑呵呵的說道。
「那當然,這輪炮擊給那些***可是以好看。」韓海晏絲毫不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份得意,還有什麼比這更能夠讓他自豪的,以十六門83式152毫米自行加榴炮為構成主體的機動炮群在之前的那輪炮擊中,可是給了蘇軍以重創,有力的支援了小尤沿山的防禦作戰。狠狠的出了口惡氣。要知道,自己這個炮群可是整個滿洲裡築壘區唯一的一支自行火炮群,打了就走,***,痛快,痛快,讓那些狗娘養的蘇修想報復都找不到對象。
「老韓吶,你說咱們轉到道堆一線之後,接下來會準備怎麼樣打?」教導員吐出一團煙圈,享受著那尼古丁填滿肺泡的每個空間時所帶來的舒暢感,笑問到。
「吶,在道堆那邊,可是咱們旅的二線預備陣地,包括呼倫湖守備隊、海日罕守備隊現在都已經開進集結到了道堆的兩翼位置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接下來,咱們炮群很有可能是作為預備隊的支援火力,隨時準備投入到正武山或者加納山一線的攻防戰去。」
「你的意思是?小尤沿山?」教導員的目光木然了,他的話語並沒有說完.韓海晏無聲的苦笑了下,側過頭來,似是對教導員所說,卻又似自言自語的說道「小尤沿山還能夠守多久?那裡是守不住的,9中隊本身就是死棋∼」
「能撐多久是多久吧,我們這些152自行加榴本身被賦予的作戰任務也只是支援正武山或者加納山。」韓海晏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了遠處,那裡是一望無際的茫茫草原,而藍天與碧草就彷彿在那邊盡頭所交匯了樣,漸漸的連接在了一起。
「一定還要給那些***點顏色瞧瞧。」教導員咬牙切齒到,雖然對於小尤沿山、對於9中隊的命運,整個蒙邊守備6旅是人人皆知,也是一個公開的秘密,甚至長久以來9中隊就有『敢死隊』的綽號,但真正需要去面對這些戰友們去流血,去犧牲的時候,所有人都還掩飾不了自己內心中的傷感,包括趙江河旅長在內的每一名指揮員。
而教導員此番如此憤怒的表態也不是沒有資本的,他有資本說這句話『要給蘇聯人以顏色看看』。裝備有自行研製的第一種帶全封閉式旋轉炮塔的自行火炮-83式152毫米自行加榴炮,而且又在剛剛的炮擊中,給了蘇軍以重創,這本身就是資本。
本來是被賦予『以不間斷的火力支援摩托化步兵和裝甲兵的戰鬥行動;壓制和殲滅敵有生力量及火器,破壞敵野戰防禦工事;與敵炮兵、坦克和裝甲車輛作戰』用途的83式152自行加榴擁有一門66式152毫米牽引式榴炮改裝而成的口徑152.4毫米的線膛炮,炮車的攜彈量為3o,作戰時通常使用車外的彈藥進行射擊,而在染毒或放射性沾染地域遂行射擊任務以及彈藥車沒有跟上時,則可使用車內的彈藥。火炮借助炮塔可作36o度回轉進行環射,加上火炮的-5度∼+65度高低射界,具有良好的火力機動性,故而可在一個陣地上對射程內各個方向出現的目標進行射擊。
裝備有這樣的新型火炮,怎麼能夠不去自豪,不去認為這是自己的資本?-轟-的一聲巨大的爆炸,作為前導車的那輛武裝吉普車熊熊的燃起了大火。正在抽著煙的韓海晏少校猛然的一驚。這是怎麼回事,隨著司機的一腳剎車,嘎然一聲,車停了下來。怎麼回事?雖然不清楚怎麼回事,軍人的本能告訴韓海晏,情況不妙。
慌忙跳下車來的中國官兵們驚慌失措的張惶而顧著天吶,轟,又是一聲巨大的爆炸,這次是一輛滿載士兵的解放卡車被掀起在火球之中。
「注意警戒,注意警戒∼」教導員跳下車來,大聲的喊道「不要慌張,不要慌張∼」這個時候要是慌張,只是自找死路,搞不好是遭遇到了蘇修的偵察兵的伏擊了.長長的車隊如同一條死蛇樣癱死在草原上,兩輛前導車劇烈的燃燒著。韓海晏少校張望著四下,沒有敵人的身影啊。難道是……遠處閃出數顆流星……
「媽的∼」韓海晏低罵一聲,連忙的拉著教導員躍下車來,-轟-轟-轟-幾輛卡車無一例外的全都冒起了滾滾濃煙,從地平線處冒出來的直升飛機就像灑滿天邊的黑豆豆樣,帶著依稀低沉的引擎轟鳴聲出現在幾乎絕望的中國官兵們的視野中。
漸漸的,漸漸的,那一個個臃腫的黑點從模糊變得逐漸清晰起來,逐漸的清晰在每一個中國官兵的目光中。那或許是人類歷史之上最為醜陋的飛行器之一,但卻又是那樣的讓人感到一陣的心悸,韓海晏只覺得自己的胃驟然的收縮了下,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費力嚥下的唾沫滴落到胃底時,所出的空洞聲。「完了∼」少校頹然道。
蛇形機動規避的自行火炮匆忙釋放出煙幕彈,竭力想擺脫那些空中死神所帶來的致命的死亡之吻。度太快了,若同火球樣撲來的反坦克導彈伴隨著刺耳的金屬貫甲聲,狠狠切入到一輛輛自行火炮內。轉瞬即逝的沉默,而後是接連而起的巨大爆炸。
火光隆起在天空中,膨裂開的巨大火球將一輛輛自行火炮籠罩其中。趴在地上的機動炮群的官兵們甚至還沒有能夠意識到生了什麼,便見到那灼目的火光在遠處閃出。爆炸將一輛匆匆而逃的83式152自行加榴猛然的死死摁在了地面上,而後重重的提將起來,掀翻在一邊。整輛被開膛破肚自行火炮驟然的迸出一團紅黑色的煙雲。由裝甲板焊接的多面體樣的炮塔被高高拋飛了出去。整輛車頓時就被猛然釋放出來的巨大動能壓力給撕扯成了碎片,紛飛在那團巨大的火球之中。
「**他娘的∼」在戰場之上到處瀰漫的黑色霧氣籠罩下的慘淡陽光,令那些來自地獄的蠅王環繞在血色的光環之下,機身兩側粗壯的雙翼之下,是一個個圓鼓鼓的火箭吊艙,密密麻麻的火箭射管宛如充滿了惡魔之卵的毀滅蜂巢,看著這些飛掠過來的醜陋蒼蠅,韓海晏不知道該是去罵些什麼,他的眼睛似乎在在滴血。
隨著距離的拉近,那肥胖的機身也逐漸清晰起來,懸翼之下那並列的動機前罩彷彿是兩個碩大的乳房。這或許就是這種武器被北約稱為「母鹿」的原因。而在動機前罩的下面是前凸的駕駛艙,從地面的角度來看那更像是一對囊腫的複眼。
十餘架直升機攪起的轟鳴聲嗡嗡嘶鳴在一聲聲的巨大爆炸聲中,數十團火球從機翼下急竄而來。「注意防空∼」本能讓韓海晏出了驚呼,當巨大的爆炸聲很快湮滅了他那乾啞的呼喊聲。整個草原都彷彿再一次被籠罩在濃煙烈火之中。火光在爆炸的氣浪中搖曳舞動,還有那紛飛的破片,共同上演著鋼與鐵的奏鳴曲。
以雙機編隊依次進入,機翼下的反坦克導彈、集束火箭彈依次接連而出。拖著長長的火焰撲下去的『死亡』可以輕而易舉的穿透那些自行火炮薄弱的裝甲,將其蹂躪成一堆堆猛烈爆炸燃燒著的鋼鐵殘骸。爆炸的巨響一聲接著一聲,不斷有自行火炮在巨大的爆炸聲中,伴隨著竄湧而起的橙色火柱,炮塔被高高的掀飛出去,一輛接著一輛的車轟然被大卸成八塊。
當正在指揮部隊疏散的教導員被一群火箭彈所覆蓋的時候,作為炮群指揮員的韓海晏只能眼看著自己的老搭檔消失在那團火光之中,卻什麼都做不了。他只能狠狠的咬緊著自己的牙關,任由咬破的嘴唇處所流淌的鮮血在嘴裡泛出死死的腥澀味。
火光中殘缺不全的屍在濃煙烈火之中劇烈的燃燒著,從遠處盤旋飛返過來的『母鹿』就如同揮舞著鐮刀的死神一樣瘋狂的收割著生命,它們在傾瀉完所攜帶的火箭彈和反坦克導彈之後,並沒有立即離去,而去用機下的大口徑機關鎗猛烈掃射著那燃燒著如同火龍樣的車隊,掃射著地面上的那些東逃西奔的身影。那飛濺的血肉伴隨著沖天而起的火柱將天空染的更加猩紅猩紅。幾乎刺痛了淚流滿面的中國官兵們的雙眼。
當那些『死神』帶著遠去的轟鳴聲漸漸消失在遠處的時候,整個殺戮之唱已經是一片狼藉,被擊毀的車輛就如同破爛的垃圾一樣,東一堆、西一堆,遠遠的望去彷彿整個草原都在燃燒一樣,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阿修羅場。被爆炸掀飛出來的屍體軟軟的掛在灼熱的炮塔艙口,在火光中一動不動。傷者那慘痛的哀嚎聲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那些戰車的殘骸還在辟里啪啦的燃燒著,火光染紅了天空,四散躲避的倖存者從隱蔽處爬上來,他們忙著收拾著陣亡者的屍體,搶救傷者。所有人都在忙亂著,沒有人去交談或是抱怨,只有那讓人心瘆的陣陣哭泣嗚咽聲和悲淒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