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回來,水溶無論是作為表兄還是作為北靜郡王,都應該準備酒席為他接風洗塵的。
因皇上不在京中,睿親王回京後應先去避暑行宮面見聖上,向皇上匯報完西南的軍情,聆聽聖訓,皇上准其回府休假時,他才能趁便和京中幾位少年好友聚一聚。所以水溶這場接風宴便被推到了七月末。
七月末的天氣依然炎熱無比。偏生水溶定的這日又是陰沉沉的天氣。幾日炎熱凝結了厚厚的雲層壓在上空,一場大雨即在眼前。因水溶嫌家裡悶熱,又覺得靜宜別院屋子狹小,便和黛玉商議了,把接風宴擺在了大觀園的凹晶溪館。
睿親王和東平郡王,西寧王三人約好了一起來赴約,燕松昀被水溶請來陪酒,一起來的還有從西北回來的衛若蘭。這幾位皇親貴胄青年才俊聚在一起,自然是吟風弄月,熱鬧非常。
黛玉雖然有了身孕,但這樣的事情卻不得不出來打理。而且又是在大觀園中設宴,總不能再讓太妃過來料理。若只交給丫頭婆子們,她又不放心。萬一弄得不好失了臉面,倒是讓水溶難做。所以少不得耐著心思細細的吩咐紫鵑和雪雁翠羽等人,準備什麼茶,什麼酒菜,又準備什麼瓜果點心,還特意叫了十幾個會唱戲的女孩子過來伺候,以防這些爺們喝得高興了要聽曲兒什麼的,不至於抓瞎。
凹晶溪館是建在一片碧波之旁的屋宇,原就是預備著擺宴席用的屋子,所以十分的敞亮。四面皆是長窗,此時窗扇都被打開,四面通風,倒也不覺得悶得慌。
從正廳轉去後面,那空廊虛凌於水上,廊下即是碧綠一泓湖水。時方盛暑,極目望去,但見池中紅蓮碧葉,層層疊疊,遠接天際。而咫尺之間的朱欄外碧荷如蓋,亭亭淨植,有數盞荷葉傾入欄內來,葉大如輪,挨挨擠擠,數重碧葉間有一枝荷箭,似蘸飽了胭脂的一枝筆,蘸得那顏色幾乎化不開去。四面芰荷水香,夾雜萍汀郁青,水氣徐徐拂面而來,令人神爽心宜。
睿親王,東平王,西寧王燕松昀還有衛若蘭等人在凹晶溪館的正廳裡圍坐說笑,旁邊有七八個俏麗的丫頭倒茶斟酒,細心伺候。然睿親王卻環顧左右,擺擺手打斷了衛若蘭和燕松昀二人的說笑,不解的問道:「怎麼只有咱們幾個在這裡乾坐著,不見主人家出來招呼?水溶呢?」
旁邊一個丫頭忙上前回道:「回王爺,我們王爺一會兒就過來。」
太子笑問:「沒這個道理,你快些去催他,就說再不來我們可就走了。」
那丫頭忙福身應道:「是,請幾位爺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催我們王爺來。」說完,那丫頭轉身下去了。
衛若蘭低聲笑道:「咱們且吃咱們的,北靜王爺估計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出來。」
燕松昀是常和水溶衛若蘭走動的,自然知道北靜王妃身懷有孕,這些人來這裡吃酒取樂,少不得又要煩王妃出來張羅。北靜王心疼王妃,這會子估計正在王妃身邊膩著呢。是以衛若蘭說這話,他只笑著點頭,又端起酒杯向睿親王敬酒。
睿親王雖然是個粗狂人,但卻粗中有細。因見衛若蘭說話,燕松昀便即刻敬酒,其中必有蹊蹺,於是問道:「松昀,你是不是知道水溶這會兒忙什麼呢?你知道就說說,別跟我們打啞謎。」
燕松昀打哈哈:「王爺說笑了,我又不是內官,怎麼知道王爺這會兒做什麼呢。」
東平王笑道:「松昀,你和北王素來親厚,別當我們不知道。快說說,聽說北王妃身懷六甲,這會兒應該在家裡養胎。你說水溶該不會又尋了個美人兒藏在這裡吧?」
燕松昀笑道:「王爺這話是從何說起?在下可沒聽見這樣的消息。莫不是王爺先聽見什麼動靜了?」
西寧王笑道:「水溶那人品,藏個把兒美人算什麼?不是我說,就咱們幾個人放在一起,沒一個人比得上他那氣度。我就納悶了,你說老天為何獨獨眷顧他,給他那樣一身好皮囊!」
其實西寧王長得已經算是一流的人品,只是他身材有些瘦弱,中等個子,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陰柔,比不上在座的幾位都是武將出身,陽剛之氣濃烈。更比不上水溶那一身冷傲的氣度。
睿親王笑道:「西王又不是女人,怎麼會關心那些『女為悅己者容』的事情?」
西寧王臉上一紅,端起酒杯敬睿親王:「瞧睿王這話說得,是嫌兄弟沒敬您酒麼?」眾人一陣大笑,睿親王自知自己這玩笑有些過了,便給西寧王一個台階下,端起酒杯和他一碰,便仰頭干了。
水溶匆匆的拐過後門的大理石屏風,對著眾人抱拳道:「諸位久等了,失禮失禮。」
睿親王立刻起身上前拉住水溶問道:「我說,你到底在這裡藏了什麼寶貝,趕緊的叫出來給我們見見,不然的話,今兒我們幾個人可就要一致對付你了。不把你灌個爛醉如泥決不罷休。」
水溶不解的問道:「哪有什麼寶貝?」
眾人大笑。東平王也起身對水溶說道:「西寧王說你家王妃有孕在身,你這些日子定然肝火旺盛,這會兒膩在裡面不出來,莫不是藏著寶貝在這兒又是什麼緣故?」
水溶好笑的看了西寧王一眼,抬手請睿親王和東平王入座,又淡然笑道:「你們聽他胡說!他自己整天都撕扯不清的風流帳倒也罷了,又來誣陷我。今兒我不把你灌醉了決不罷休!」說著,水溶端起酒杯對眾人說道:「我剛的確是有事,所以慢待了大家。先自罰一杯,算是賠罪。」
水溶自罰了一杯,然後眾人開始推杯換盞,一個個都不客氣的互相敬酒,誓把對方灌醉,不醉不休。
七八杯酒下去,燕松昀便覺得身上有些熱,眼前也有些暈乎乎的,便借口出去方便,悄悄地離席,從前門出去,往漢白玉欄杆前去吹風。剛站了一會兒,便聽見長廊盡頭的拐角處有人吩咐小丫頭:「你們只在這邊掐些嫩荷葉來,悄聲些,別驚動了那邊王爺們吃酒說話。」
這聲音似曾相識,燕松昀正好酒勁兒上來,便想也沒想便轉身尋著聲音走去。果然見一個如花的女子站在白玉欄杆旁邊,正看著幾個梳著髽鬏的小丫頭們采荷葉。
燕松昀仔細看去,卻見那女子果然是她,烏黑濃密的頭髮束成雙鬟,發間並無半點珠翠,只帶著一隻淺碧色的堆紗新蕙,身著薄綃綠衣,裙色極淡,彷彿荷葉新展之色。她不經意間眉頭輕鎖,卻在一個小丫頭遞上一隻碧綠蓮蓬的時候又嫣然含笑,燕松昀便覺得她身上的那種過人風華,姿容綽然,難以描畫。
黛玉要給水溶那邊的宴席上做一道荷葉羹,等荷葉不來,便叫紫鵑去催促。紫鵑因怕耽誤了廚房用,所以來不及叫船娘乘船去水中去摘,便親自帶著小丫頭們在欄杆處撿著鮮嫩的摘些送去。不想卻遇見了出來吹風的燕松昀。
她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她忙回頭看時,卻與她目光相遇,剎那間又慌忙躲開,轉過身去,吩咐了小丫頭幾句,便倉促離去。燕松昀卻覺得眼前綠影一晃,知道她要走,便迫不及待的叫了一聲:「紫鵑?!」
紫鵑匆忙走了幾步,卻在聽見燕松昀叫自己的時候不自覺的住了腳。
小丫頭們採了荷葉笑嘻嘻的跑開,長長的遊廊裡只剩下他們二人。
烏雲濃濃的壓下來,空氣沉悶的令人窒息。空氣中一絲風也沒有,田田的荷葉安靜的擠在欄杆之外。
燕松昀往前走了幾步,微笑著問道:「我聽見剛才說話聲音像是你,所以才過來看看,果然是你。」
紫鵑徐徐轉身,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燕將軍好。」
燕松昀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好久沒見了。」
紫鵑依然微微的笑著,說道:「燕將軍是大忙人,又不常來北靜王府。再說,奴婢不過是個小丫頭,怎麼會有那種福分常見將軍?」
燕松昀笑著搖搖頭,說道:「記得那次你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說我們男人奔波勞碌無非是為了『名利』二字,當時姑娘可是咄咄逼人呢!」
紫鵑一怔,她如何不記得那次北靜王爺匆匆來鎮江王府,和自家主子在屋子裡說話,這個燕松昀在外邊等著,像是焦急不堪的樣子。所以自己一時生氣才說了那些話。而他當時許是因為震驚,許是根本就沒在意,所以沒有指責自己。
也正是因為那件事,紫鵑後來忐忑了許久,終不見燕松昀來問罪,後來北靜王爺領兵北上,她和黛玉去送行,又見到燕松昀,他依然是恭敬有理,並沒有半分不快之色,她才放了心。
此後,他跟著太子又來過一次,而紫鵑的心裡也漸漸地印下了他的影子。
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紫鵑的手縮在袖子裡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讓她從片刻的回憶中清醒過來。忙轉身對著燕松昀一福,恭敬地說道:「之前是奴婢不知深淺,冒犯了將軍。還請將軍恕罪。」
燕松昀一怔,他的心中,紫鵑一直是個敢說敢笑敢罵敢恨的女孩子,就像二人初次相見時的樣子,她敢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們所圖的不過是『名利』二字罷了。若沒有權勢財富,你們還能如此上趕著奔波勞碌麼?天下興亡之說,不過是你們給自己帶上的一頂好看的帽子罷了。
雖然他知道當時那種情形她是為了還是嫻陽郡主的北靜王妃著急,可也正是她這份勇氣讓燕松昀的心底震撼。以至於後面幾次相見,他都有意識的多看她幾眼,甚至想找個機會跟她說幾句話。不過每次都是匆匆相見,匆匆而別,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此時燕松昀帶著三分酒意,看見這個一直佔住自己內心許久的姑娘就站在自己面前,且亭亭玉立又溫言軟語,卻忽的感覺到是那樣的陌生。
紫鵑見燕松昀愣愣的站在那裡不說話,便又福了一福,輕聲說道:「將軍若沒什麼吩咐,奴婢告退了。」說完,也不等燕松昀說什麼,便轉身離去。
燕松昀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她漸行漸遠,直到從他的視線裡消失,都沒挪動腳步。
紫鵑轉過長廊之後,腳步稍稍一頓,回頭不見燕松昀的身影時,方加快了腳步匆匆的跑到屋子裡面去。
黛玉正在那裡看著小丫頭們採來的新鮮荷葉,因見紫鵑神色慌張的進來,便擺擺手吩咐:「好了,把這些送去小廚房吧,讓她們仔細的做幾碗荷葉羹來。」然後又走到紫鵑跟前,低頭看著她慌張的眼神,問道:「外邊有獅子老虎要吃了你不成?怎麼慌成這個樣子?」
紫鵑卻雙腿一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喘息著說道:「主子,奴婢剛才遇見燕松昀了……」
黛玉一愣,繼而笑道:「沒出息的,遇到他又怎樣?也值得你這樣子跑回來?」
紫鵑喘勻了氣,穩定了心神,幽幽歎道:「奴婢也說不上來,見了他怎麼會這麼慌張呢,說不到兩句話就想著趕緊的逃開,再也不想在他面前呆下去了。」
黛玉笑道:「沒事兒,等你嫁進了徐家的門就不怕他了。」
紫鵑只當是黛玉的玩笑話,扁了扁嘴,說道:「您又取笑人家。」
黛玉拍拍的她肩膀,笑道:「我沒有取笑你,今兒都忙死了,你也別偷懶,快去廚房瞧著點,王爺今兒宴請的可是睿親王,出不得半點差錯。」
紫鵑被黛玉一提醒,想起正事便把燕松昀丟到一邊,忙起身說道:「奴婢真是沒用,險些耽誤了正經事兒。」
黛玉笑著搖搖頭,看著紫鵑匆匆的出去,方歎了口氣在窗前的涼榻上坐了下來。
外邊的水汽越發的重了,呼吸之間彷彿都能聞到雨珠的氣息。燕松昀回到席間自然又被人罰酒,眾人說說笑笑,他卻始終放不下那道俏麗的碧影。
西寧王因要聽曲兒,水溶便叫人把幾個唱戲的女孩子叫出來,吩咐道:「只撿著那些清麗的曲子唱幾首來與我們助興,不要那些熱鬧華麗的,沒得鬧的我們頭暈。」
西寧王便不依不饒的問道:「北王兄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那些婉轉清麗的曲子了?兄弟記得之前您可是專揀著熱鬧曲子點的。怎麼,快要當父王了,便轉了性子?」
水溶笑道:「我是喜歡熱鬧的曲子。不過那熱鬧的曲子我也只喜歡你扮上的角色。怎麼,賢弟今兒有興致扮上,給我們唱一段麼?」
睿親王笑道:「他能扮什麼?我看他長得這副俊俏模樣,倒是扮個杜麗娘很是現成。我說,賢弟,要不你給我們來一段《驚夢》如何?」
西寧王被睿親王和水溶兩邊夾擊,不免急了。清秀的小臉頓時通紅,瞪著眼睛說道:「三皇兄,可不許你這樣欺負人的,趕明兒我去回太后娘娘,就說你跟北王兄一起欺負我。」
燕松昀笑了笑,默默地和衛若蘭碰了碰酒杯,二人一飲而盡。在座的幾位都不是尋常人,西寧王也是太后的外甥,這幾個王爺論來論去都是表兄第的關係,所以西寧王才有這麼一說。而燕松昀和衛若蘭兩個總歸身份要低一些。幾個王爺在這裡開玩笑,他們兩個不能隨意插嘴。
眾人見西寧王惱了,便不好再說下去。睿親王忙轉了話題,問著水溶:「唉——北王兄,那日我去西苑面聖,在大街上遇見了王嫂的馬車,剛聽說你要當父親了,王嫂很該在家裡安分的養胎才是,怎麼還出去走動?莫不是你在別處養的外室?或許已經帶到了這裡,還是請出來給兄弟們見個禮吧,省的將來大街上遇見了,都不知道該叫什麼。」
水溶無奈的笑了笑,搖頭說道:「睿王不信我的話,到可以問問在座的弟兄們,我水溶若是有什麼女人養在外邊,他們會不知道麼?今天跟我過來一起招呼諸位的是我的王妃,睿王這幾年沒在京城,不知道這些事兒也是常理,只是你們幾個不該跟著起哄啊?其實,我叫王妃出來拜見一下睿王爺也未嘗不可,只是又怕睿王爺沒有拿得出手的見面禮,丟了面子回頭又說我的壞話。」
睿親王聽了這話,便抬手把腰上的一柄彎刀摘了下來放在桌子上,笑道:「怎麼沒有像樣的見面禮?這把刀如何?」
此言一出,席間眾人的眼睛都亮了。
這把刀乃是先帝賜給睿親王的東西,當年睿親王還是個六歲的小孩子,先帝帶著兒孫們去狩獵,當時眾人一起獵殺了一頭黑熊,先帝龍顏大悅,催馬上前去驗看成果。熟料那只黑熊沒有死透,先帝的馬剛衝上去,那只熊又一下子跳了起來。
先帝大吃一驚,急忙勒住馬韁。眾侍衛也都紛紛上前護住先帝。
唯有睿親王揮刀上前,狠狠地砍了那只黑熊一下子。因為他人小力道不夠,那刀也不過是給那只黑熊撓了下癢而已。不顧此舉對一個六歲多的孩子來說,甚是難得。
先帝甚為感慨,更親手將自己的佩刀摘下來遞給了睿親王,並對眾人說道:「這孩子忠勇可嘉,將來必然是國家的棟樑之才。」
這把彎刀跟隨了先帝幾十年從未離身。當時先帝摘下來遞給睿親王的時候,隨行的武將侍衛還有皇子皇孫們的心裡都有一個念頭,皇上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暗示太子將來要把皇位傳給這位皇孫?
後來先帝去世,皇帝即位,新皇為了鞏固皇權安撫民心,立了大皇子為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封郡王。
如此,這把彎刀的故事便逐漸的被人們遺忘了。
水溶一看這把彎刀,立刻擺手笑道:「這可使不得。先帝之物,怎麼能給一個婦人?再說,睿王送刀給我的王妃,莫不是想要跟我們一刀兩斷?」
睿親王笑了笑,說道:「你少胡說霸道的。什麼一刀兩斷?皇祖父若是還在,聽見你這話非得揍你的屁股不可。今兒我就是要送這個了。快把嫂子請出來一見。」
水溶無奈,只好交過旁邊的一個丫頭,吩咐道:「你去請王妃出來,就說睿親王要給她這個嫂子見禮。」
那丫頭微笑著福身答應一聲,轉身下去。席間一時更加熱鬧起來,西寧王和東平王越發起哄,跟睿親王說一些京城有關北靜王夫婦伉儷情深的傳言。睿親王笑呵呵的聽著,一杯一杯的喝酒。
黛玉料想此次必然要出來見幾位王爺的,所以來時早有準備。略一收拾,換了一件寬大的淺湘色雪綺羅的長衫,又叫雪雁打開首飾盒子,撿了一隻金步搖簪在鬢間,雪雁左看右看覺得還少些什麼,忙轉身去旁邊的青花魚缸裡剪了一支半開的碗口大的睡蓮來,替她簪在髮髻中。
紫鵑見了,連聲說道:「好看,這花兒很是新穎。從沒見過把這睡蓮簪在髮髻上的。雪雁丫頭就是心靈手巧。」
黛玉笑了笑,即便她不想出什麼風頭,但今兒是作為北靜王妃出場,更有水溶的體面在,她也任性不得。便又挑了一對翡翠耳墜交給紫鵑,紫鵑忙替她帶上。
終於收拾妥當,在丫頭們前後左右舉著的三面鏡子中間轉了轉身,黛玉點點頭,抬手扶在紫鵑的手臂上,輕聲說道:「走吧。」
早有小丫頭在前頭跑去報信,黛玉便扶著紫鵑裊裊婷婷的沿著一路長廊往凹晶溪館的正廳走來。
行至門口,黛玉便頓住腳步。小丫頭先進去回了一聲:「回王爺,王妃到了。」
水溶點頭,微笑著說道:「請王妃進來吧。松昀和若蘭也不是外人,見見無妨。」
小丫頭打起門口的湘妃竹簾,黛玉輕抬腳步邁過門檻兒進了屋門。
睿親王原本就坐在水溶的左手邊,看見黛玉進門,他那只握著酒杯的手慢慢的用力,捏緊了那只官窯填白蓮青纏枝菊花的酒杯,手指肚白裡泛起了淡淡的青色。
黛玉進門來走到酒桌前,身形微微一頓,對著水溶和水溶身邊的睿親王輕輕一福,微笑著說道:「臣妾給睿王爺請安。」
睿親王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轟的一下子閃過一團五彩繽紛的東西,眼前這張嬌艷的臉和記憶中的漸漸地疊合在一起,笑意盈盈,而他卻像是根本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黛玉卻也不等著睿親王說話,便徐徐地站起來,然後側轉了身子,接過身後的雪雁端著的一隻翡翠雕花卷葉的盤子,上前兩步走到水溶身邊,笑道:「天氣熱,妾身叫他們把新疆進上來的西瓜放在冰水裡浸泡了半個時辰才拿出來切開。倒是比往常吃著更加清爽解暑。請幾位王爺一起嘗嘗。」
水溶待她將西瓜放在桌子上之後,方抬手拉著她到自己身邊來。水溶的右手邊原來坐著東平郡王,此時他早就讓開去,將座位讓給了黛玉。水溶拉著她坐下後,方招呼眾人:「來,大家都來嘗嘗這新疆進上來的西瓜。」說著,他先拿了一直銀質的小叉子挑了一塊西瓜遞到睿親王面前。
睿親王忙笑著接過西瓜來,一下子放入口中,一邊讚著:「嗯,這冰過的西瓜果然爽口,痛快得很啊!」一邊又抬手拿過那把鑲嵌著紅綠寶石的彎刀遞給水溶,說道:「我說話算話,此刀便贈與北靜王妃算是見面禮了。」
水溶笑道:「睿王此時大方,回頭酒醒了算過賬來,又說我誆了你。」
睿親王不滿的說道:「你我兄弟這些年,我是那種人麼?你今兒當著王妃的面故意寒磣我,可真是有些不地道了。」
水溶忙又笑道:「到底是我小氣,還想著王爺會反悔。罷了,今兒這一頓酒席能換來這把寶刀,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眾人又笑了起來,東平郡王和西寧郡王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黛玉,但也都跟著起哄隨手摘下自己所佩戴之物一一獻上。黛玉只是坐在水溶身邊但笑不語,水溶揮手吩咐紫鵑:「去,把幾位王爺的東西都收了來。就算王妃不要,你們拿去典當了也該值幾兩銀子。」
西寧王立刻不滿的叫起來:「王兄,不帶這樣的吧?為什麼睿王爺的刀你就愛不釋手,我們的東西就該拿出去賞下人?」
東平郡王笑著擺手,說道:「我們的東西如何能比得上睿王爺的佩刀?那可是先帝爺的東西,賢弟,咱們還是來嘗嘗王嫂用冰給咱們冰過的西瓜味道如何吧。」
紫鵑端著托盤,將東平王和西寧王的玉珮手串之類的東西收了回來,在經過燕松昀的身邊時,他卻叫住了她:「紫鵑姑娘。」
紫鵑身子一僵,站住腳步回身一福:「將軍有何吩咐?」
燕松昀微笑著說道:「剛才那荷葉羹很對我的胃口,不知廚房還有沒有,若有的話,能否再給我上一碗?」
紫鵑點點頭,轉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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