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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夜,熱鬧非凡,鞭炮長鳴、禮花不斷,天邊的煙火一個接一個炸開,絢爛了整個京師的夜空。
考慮到先是大婚,後又觀鯉,鳳府下人們也著實辛苦了,鳳影墨讓長安將下人們除夕夜都放假休息姣。
下人們年長的回家跟親人團聚,年少的幾個一夥兒逛街的逛街,觀煙火的觀煙火,就連少數幾個不愛動的,也都圍在炭火邊吃著瓜果聊著天。
處理完府中雜事,長安一人走在夜風中,老遠便瞧見獨坐在涼亭中的男人。
雖是冬夜,可天空中一直有煙火燃放,將原本淒迷的夜色照得很亮,又加上男人一身勝雪白衣,所以格外打眼秈。
似是在獨飲。
不對,石桌上有兩個杯盞,面對面而擺。
不僅一雙杯盞,竟然連酒壺亦是兩個,長安凝眸遙望過去,才發現一個是茶壺,一個是酒壺。
茶壺擺在自己面前,灑壺擺在對面。
男人中盅不能飲酒他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在今夜這樣一個萬家團圓的日子,這個男人獨坐在此,以茶代灑在跟誰人小酌?
明明亭中只有他一人,明明他對面的石凳上空空如也。
是他等的人沒有來嗎?
當他看到男人提起對面的酒壺將對方的杯盞斟滿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茶而飲的時候,他忽然覺得,男人不是等人,更像的是,在祭奠。
祭奠誰呢?
「啪」的一聲,涼亭的正上空,有煙火炸開,七彩的顏色如同瞬間綻放的花朵,剎那芳華、絢爛人眼。
涼亭中的男人也抬頭瞇眼朝天空望去,手中端著杯盞。
煙火映著男人的臉,從長安的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他眼中開糜的七彩,那一刻,他忽然想到兩個詞。
繁華、蒼涼。
最繁華,也最蒼涼。
垂眸靜默了片刻,長安舉步走了過去。
拾階而上,入了涼亭。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事兀自在想,一直到他走到男人面前,一向警覺的男人才發現他,徐徐抬眸朝他看過來。
「有事?」男人問他。
其實,他想說沒有。
原本也確實沒有。
可不知為何,脫口而出的竟是:「爺是否為今日的事在怪夫人?」
他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個女人傷得很重,既然讓他最好請女大夫,想必是傷的女人私密之地。
然後,如此寒冬深夜,又不在廂房中陪她,一人在此孤寂獨飲,想必兩人鬧得不是一般的僵。
男人原本端著杯盞準備送到唇邊的,突聞他的問題,手一頓,又撤了回來,將杯盞置在石桌上,他再次抬眼朝他看過來,似是有些驚訝,驚訝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你想說什麼?」看了他片刻,男人緩緩開口。
不知是在寒夜裡坐得太久有些著涼的緣故,還是怎的,一向低醇的嗓音,此刻明顯帶著幾分濃濃的鼻音。
見男人面色沉靜如水、無波無瀾,雖未見悅色,卻也不曾不悅,長安略一猶豫,便開口道:「長安想說,夫人今日之舉,其實……其實可能是想幫爺脫罪,幫鳳府脫罪。」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這些。
或許是想讓這個男人心裡好受些,又或許是見那個女人傷成那樣,心裡動了幾分惻隱。
不管哪樣,他都覺得的確有這種可能。
因為當時,帝王冷聲喊了這個男人兩次,似是要找其麻煩,兩次都被那個女人打斷,他覺得不排除這方面的原因。
男人輕嗤,低低而笑:「你似是很瞭解她一般。」
見男人雖是笑著,卻笑容冰冷,長安眉心一跳,連忙解釋:「不是,長安也只是猜想。」
「猜想?」男人再次輕笑搖頭,「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這樣猜想?」
「就憑大婚當夜,眾人讓爺喝酒,夫人明知自己也身中爺一樣的蠱,同樣不能飲酒,卻還是不管不
顧搶著幫爺分擔掉一杯,長安就覺得夫人不是壞人,至少,不會是害爺的人。」
長安一口氣說完,男人微微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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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影墨回到廂房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
廂房裡的燈依舊亮著,他推門而入,第一眼便下意識地看向床榻。
因為女子是平躺,所以他非常清晰地看到她原本是睜著眼睛的,在聽到他開門的動靜時,緩緩闔上了眼。
他舉步走過去,看了看床頭上的藥。
那是出去之前,他放在床頭的,是那個女大夫開的去痛止血和調理的藥。
口服的,他已命寒香煎了,而塗擦的,他就放在她的床頭,讓她自己來。
床頭案上,瓷碗裡面滿滿一碗紅褐色的湯汁猶在,早已沒了一絲熱氣,而邊
邊上的藥膏更是一動未動,他出去之前怎麼放的,還是怎麼放在那兒。
竟然不喝藥,也不擦藥!
鳳影墨眉心一蹙,伸手端了瓷碗,走到房中的暖爐邊,將瓷碗放在燒旺的炭火上熱著,而自己則是走回到床邊,取了一盒藥膏,逕直掀了她下.身的被褥,準備給她上藥。
女子卻是突然坐了起來,想來是牽扯到了傷口,瞳孔一斂的同時臉色也白了白,然後,便坐在那裡冷冷地看著他。
他一怔,以為她的意思是他不該碰她,想了想,遂將手中藥膏伸到她的面前,「要不,你自己擦?」
女子沒有接,亦沒有理他,只伸手將他掀起的被褥蓋好,又緩緩躺了下去。
鳳影墨微微抿了唇,站在那裡看了她一會兒,大手再度將她下.身的被褥掀開,接著,未做一絲停頓,手指又掠了一把藥膏,直接伸到了她的腿.心。
可還沒碰上,女子再度坐起。
這一次,還不僅僅是坐,她也直接掀了被褥,是直接掀了所有的被褥,作勢就要下床。
鳳影墨瞳孔一斂,連忙伸手將她按住。
睨著她的樣子,他的心中也不禁絞起一絲怒氣。
「我不擦,你也不要動!」
將手中藥膏重重置在床頭案上,鳳影墨沉聲說完,轉身出了廂房,「砰」的一聲將房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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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吱呀」一聲細響,廂房的門再次被人輕輕推開。
夜離聞聲闔上眼。
腳步聲走了進來,由遠及近,走向床邊。
床沿一重,是對方坐了下來。
緊接著,她便感覺到臉上一熱,對方的手竟然撫摸上她的臉。
心中厭惡得不行,她伸手,一把握住對方的腕,同時睜開眼。
在看到對方的容貌時,她一震,「三兒?」
可不就是鍾霓靈。
一身男裝夜離裝扮的鍾霓靈。
「姐,你怎麼了?是又發生什麼事了嗎?」鍾霓靈急切地問向她,滿臉滿眼的擔憂。
夜離側首看了看屋中牆角的更漏。
已是四更的天。
如此深更半夜,她突然跑到鳳府來作甚?
也不怕讓人生疑!
「你做什麼這個時候過來?」夜離皺眉。
「是鳳大人去戒坊找我來的。」鍾霓靈連忙解釋。
鳳影墨?
夜離眼波微微一動,有些意外。
他方才出去是去戒坊了?
「他找你過來作甚?」
「他說你不舒服,想見我,你不知道他當時的那個樣子,一人站在戒坊門口,夜又黑,他的臉色又凝重,聲音還沙啞得很,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嚇得不輕,便連忙跟著他一起來了。你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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