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於德安的話,黛玉嘴角輕輕地彎起,臉上露出一個玩味的微笑。
小龍尋說得對,縱然自己不會憑著一個『郡主』的名號去仗勢欺人,但用來自保總還可以的。如今李家欺人太甚,去店舖裡鬧也就罷了,居然還有膽子尋到這裡來,說什麼賠禮道歉,實際上是示威吧?說什麼不見她們她們就不敢離開?她們如此這般不要臉面跪在駙馬府門口,分明是要敗壞東陽公主和自己的名聲!
「既然是尚書府的大奶奶和二姑娘,就請二位進門敘話吧。說什麼賠禮道歉磕頭請罪的話做什麼?」黛玉強作鎮定,實則已經氣得身體微微發抖。
龍尋拉著她的手,抬頭看著她冷若冰霜的臉色,忍不住勸道:「姑姑,你莫生氣。尋兒替你問著她們。」說完,他放開黛玉的手轉身跟著於德安往門口走去。
黛玉忙喚他:「尋兒,不可胡鬧。」
龍尋卻回頭笑了笑,說道:「姑姑放心,尋兒絕不胡鬧。」
說話間龍尋已經隨著於德安走到了大門口,卻見門口的台階上果然站著兩個女子。一個梳著如意雲髻,額頭光潔如玉,做婦人裝扮,她穿著銀紅色白苧紗的夏衫,上面銀線閃爍,精心繡成纏枝芍葯。雪白的羅裙因為托在地上的緣故,沾染了些許雨水,最不經染的顏色沾上污泥,這條裙子怕是費了。另一個女子頭上戴著的帷帽上雪色面紗被雨後微風吹得飄飄拂拂,鬢上一枝金蟬押發綴細細一綹流蘇,也沙沙的打著面紗。隱約露出其姣好的面容,和那婦人相比,這位姑娘身上更有幾分傲氣逼人而來。
小龍尋站在門房裡看著來人,冷聲問道:「不知二位是何人?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麼?」這樣的一句話問出來已經很是托大,只是他一個小孩子家的嘴裡說出來,總少了幾分氣勢。
龔氏自然是知道這位小世子的,聽見問話忙俯身行禮,說道:「妾身李氏,因家僕才胡說八道衝撞了嫻陽郡主,所以特地帶妹妹前來給嫻陽郡主賠罪。」
小龍尋冷笑:「不過是家僕無禮也需要你們做主子的弄出這樣大的聲勢?你們不嫌丟人,我們龍家還嫌丟人呢。二位請回去吧!我家姑姑是皇上親封的郡主,你們若有得罪於她,需要什麼賠罪的話,也只好叫你們家李大人去跟皇上說吧。管家,送客。」
龔氏和李清芬姑嫂二人被李延勝臭罵一頓,無奈之下來給嫻陽郡主賠罪,心裡已經是一百個不願意。卻想不到剛到人家門上,忍氣吞聲的賠禮道歉只求速速了事,卻不想碰到一個硬釘子。
龍家的小世子果然厲害,這麼大點兒的一個孩子,說話也能如此犀利。李清芬更想著那林黛玉與這樣的孩子作伴,還不知如何牙尖嘴利,不給人情面呢。
李清芬便不卑不亢的說道:「小世子的話有道理,不過我們也正是因為郡主是皇上親封的才來上門道歉。老百姓家都講究一個『伸手不打笑臉人』,清芬聽說郡主雖長在閨閣卻也熟讀四書五經,是個極為知禮數的人,自然不會跟我們這些粗人計較。容我們陪個不是,日後大家也好常相見,長相處。」
黛玉已經隨著龍尋回到了門口,剛好聽見李清芬這些話。心中不禁冷笑,她這是妄自尊大,想著將來自己也入北靜王府,仰她鼻息度日了。於是黛玉沉了臉色淡淡的回道:「聽姑娘這話的意思,若我們不請姑娘進屋敘話,便是我們不知禮數了?姑娘可不是粗人,兵部尚書乃四品大員,姑娘若是粗人,滿朝文武又有幾家是詩禮之家呢?姑娘也不必說什麼『常相見,長相處』的話。姑娘自走姑娘的陽關大道,我林黛玉自在這駙馬府陪伴小世子,咱們原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何來『相見,相處』之說?」
李清芬一愣,據她聽到的傳言和北靜王今日的所為,連自己的父親李延勝也料定這位嫻陽郡主定然是深得北靜王歡心,不然的話一向不喜歡沾惹朝中是非的北靜王如何會因為兩個奴才而大張旗鼓的來尚書府興師問罪呢?但此時聽這位嫻陽郡主這樣說,難道她本無心與北靜王不成?
然不過是瞬間的愣神,李清芬便想明白過來。
裝吧?北靜王那樣的人品,是個女人見了都回動心,憑她林黛玉是什麼金枝玉葉,居然會做出這幅冷冰冰的樣子來?她定然是裝出這份氣勢來鎮唬人的吧?
於是李清芬淡淡的冷笑著,上前兩步透過薄如蟬翼的面紗看著黛玉,問道:「郡主的意思是清芬多心了?」
黛玉眉頭微蹙,冷冷的看著李清芬,說道:「我聽不懂你的話。既然你不是來道歉的,那就更沒有道理進門了。管家——送客吧。」
「你……」李清芬想不到自己準備了一路的話連個頭兒也沒說呢,就被人家掃地出門了。原本的憤怒嫉恨加上被父親甩了一記耳光的痛苦都沒有黛玉這兩句話凌厲。若不是隔著面紗,眾人一定能看見李清芬俊美的臉龐幾近扭曲。
龔氏忙上前挽住自家小姑子的手臂,仰臉看著黛玉說道:「郡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郡主看在蘅嬪娘娘的份上也該對我家二姑娘客氣幾分吧?如此將人拒之門外傳出去了未免顯得郡主氣量小些。」
龍尋冷冷的看了一眼於德安。於德安似笑非笑的上前說道:「二位原來不是賠禮道歉的,竟然是來指責我們嫻陽郡主的?二位是不是也太囂張了些?這滿朝文武的家眷還沒有誰敢在我們駙馬府的門口如此囂張。」
龔氏一愣,想不到自己一不留神居然授人以柄。
李清芬原本心裡就窩了極大的火氣。一來自己是皇上御賜的婚姻,卻被北靜王瞧不起,因為芝麻大點兒的事情上門問罪,二來父親不問青紅皂白就甩了自己一記耳光,到現在自己半邊臉還腫著,無法見人。然後自己放低了身段來給這個林黛玉賠禮,卻還遭到她們家奴才的冷嘲熱諷。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清芬姑娘怒極攻心,一抬手『啪』的一聲甩了於德安一記嘴巴,並指著他罵道:「狗奴才!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上前來同我們說話?!你有幾個腦袋?!」
於德安乃龍家的老家人,幾十年的臉面也不是白說的。龍家也不是尋常的人家,世代封王不說,還娶了一位公主進門。就算是於德安只是個奴才,又豈是一個兵部尚書家的姑娘能動手打的?
這一記耳光,不但把於德安和龍家的一眾家人打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連站在一旁的龔氏也嚇壞了。
這還了得麼?龔氏暗暗地心急,忙一把拉住清芬不許她再衝動。
想想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去打一個王公貴族之家的管家,這若是傳了出去,李清芬一個清白姑娘的閨譽豈不是大大的受損?若被那些有心人再編排幾句,自家這個小姑奶奶還做怎麼做人?最起碼河東獅的名聲怕要名噪一時了吧?
小龍尋卻怒了。
龍家的人豈是誰說要打就打得?
縱然李延勝本人站在這裡,也不能對於德安怎樣,何況一個未出閣的姑娘?!
於是小龍尋指著李清芬怒聲罵道:「你這賤婦,好大的膽子!我家的管家自有我龍家管教,於德安在龍家服侍過我爺爺,連我母親東陽公主都不層大聲呵斥他,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打他?來人!把這賤婦給我綁了,我要進宮面見太后,問問她老人家這是什麼規矩!」此言一出,龍家的侍衛們嘩的一聲圍上來,那架勢似乎是要立刻拿繩子綁了李清芬往太后宮中去。
李延勝家跟來的婆子丫頭們一時慌了神,一個個都圍上來想要護住自家姑娘,可這些人哪裡是那些護衛的對手,龍家的護衛那都是在東北邊疆歷練過的,這些老婆子丫頭們都不夠他們一手指頭劃拉的,兩名護衛手中長刀一揮,那些人便嚇得屁滾尿流的躲到一邊去了。
龔氏早就嚇得魂飛魄散,急忙拉著清芬往龍尋面前來賠禮,又求著黛玉道:「郡主好歹看在我們家姑娘和北靜王爺御賜良緣的份上,給北靜王爺一些臉面。大恩大德,我們一家人沒齒難忘。」
黛玉原本是想攔著龍尋的,畢竟這種事情鬧到太后那裡也沒什麼好看的。熟料這位龔氏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說什麼不好,偏生非要說李清芬和北靜王是御賜的姻緣,讓黛玉看在北靜王的份上如何如何。黛玉聽了這話心裡的惱怒更勝,只搖搖頭,淡淡的說道:「我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自顧尚且不暇,哪裡還有能力去管你們的事情。既然你們姑娘和北靜王是御賜的姻緣,你們為何不自己去求北靜王,反而來我這裡繞個遠路?」
龔氏見黛玉冷情淡漠,心裡不由得著忙,忙拉著李清芬給黛玉跪下,哭著求饒道:「原本是我們一時糊塗,縱容了下人去郡主的繡坊鬧事。如今我們老爺已經懲戒了我們,我們老爺和夫人也去了北靜王府上賠禮道歉了,又命妾身和妹妹來給郡主磕頭賠禮。剛才是我們姑娘一時糊塗才與貴管家動手,此時已經後悔莫及,只求郡主超生,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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