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這麼想，可全洛陽城的百姓不這麼想。大家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莫不成，秦刺史很喜歡這頂綠帽子？願意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閒談？」
蘭老爺嘴角抽抽，臉色不太美麗。他一整天的表情就和外面的天氣似的，沒有陽光，陰雲密佈，似乎在醞釀著一場暴風雪。
「更何況，玉笠腹中已有了我的孩子，我是絕對不會讓她和別人成親的，她，是我的娘子，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變！」洪亮的嗓音，在宣佈蘭玉笠歸屬的同時，道出了他的心聲，對自己心愛的女子表白。
話雖說出口，可聽的人和說的人，關注點卻是不同的。
瞪大了雙眸，蘭玉笠直勾勾的馬錢子，下意識撫向自己的肚子，他，知道了！
同樣震驚的蘭老爺機械的轉過身，恰巧看到了蘭玉笠撫摸自己肚子的動作，瞬間，怒火中燒，胸口處如火山噴發，岩漿滾滾。羞辱，從未感到過的恥辱，讓他臉頰臊的燥熱。
眉頭突突跳了兩下：「這，就是你說的君子之禮？來人吶，給我打，狠狠的打！」渾身輕微的顫抖著，咬牙切齒，眼珠子突兀，快要從眼眶裡掉了出來。
烏拉一下，從外面湧入六七個下人，將馬錢子團團圍住，不由分說便拳腳相加，大家一起上。生的他哪裡是這些武夫的對手，幾乎沒有任何招架之地，很快便被打的癱倒在地，整個人蜷縮在那裡，和煮熟的蝦米似的。
「不要，住手，你們都給我住手。」她的命令沒有人聽從，眉頭緊蹙，眼眶通紅。蘭玉笠像瘋了一樣，大力推開那些人，擠到中間，用自己的身體護著馬錢子：「爹，不要打他，爹……」
如果父親還是那個疼愛她的父親，定會收手的。
見小姐衝上前，下人們向後退了退，此時的馬錢子臉上早已掛了彩，右眼睛腫的堪比核桃，卻還惦念著蘭玉笠：「小心孩子……」
聲音雖不高，在他旁邊的蘭玉笠卻停了個真切，忍也忍不住，淚水嘩嘩的往下淌，心中打破了五味瓶，各種滋味混合在一起。
輕輕搖著頭：「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你明明知道我不忠不貞，你為什麼還要這麼關心我，陪在我身邊。不值得，我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用心付出啊……
「來人吶，把小姐拽下去。」
連同如意在內的三四個丫鬟，攙住蘭玉笠的胳膊，縱然她千萬個不願意，不停的掙扎，還是生生的將她從馬錢子身上扒了下來。
見此情景，如意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小姐，你就乖乖聽老爺的話吧，別再惹老爺生氣了，這樣對姑爺也好。」
聽到姑爺兩個字，蘭老爺眼睛冒著綠光，冷冷開口：「繼續。」
蘭玉笠被拽走後，那些人又圍了上去，她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相公，被打的鼻青臉腫，分辨不清模樣，但尊嚴使然，卻咬牙堅持，愣是沒有從他口中溢出一聲哀嚎。
「不要再打了，住手，不要再打了——」撕心裂肺的哭號，無力的跌跪在地上，奮力的向前爬去，卻由於丫鬟的阻攔，無法到馬錢子身邊。
淚水模糊了視線，只能隱約看到紅色的一片。心，被拉扯著，那種窒息的感覺一點點強烈起來，意識有抽離的傾向。但是現在還不能，她還不能倒下。
用力握拳，尖長的指甲刺入肉中所引起的痛覺，讓她清醒，血，從指縫間溜走。
拳腳加諸在他身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不知道那幾個人中，誰用力的一腳踹在了他的胃口之上，只聽得一聲悶哼，馬錢子五官擠在一起，甚是痛苦。
「不要打了，你們再這樣打下去真的會打死他的。」可那些家丁，除了蘭老爺的話，別人說的再多都無用。
蘭老爺冷冷的瞥了一眼如螻蟻般卑微的馬錢子，讓那些下人住手。然後將一張紙扔在馬錢子臉前：「簽了它，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蘭玉笠看到那張紙後，有些緊張的看向馬錢子，他會如何選擇呢？
在地上蹭著，側著臉抬眸看去，吃力的手擦去眼前的血水，努力的睜著腫脹的眼睛，朦朧中看到最大的休書二字。
被打的有些變形的五官冷冷一笑，呸了一口，那休書上頓時濺上一灘血水。有氣無力的聲音卻格外的堅定：「休想！」然後放聲大笑，牙齦周圍，包括齒縫之間，都是鮮紅的血液。
指著地上的馬錢子，蘭老爺稍微平息的怒火又燒了起來：「打，繼續打，給我往死裡打！」
蘭玉笠不停搖著頭，跪行到蘭老爺身邊，拽著他的褲腿，懇求著：「爹，不要再打了，我求你了爹，讓他們停下，爹——」一邊求一邊看著挨打的馬錢子，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可是蘭老爺卻鐵了心，完全不予理會。反而蘭玉笠哭泣的求饒，讓他對眼前這個所謂的大夫越發的不滿，痛恨。
不知道過了多久，蘭玉笠哭喊的嗓音都沙啞了，那些人還沒有停手的跡象，但是動作已經不如先前凌厲，力道也減少了許多，露出疲憊之色。
終於，馬錢子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鮮血從口中噴薄而出，然後昏厥過去。
心被狠狠的揪住，在她剛要爬到馬錢子身邊的時候，蘭老爺蹲在她旁邊，淡淡的開口：「你可做出選擇？」
無力的垂下手，癡癡的望著馬錢子，用力的呼吸著，胸口處憋悶憋悶的，就像這外面的天氣，陰沉沉的，越來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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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輕輕點點頭，幾番掙扎才開口吐了個好字。
得到蘭玉笠的答覆後，蘭老爺一個眼色，讓下人端來一盆混著冰碴子的冷水，直直的澆在馬錢子身上，激的他一下清醒過來。加上敞開的門外吹呼嘯而入的狂風，怎一個透心涼。
壓住悲傷，扯出一抹微笑，至少，她希望馬錢子可以記住笑著的她。
「相公……」
「我沒事……」醒來的馬錢子第一句話的注意力還是在蘭玉笠身上，仍舊為她著想。
唇瓣顫抖，笑容有些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