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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二 海棠春睡 第63-64章 文 / 滄海明珠

    第63章慶生辰黛玉加笄

    二月十二這日是黛玉的生日。一大早李紈便叫賈蘭過來,告訴他去跟客棧的掌櫃的說,務必準備一桌像模像樣的飯菜來給黛玉慶生。賈蘭答應著去找客棧的掌櫃,卻在前面的櫃檯處遇見了何雋之。賈蘭同何雋之已經很是熟悉,因為他喜歡讀書,便更是欽佩何雋之的才學,因抱拳笑道:「何公子,早。」

    何雋之見是賈蘭,忙回頭笑道:「賈公子,早啊。一大早的這是要去哪裡?」

    賈蘭笑道:「不去哪裡,只來麻煩一下掌櫃的,今兒給我們準備一桌豐盛些的酒菜,中午的時候直接送過去。還要長壽麵,壽桃,壽酒等一併送到我們院子裡去。」

    何雋之因問:「是誰要祝壽麼?」

    賈蘭微笑回道:「是我家林姑姑今日的生辰。」

    「哦!今兒是二月十二日——花朝節呀!林姑娘居然是今日的芳辰,真是巧了。」何雋之連聲稱奇,忙同賈蘭告辭匆匆回房去。

    賈蘭同掌櫃的交代清楚,又留下了銀子之後,方拿著書往繡坊去看著生意。

    李紈今日不去繡坊,只在家裡張羅黛玉的生辰之事。因為是十五歲生辰,十五歲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有著不尋常異議的。及笄,代表著長大。過了及笄之年便是大姑娘了,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家有女兒至十五歲這年生辰,父母都會為女兒準備及笄之禮,會宴請親朋好友都來觀禮,更有隆重的會專門請了家族中有身份的年長女子為女孩梳頭,並有一套繁瑣的禮詞。

    然黛玉父母早亡,家中更無親族,如今唯有李紈這個表嫂在身邊,想想之前賈母曾說,待自己及笄之年的生辰時,一定會給自己一個說法。然此時賈母早就魂歸太虛,那些曾經許下的諾言也無從說起。

    黛玉這日一早起來,由紫鵑挑了一件大紅織錦的銀鼠長襦,裡麵粉白的百褶裙。大紅錦緞上湧金線繡芙蓉為主要裝飾圖案,特別是衣角下幅的那一枝,藉著棉綾衣料的柔軟熨帖,幾乎有香生滿室,以假亂真之勢.越發襯得她眉如遠山,霧靄隱隱;唇若紅菱,水光灩灩。膚白體端,骨骼蘊秀。

    珠鈿稀疏然精緻,特地挑選了一對水綠翠玉水滴耳環帶上,看上去幽怨默默,靈氣十足。從耳邊鬢角挑出的長長兩縷髮絲有點睛之效果。在嬌艷的桃腮兩側逶迤而下,獨具風情,叫人覺得如有風至,必隨風舞;若遇香熏,可隨香浮。

    黛玉對鏡輕笑,對李紈說道:「又沒有什麼客人,何必這麼麻煩。」

    李紈笑道:「今兒是你的好日子,很該好好地打扮一下,難道是給客人看的?咱們自己高興就成了,管旁人做什麼?」

    黛玉正要歎息,卻聽樓下翠羽喊道:「姑娘,王爺來了。」

    李紈笑道:「剛還說沒有客人,王爺便到了。」說著又衝著樓下說道:「請王爺少坐片刻,姑娘這就好了。」說著,便去翻看黛玉的首飾,因見並沒幾樣華麗喜慶的簪環,便撿了一枚紅珊瑚珠子如意雙結釵簪在她的鬢間,卻見那紅色的瓔珞恰好和這身大紅衣裳相配,於是很滿意的笑笑,說道:「好了,下去吧。」

    黛玉因匆忙之間並沒看見李紈給自己帶的是那件髮簪,便被她拉著下了樓。

    樓下水溶身旁還站著一個披著深紫色斗紋錦上添花多羅呢斗篷的女子,大約三十多歲的年紀,面容圓潤,眉目之間帶著一股英氣。於是心中暗暗地差異此人是誰。

    水溶一雙眼睛自從黛玉從樓梯上露面開始便緊緊地跟著她,當看見她髮髻之間簪著的那枚紅珊瑚的髮釵時眼睛裡的笑意可謂山花爛漫。等她終於一步步走下樓梯後,便迎上去,抬手抓住黛玉的手腕輕聲笑道:「今兒我們專門給你祝壽來的,來——這是我專門請來在你及笄之禮上梳頭的貴賓。」

    黛玉忙掙脫了他的手腕,走到那位女子面前輕輕點頭,卻不知如何稱呼人家。

    水溶笑道:「姐,這就是我說的林姑娘,閨名黛玉。」說完,又悄悄地抓住黛玉的手,側臉低頭笑著給黛玉介紹:「這是我的表姐,東陽郡主。五年前隨龍都尉鎮守遼北一直沒回京。昨兒才從錦州趕來京城,今兒一早就被我拉來了。」

    黛玉一聽這位是郡主,忙又深深一福,恭敬地說道:「黛玉見過東陽郡主。給郡主請安。」

    東陽郡主忙上前拉起黛玉,握著她的手上下打量著她,笑道:「我一收到他的書信就往回趕,我家的都尉大人還說我想回娘家想瘋了呢。今兒一見妹妹,果然天人之姿,也不枉我這個弟弟的一腔深情。」

    黛玉的臉騰的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兒上,暗暗地瞪了水溶一眼,忙又欠身道:「郡主過譽了。黛玉不過蒲柳之姿,實在不敢當郡主玉口金言。郡主請裡面坐下說話。」說著,又吩咐紫鵑:「還不奉茶?」

    東陽郡主笑道:「奉茶且不重要。此時正是吉時,莫誤了大事。不然我們急匆匆的趕來是為了什麼?」說著,便回頭吩咐門外:「把東西都拿進來吧。」

    外邊有數人齊聲應著:「是!」然後門簾輕動,一溜兒八個華服侍女各自捧著不同的東西魚貫而入。黛玉細細看時,卻見銅盆,錦帕,拂塵,以及梳妝用的銅鏡,梳篦,各色髮簪一應俱全,皆是上等之物。

    黛玉忙道:「這是何意?」

    水溶溫和笑著:「為你行及笄之禮呀。」

    黛玉一時只覺得喉間一哽,鼻頭一陣酸澀。忍了又忍,方啞著嗓子低聲道:「多謝王爺厚愛,黛玉……實不敢當。」

    水溶見她低著頭眼圈兒都紅了,忙又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低聲勸道:「好了。今兒可是你的生辰呢,要高高興興的才行。不然,東陽郡主可是會誤會的呀!」

    黛玉忙側了臉,使勁的吸了一口氣,收拾了心中萬千情緒,終究換了一副笑臉,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男子,輕輕一笑,點點頭乖巧的被他拉著送到正堂的桌案前。

    李紈和紫鵑匆忙的請出林如海夫婦的牌位供在桌案上。黛玉親手點了香,拜了三拜,又雙手合十默默地叨念了幾句。然後說道:「開始吧。」

    捧著銅盆的丫頭忙上前來,規規矩矩的跪下去。另有丫頭提著水壺上來,往銅盆裡注了溫熱的清水。此水看著和普通清水無二,實則是取玉泉山之清泉水。東陽郡主抬手在簇新的銅盆中洗了手,又有丫頭奉上香巾。

    擦手畢,東陽郡主方轉過神來。此時黛玉已經面對林如海夫婦的牌位跪在錦墊上。丹陽郡主拿了白玉梳,將黛玉頭上的簪環盡數去掉,將頭髮打開重新梳理過後,高高束起,綰了個簡單清麗的髮髻。

    前面有丫頭跪在一側,低著頭舉著銅鏡為黛玉照著。東陽郡主看著鏡子裡的黛玉粉面含羞,嬌媚可人,方滿意的笑了笑,此時侍奉東陽郡主洗手的丫頭已經退下,換了兩個丫頭捧著各色簪環首飾重新跪到前面來,將手中的托盤高高舉起,給東陽郡主挑選使用。

    東陽郡主特地挑了一隻鎏金嵌紅寶石的華麗發笄,輕聲吟誦道:「令月吉時,始加元服。棄而幼志,順而成德。壽考惟祺,介而景福。」

    吟誦畢,東陽郡主為黛玉整髻,加笄。然後又將發笄輕輕的扶了扶,是為『正笄』。

    如此,為及笄之禮畢。

    黛玉方扶著紫鵑的手緩緩起身,對著父母牌位重新拜過,又跪下去叩頭。然後轉過身來對著東陽郡主深深一福:「黛玉謝郡主大恩。」

    東陽郡主含笑說道:「姑娘從今以後便是大人了。實在是可喜可賀呢。」

    黛玉含笑點頭,又轉過神來對著水溶一福。水溶欠身俯首,正要說話,便聽見門外有人不滿的說道:「我是林姑娘的鄰居,為何不能進去為她祝賀?你們也太霸道了。」

    東陽郡主詫然的看著水溶。水溶眉頭微微蹙起,卻無法說什麼。黛玉輕聲勸道:「此人也算是個耿直的讀書人。王爺何必非要跟他過不去?他也是好心來為黛玉慶祝,請王爺放他進來,說兩句話總可以的?」

    水溶淡淡的應了一聲,對門外說道:「請何公子進來吧。」

    門外的護衛放何雋之進來,水溶便淡淡的說道:「何公子的消息真是靈通啊。」

    何雋之瞥了一眼水溶,見他身穿錦繡蟒袍,郡王服飾一絲不苟,便不得不給他行禮:「書生何雋之見過王爺。」

    水溶抬手虛扶了一下:「起來吧。今兒你是來給林姑娘賀壽的,怎麼不拜壽星?」

    何雋之心裡老大的不樂意,心想你在這兒杵著,那麼高的品級,本公子若是不先拜你,豈不是又被你拿捏了錯處?於是起身後又向著黛玉躬身一拜:「何雋之恭賀林姑娘芳辰。」

    黛玉忙對著他福了一福,客氣的說道:「多謝何公子,公子請坐。」

    東陽郡主見何雋之雖然素衣藍衫,倒也是一表人才。雖然和水溶相比相差甚遠,但在讀書人中也算是個中翹楚。於是淡淡一笑,問著黛玉:「妹妹,這位書生是你的親戚麼?」

    黛玉微笑道:「倒不是什麼親戚,因何公子也是姑蘇人氏,又在這客棧裡住著是為鄰居,所以平日偶然碰面,我這兒有什麼需要有人幫忙的時候,他也過來搭把手。算是朋友吧。」

    東陽郡主微微笑道:「所謂遠親不如近鄰,有這樣一個熱心的鄰居也很好。」

    黛玉點頭:「是呢,我們幾個女孩子家在這裡住著,家裡沒有男丁,只有蘭兒和洗墨兩個少年,很適合單薄。」

    水溶立刻接上話來:「明兒我說給客棧的掌櫃的,你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他去做就是了,何必再麻煩外人。」

    何雋之隨即笑道:「王爺這話說的很是奇怪,在下與林姑娘乃是同鄉,難道比這客棧的掌櫃的來說還是外人?」

    水溶冷了臉,正要說什麼,卻被東陽郡主搶了先:「何公子,這暮雲歸客棧可是我家的本錢,我的下人服侍我妹妹,是理所應當的。」

    黛玉一愣,轉頭看向水溶。雖然她早就發現這客棧的人對這位王爺十分的恭敬,原想不過是懼怕他郡王府的勢力,誰知卻是他的家人……如此說來,這客棧竟是他的生意?

    水溶被黛玉一看,立刻有些心虛的別過臉去。何雋之被東陽郡主一頓搶白,此時也說不上話來。東陽郡主卻拉著黛玉的手笑道:「妹妹不要生氣,我這個表弟素來是面冷心熱的人,你可不要錯怪了他。」

    黛玉心想,錯怪了他?如何會錯怪了他!恐怕這事兒從一開始就沒逃出他的掌控之中。怪不得自己那天能夠出來的那麼順利,原來不過是從金絲鳥籠子裡搬到了普通的竹編鳥籠子裡而已。

    東陽郡主不知道黛玉的心思,只管高興地吩咐人:「去跟他們說,好生準備宴席給我這妹妹慶生,若是我這妹妹今兒高興,回頭王爺必然會重重有賞。」

    水溶從黛玉的神情可以猜到,今天這事兒恐怕黛玉是高興不了了。只是當著東陽郡主的面她不好發作出來而已。於是暗暗地想著回頭如何給他解釋。卻不料他越是解釋黛玉越是生氣。午飯後東陽郡主帶人人先行離開,臨走時把何雋之一並支走後。黛玉便冷著臉轉身上樓,水溶則立刻起身快步跟上。

    李紈帶著丫頭們收拾屋裡的殘羹剩飯,只做沒看見的樣子。這種時候,對她們幾個人來說是無話可說的。說得不合適了,反而更激化他們二人的矛盾。

    黛玉上樓後只管去貴妃榻上歪著,面向裡看也不看水溶一眼。

    水溶走到她身邊坐下來,看著她的側影笑問:「真的生氣了?」

    黛玉不語,只是閉著眼睛假寐。

    水溶便拉了她的手,輕輕的握住,笑道:「說實話,當時我知道你走真的很絕望。雪空是瞞了我的。你想想,當時那種情形我若是知道你要走,怎麼可能不攔你呢?最起碼我要在母妃那裡有個交代才行。你忽然就走了,我六神無主,只想把靜宜別院的人都殺了洩恨。後來還是雪空跟我說了幾句話,才讓那些人都安穩的過了個年。」

    黛玉聽了這話,心裡的彆扭才稍微好了些。於是把手從他的掌心裡掙脫出來,又坐起身子瞪著她:「那你初三那日過來,怎麼不直說?」

    水溶苦笑:「我哪裡敢說?我說了,不怕你立刻又走麼?天下之大,並非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真的很怕你從此離開我,去到被人的勢力掌控之中……」

    黛玉頓時無言,卻又慢慢的躺下去。

    水溶從懷裡拿出一隻玉鐲順手套在她的手腕上,玉質瑩潤潔白宛如雲端仙子,趁著她雪白的皓腕很是好看。黛玉覺得手臂一涼,忙又掙脫開去,細看時卻見這玉鐲似曾相識,玉鐲本身也似乎有一種十分親暱的氣息絲絲縈繞著,彷彿這天生就該屬於她的東西。於是托在手裡仔細的驗看,然後猛然抬頭看著水溶問道:「這鐲子你哪裡來的?」

    水溶一愣,不解她因何如此緊張,忙說道:「有人拿去我名下的當鋪裡當了的,因是死當,所以他們把東西收進了庫房。我因找不到何時的禮物送你,去庫房搜尋時發現的,覺得這玉質很是配你,才拿來送你。怎麼了?」

    黛玉無比愛惜的撫摸著鐲子,歎道:「這是我母親生前之物。我記得她常帶在身上。後來她去了,我把她喜歡的東西都收進了一個小木匣子裡,原想著隨她殉葬的,無奈父親不許,說這些貴重的東西埋在墳墓裡,反而會招致災禍,讓亡者靈魂不能安寢,讓我好生保管著。後來父親也走了,我便把這些捨不得賣掉的東西都帶來了外祖母家裡。因為東西繁多,所以當日我搬去散花寺的時候並沒有都帶走,還有很多東西都留在了瀟湘館。後來舅舅被抄家,我原以為這些東西再也見不到了……」

    水溶見她悲傷,心裡很是難過,又勸道:「別傷心了。如今你只想想還有什麼東西當初落在了榮府,列個單子出來我幫你去尋找,如何?」

    黛玉搖搖頭,歎道:「那些東西若不是被抄了去,便一定被舅母拿去變賣了,如何去找?倒是讓王爺枉費心思。如今有這隻玉鐲能再回我的身邊,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水溶見她不願多說,而自己卻想著還能為她做些什麼,於是變著法的問:「你是如何認出這只鐲子是令堂之物呢?這鐲子又沒什麼記號。」

    黛玉果然將手腕上的玉鐲摘下來,指著內圈裡一個精心雕琢的徽記,說道:「你看這個——這是我林家的徽記。家裡的但凡貴重的東西,都有這個徽記。再說,這鐲子一到我的手上,我便覺得它原就是我的東西,如今不過是失而復得的樣子。都說美玉通靈,此話自然是不假的。」

    水溶聽了這話,抬手握著她的手仔細的看了那徽記一眼,歎道:「嗯,果然是通靈性的美玉。」

    第64章吃壽麵水溶定心

    卻說東陽郡主從暮雲歸客棧離開之後,並沒急著回自己的郡主府。而是直接去了北靜王府見自己的姑母北靜太妃去了。

    東陽郡主的母親曾是皇上做太子時身邊的侍女,出身十分的微賤,且生下東陽之後便死了。東陽郡主是在嬤嬤們的教養下長大的,一直被太后抱養在身邊,從小受到北靜太妃的諸多照顧,所以對這個姑姑很是敬重。和水溶更是比親姐弟還好,從小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留給他,只要他進宮來,她便護著他,把他當親弟弟看待。

    後來皇帝即位,東北邊疆不穩,皇上為了收攏東北將士的忠心,把她嫁給了鎮守遼沈的鎮江王之子龍千重,她心中是懷著怨恨的。所以在遼沈一帶牡丹江畔一住便是五年,一直沒有回來。這次因為水溶被皇上賜婚,苦思良久沒有更好的對策,才寫了書信叫人快馬加鞭送去想她求救,她才同丈夫龍千重一起回到京城來。

    北靜王太妃聽說東陽郡主從遼沈回來了,隨行來的還有郡馬都尉龍千重,頓時欣喜萬分,一疊聲的問:「東陽,東陽在哪裡呢……」

    東陽郡主急匆匆的進了北靜太妃的凝瑞軒,撲到太妃的懷裡給她磕頭,姑侄二人抱頭哭了一陣子,被徐嬤嬤等人勸住了,方落了座,互相問起了各自的情形。

    東陽郡主和北靜太妃說到了水溶的婚事,方歎道:「怪不得咱們的王爺一心要娶那個林姑娘。連我見了都捨不得她,真正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姑娘呢。說話行事都透著明白,也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咱們王爺有她陪在身邊,也不枉他風流倜儻的少年王爺身份。」

    太妃歎道:「如此說來,你也見著那個林姑娘了?」

    東陽郡主笑道:「今兒是她的十五歲生辰,溶弟要我去給她加笄,真是可憐她父母雙亡,一個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禮節要由我這個外人來為她做。」

    太妃笑道:「你以郡主之尊給她加笄,也算是一份特殊的榮耀了。」

    東陽郡主歎道:「姑母,我真的是從心裡喜歡這個姑娘。只是可惜啊……她跟我一樣的命苦。從小沒有了母親,後來連父親也沒了,寄人籬下過了這幾年,索性連舅氏一族也沒落至此。如今只落得個客居他鄉,真是可憐……」

    太妃歎道:「你呀,跟溶兒的性子一樣。都是外冷內熱喜歡抱打不平的主兒。其他幾個皇子也都封了親王郡王,你這次回來不去拜會拜會他們,反倒去給一個孤女加笄,真是的,這若是讓他們聽說了,非得生氣不可。」

    東陽郡主笑道:「他們有什麼可生氣的?我又不是專為給他們請安才回來的。我就是為了溶弟才回來的呢,我不去給溶弟幫忙,難道先去給他們請安?」

    太妃笑道:「話雖如此,可宮裡總要走一趟啊。太后那裡你不去磕頭哪兒說得過去呢。」

    東陽郡主點頭:「這是一定的,我已經叫龍都尉去覲見父皇了。父皇說明兒叫我們進宮給太后磕頭呢。說今兒是花朝節,太后出宮去給花神娘娘上香去了。」

    太妃歎道:「是呢,今兒是花朝節呀!咱們到是沒理論。這麼說來這位林姑娘竟是和花神娘娘一天的生日呢,可真是湊巧。」

    東陽郡主又笑:「說的是呢,她那副神態,可不是嫵媚嬌艷,宛如百花之主麼!」

    太妃笑著搖頭:「可不許胡說。小心花神娘娘怪罪你。」

    東陽郡主滿不在乎的笑著:「花神娘娘可不會怪罪我,她說不定還要感激我呢!」

    太妃及眾人又笑了一陣子,因有人進來回話,東陽郡主便知坐在一旁喫茶,聽著來回話的那婆子說些北靜王和李二姑娘訂婚的瑣事,待那人得了太妃的指示下去之後,方問道:「溶弟和李家二姑娘的婚事如今安排的怎麼樣了?」

    太妃笑道:「這才剛開始呢,後面有的忙呢。」

    東陽郡主又問:「如此說來,這婚期可要明年了?」

    「還沒定。李家如今不比當初。如今他們要先忙著大姑娘入宮的事情,等忙完了新貴人的,才能輪得到咱們。說起來也真是有意思,我原本是瞧了上這位大姑娘,誰知道皇上也看上了。當時皇上說他們家大姑娘性情不好的時候我這兒還納悶呢。不想竟是這樣的結果。」

    東陽郡主笑道:「父皇和溶弟原是舅舅外甥,如今兩個人一個納姐姐為妃,一個娶妹妹為妻,哎!真是亂哄哄的說不清楚怎樣的好。」

    太妃笑道:「這話可別亂說。皇家從來不講究這些的,之前便有姑侄同事聖駕的先例,此時只有君臣,哪裡還論什麼姐妹呢?這話叫皇后聽見了又有閒氣了。」

    東陽郡主撅了撅嘴巴,轉了話題。

    當晚,她便在北靜王府裡用晚飯,因見天色快黑了還不見水溶回來,遂勸著太妃派人一起把黛玉接進府裡來坐坐,用了晚飯再把她送回去也好。太妃笑道:「這個姑娘的脾性不比別人,此事恐怕不好辦。今兒咱們就別自討沒趣兒了。溶兒愛回來不回來,咱們娘們兒一處吃頓舒心的飯也就罷了。」

    水溶果然沒回來用晚飯,夜幕降臨時他已經帶著黛玉悄悄地出了城,另尋樂子去了。

    晚風徐徐,雖然是二月裡,竟也帶著一絲微醺的醉意。城郊的杏花全都開了,漫山遍野的一片粉粉白白,映著晚霞說不出的絢爛。水溶的馬車從西城門出城,沿著官道一直往前走,行至一處山坳裡方停了下來。

    水溶先從車裡下來,然後回身扶著黛玉的手帶她慢慢的下車,然後指著杏花深處的一座茅屋笑道:「看那裡。」

    黛玉看去,卻見茅簷草舍三間小屋,竹籬笆繞城院牆,院子裡有個媳婦正在忙著做飯,有裊裊炊煙隨著晚風飄散開來,映著晚霞竟也成了淡淡的胭脂色。於是歎道:「這可真的是世外仙源了。」

    水溶拉著她往茅屋走著,又跟她解釋:「那日你的繡莊開業,在那家小菜館裡吃了那頓飯後,我記得你說著要把野菜採回來自己收拾了涼拌著吃,便想著,既然要吃野菜,索性就來著山野相見,坐在這茅簷草舍裡,豈不更有情調?所以便叫人把這一片杏林買下,臨時修了這幾間茅屋。前些天我也來看過一次,果然收拾的不錯。所以今兒才帶你過來瞧瞧。你看如何?」

    黛玉感慨:「到底是王爺的身份。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什麼麻煩都不怕。」

    水溶今日已經在黛玉面前陪了一天的小心,話也不敢多說,總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惹得她不高興,摔了臉色給自己,她若是真的給自己下不來台,自己還不能把她怎樣?誰讓她今天過生日呢!此時聽她這樣說,少不得笑道:「誰說當王爺便可以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如今就有一件事情我想盡千方百計都做不到。」

    黛玉原本走在水溶的前面,一路看著繽紛的杏花,此時聽見他說這話又忍不住回過頭來,站在在繽紛的杏花之間含笑問他:「什麼事兒是你千方百計也做不到的?」

    水溶看著她比杏花還絢爛的笑臉,輕聲歎道:「我想住進你的心裡去,可以麼?」

    黛玉頓時愣在那裡,呆呆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晚風輕輕的吹過,有杏花的香味絲絲縷縷沁入心脾。這樣一個有著驚世風華的男子,站在繁麗繽紛的杏花從中,微微的歎息著,問:我想住進你的心裡去,可以麼?

    可以麼……

    黛玉的心裡紛亂不堪。殊不知自從她從昏迷中醒來看見他的那一刻起;從他陪著自己無聊的坐在屋子裡的那一刻起;從他把自己夢中的詩句一字一字的寫下來的那刻起;從他強行抱著自己親吻的那一刻起……

    終究是她也說不清從哪一刻起,他便已經住進了她的心裡。

    從那以後,任憑她慌張的從他的視線裡逃開,任憑她一再的對他冷言冷語,他的影子已經深深地刻在她的心裡,再也抹不掉揮不去……

    水溶看著站在一株杏花之中的黛玉,粉色的花瓣半遮著她嫵媚的臉,漫天雲霞映在她的眸子裡,似乎是一團濃烈的火在無休無止的燃燒。

    她喃喃的開口,輕聲的說:「我……」

    他便慌張的上前抬手摀住她的嘴巴:「別說……算我求你,別說了……」

    她乖巧的閉上嘴巴,微微的低下頭去。其實她想說,我的心裡早就有你。可是他卻及時的制止了她的慌亂。

    別說,別說……

    是的,不能說啊。說出來,自己就再也不能回頭。

    水溶輕歎一聲,抬手把她擁緊。用自己的下巴抵著她頭頂軟軟的髮髻,喟然長歎:「玉兒,你可不可以對我慈悲一些?」

    黛玉亦是幽幽一歎,輕聲說道:「王爺……」

    「不……你不要說……」他用力的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她將要說出的話。

    「是,我是欠你的,你是我的劫,一輩子逃不上也不想逃的劫。」水溶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緊緊地抱住她,力大到彷彿要將她鑲入自己身體裡一般,感覺到懷中人一僵,他微微一笑,話語裡溢滿了深情:「你不愛我沒關係,我愛你就成。」

    此言一出,黛玉宛如雷擊。

    而他卻低下頭去,親吻著她的額頭,勾著她的下巴,靜靜地一字一句的說:「我不逼你,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你的身上烙上我的印記,你慢慢想,只希望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他一向是自信張揚的,張樣狹長的眼睛,高挑的眉骨,盅惑的唇型,總是襯得他有種說不出的迷人魅力,但這一刻,他的臉上浮現一種一直以來隱藏許久的孤寂……那種,彷彿所有的繁華在幽深夜中消失殆盡的寂寞。

    不知過了許久,黛玉終究輕輕的歎息著,點了一下頭。

    水溶立刻笑了,漂亮眼眸像是剔透的水晶,在晚霞中熠熠生輝,有種說不出來的迷人。

    晚霞漸漸的暗下去,他們兩個手牽手走近籬笆柵欄內,裡面正在做飯的婦人忙上前來問安,這是水溶專門找來的做農家菜的廚娘。

    茅屋雖小,裡面卻十分的齊全。桌椅都是籐編的,上面鋪著藍花布的坐墊,窗戶上糊著泛黃的厚棉紙,晚風吹過,可以聽見嗚嗚的聲音。兩個簡單的涼拌野菜,撒了杏花的銀耳蓮子羹,還有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野兔肉,香噴噴的頓了一盆。還有一碗銀絲掛面,裡面澆了用香蔥打得滷汁。

    黛玉臉上的幸福滿滿的,微笑著拿起了竹筷。

    水溶夾了兩片野菜放到她面前的壽麵上,勸道:「這可是壽麵,一定要都吃掉啊!」

    黛玉皺眉:「太大的碗了……」

    旁邊的廚娘笑著勸道:「討個吉利嘛,姑娘一定要都吃掉,都吃掉了才能長壽。」

    黛玉笑著跟她說:「謝謝你。」然後捧起面來慢慢的吃。

    面很香,滷汁做的很是地道。真正的鄉村風味的壽麵,讓人終生難忘。

    只是黛玉的飯量實在很小,吃了大半碗剩下的說什麼也吃不下了。只好求救的看著水溶。

    水溶已經吃了好些野兔的肉,正低著頭慢慢的吃著自己碗裡的銀耳羹。因感覺到黛玉的目光後抬起頭來,問道:「怎麼了?不好吃啊?」

    黛玉搖搖頭,歎道:「很好吃,可是我吃不下了。怎麼辦?」

    「這可是壽麵哦。」水溶微笑著看她,「剩下怎麼行?」

    「我的壽給你不行麼?」黛玉說著,又微紅了臉。

    水溶愣住,片刻後猛的點頭,接過麵碗:「等我過生日的時候,壽麵也分你一半。這樣,你的壽限和我的壽限加在一起,然後再折個中。我們便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

    從城郊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水溶送黛玉回客棧,看著她上樓後方回王府去。彼時王府裡太妃已經和東陽郡主用過了晚飯,太妃正送著郡主從屋子裡出來,二人站在院子裡話別。

    水溶忙上前去問道:「姐姐這就走麼?」

    東陽郡主嗔怪的笑道:「你個沒良心的,我為了你大老遠的從東北跑來,你連晚飯都不肯招待一下。這會兒才回來,還好意思叫我姐姐?」

    水溶乾笑兩聲,說道:「姐姐何時跟我計較過這些?明兒兄弟我去姐姐府上,給姐姐和姐夫賠罪。如何?」

    東陽郡主笑著瞪了水溶一眼,歎道:「得了。郡王爺如今是大忙人,咱們等閒可不敢麻煩你。」

    水溶笑道:「姐姐這是罵我呢吧?」

    東陽郡主笑道:「不敢不敢。這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明兒一早進宮給太后磕頭,你跟我一起去不?」

    水溶笑了笑,說道:「明兒我得去上朝,皇上交給我的一件差事已經辦好了,得去復旨。姐姐先去,回頭退了朝我去太后宮裡接姐姐回來。」

    東陽郡主點頭:「行。那我就等著你啦!」說完,又同太妃道別,然後上了馬車離開了北靜王府。

    太妃看著水溶一臉的歡喜模樣,慢慢的轉身回屋,又悠悠歎道:「這一整天都見不到你的人影兒,竟是為皇上辦差去了?」

    水溶忙過去扶著太妃的手臂和她一起上台階,回道:「回母妃的話,今兒沒去為皇上辦差。卻是辦了一件私事。」

    太妃輕笑著淡淡的問道:「林姑娘的生辰,還算是愉快吧?」

    水溶平靜的回道:「母妃是聽東陽姐姐說了什麼吧?」

    「是啊!你真是有本事,東陽遠在遼沈好幾年,太后壽辰和皇上壽辰她都不回來,你的林姑娘十五歲壽辰她倒是回來了。這事兒若是讓太后和皇上知道了,可有你好看的!」

    水溶無所謂的說道:「我們姐弟書信來往,乃是我們姐弟的事情。皇上和太后當初如何對她,那是他們之間的過往。母妃何必非要扯到一起來說?縱然皇上因此事怪罪於黛玉,那我也算是罪魁禍首了。」

    太妃一聽水溶這種態度,立刻生氣的哼道:「你真是越發的長進了!我的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心裡去!」

    水溶扶著太妃進屋,等她坐好之後方轉身跪倒在她的面前,朗聲說道:「母妃的教誨,兒子並不敢忘。只是兒子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母妃一再的針對林姑娘。兒子喜歡她,這有什麼不對麼?」

    太妃立刻氣咻咻的指著水溶斥道:「你喜歡她,你喜歡她,你就知道你喜歡她!可她喜歡你嗎?」

    水溶點了點頭,說道:「是。她也喜歡我。我們是兩情相悅。」

    太妃生氣的低喝:「那又怎樣?皇上已經下了賜婚的聖旨,李家的二姑娘才是你將要明媒正娶迎進門的正妃!」

    水溶正因為今日和黛玉的和睦相處而高興,冷不防被太妃澆了一頭冷水,心中一股悲憤蒼涼的情愫油然而生,立刻梗著脖子回道:「那是母妃相中的正妃。不是兒子喜歡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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