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17
「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張仲季在睡眼朦朧中,斷斷續續的,把這首過了幾千年都沒有忘掉的詩句給念了出來,他這時候正哈欠連連的坐在馬背之上,身後跟著許久不見的陳到,今個天猶未亮,這陳叔至就跑來了,順道告訴了他諸葛孔明的位置,顯然是甄洛那小娘子一回頭,就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理了個清楚,也順道把溜到眼皮底下的小諸葛給找了出來。
陳到跟在他後面欲言又止,雖然本身不懂什麼文字,但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這樣直白的話句,他陳叔至還是能聽明白的,這可不是什麼吉祥的話語。
「我說叔至,我既然給你放假了,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誰要是要你出來辦事,你直接推掉就是,誰要是敢凶你甚至壓你,你直接讓他來找我!」張仲季的心中,這時候出奇的沒有大多激動,甚至於和平常沒什麼區別,但此時他是真的要去與那位諸葛孔明當面!
「是我自己閒不住。」陳到悶頭悶腦的說了這麼一句,閨房之樂也不可能從早到晚,可憐白日裡無聊的時候,他也只能呆坐在哪裡,看著妻子一針一線的為他製衣做鞋,這對於一個追狼逐虎的男人來說,無疑就是折磨。在彭城,他雖然待了許久,但卻沒有一個朋黨,如果不算上張仲季的話,甚至於和自己的老丈人賈詡之間都是無話可說,所以一旦得到甄洛的召喚,哪怕明知道自己可以拒絕,卻還是眼巴巴的來了,他覺得還是跟著張仲季自在。
得到這般回答,張仲季衝他翻了個白眼,搖搖頭卻也是無話可說。
「也有事情需要府君點頭。」陳到突然又憋出幾個字來。
張仲季拉住馬頭,回身看著他,很是感興趣的問道:「什麼事你說?不管是能做到的,還是不能做到的,我保證點頭就是!」
陳到一陣尷尬,半響都沒再憋出一個字來,他從來都不知道找人辦事該怎麼開口,能冒個頭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此刻在心中來回千百遍,終於還是悶聲直接道了出來:「內人覺得在家太過清閒,她卻是想進女學,但又怕難以過關,是以讓我來求你。」
這時候在彭城,有著如此心思的女人還真不少,當糜子貞與甄洛甚至呂玲綺三位以女子之身登堂入室,不僅讓彭城的男人震撼了一把,更讓剩餘的女子心中活絡萬分,一旦有了可能,總有人會生出些異樣的心思,就好比當初那位自薦而來的董家三千金。
既然女子可以為官為將,那為什麼同樣身為女子,我就不行呢?
當得知女學與國學並列之時,這些平日裡無處可投女子看到了希望。自書館開館之日往後,點報女學的女子甚至比儒生申報的國學更為人多勢眾,這就不是誰可以預料到的事情了。
張仲季還不清楚其中的虛實,他此時只是有些為難,要是他開口了,自然是沒問題,放個人進去而已,算不得什麼大事,但是他不敢開這個口,甚至於不想開這個口,學校在他心中是一個境地,也許有些爾虞我詐,但至少在他手下,他不想參雜一些俗事進去。
「內子也只是偶爾提及,府君當我沒說就是。」陳到敏銳的感覺到了他的為難,直接把話收了回來,剛才他自己也是為難得緊,甚至一早就知道張仲季可能會拒絕,因為他跟了某人這麼多年,從來就沒見有人從這裡走過後門。
張仲季停馬與他並列,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要想進女學,就得全靠她自己了,那書館前面的通告,應該把測試的大概內容說的很明白了,不過萬一她真落選了,就讓她去找長史大人,從旁輔助一二還是可以的。()」
「我知道了。」
可憐陳到回話的時候,臉色黝紅,若是為自己,他是不可能向任何人求情的,但關乎到自己人,這心境就破了。張仲季也算是為他開了後門,入學的目的無疑就是為官,還不如直接跟著糜子貞來的實在。
「行了,堂堂一個大男人,就不要為女兒之事瞎操心了,那賈文和那麼高明的一個人,生出來的女兒應該也不差,只要勝過大部分人,考進女學是沒問題的。」張仲季安慰一聲,也特地回想了一下那賈家女兒的模樣,那晚見過一面,但當時看的不是很清楚,此時想來應該也是一個聰明人,不至於連女學都考不進,畢竟這年頭識字的女子都不多。
其實他們兩個都被誤會了,所謂的去求府君幫忙,只是賈家女兒拿陳到這個木頭開心的玩笑話而已,她自己都沒當真過,但卻讓兩個男人都為難了,也算是讓人哭笑不得。
「喂,你們磨磨唧唧的要走到什麼時候啊!」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輕喝,在他們沒有覺察到的時候,一輛熟悉的馬車不緊不慢的跑了過來,甄洛撩起車簾露出個腦袋來,看著兩個男人勾肩搭背的,更是輕哼一聲。
張仲季連忙把手縮了回去,因為他從這小女子的眼中,看出了別樣的意味,這種事情可不能讓人,尤其是讓她誤會了。
「丞相要不要上來,乾脆我用馬車載你過去?」甄洛擺出一副虛位以待的姿態,她就知道某人在明知事不可為的時候,喜歡偷懶,這才半道上調整路線,沿著大路追了上來,之前本來打算去相府處理事情的。
「那就不用了,一大早的,我這正好想遛馬!」張仲季一直不願意承認的是,他不怕男人,卻真的有點怕女人,估計是當年被老媽子管狠了,他一腳踹在馬肚子上,就想當先而去,又不忍心把陳到留在原地,還急切的回頭喊一聲:「叔至,走!」
陳到聽到吩咐,也是給了馬肚子一腳,駿馬吃痛之下,長嘶一聲起步了,只是沒敢跑得太快,冬日的清晨,道路還沒有解封,滑滑溜溜的可不方便跑馬,甄洛沒好氣的讓馬車跟了上去,張仲季眼看跑不掉,也只能降低馬速讓她跟了上來。
「不久前得到的消息,你的尚書令沒了。」甄洛本來想等他見過那諸葛孔明之後再提起此事的,不過對他剛才的動作稍有些不滿,也就直接說了出來。
「尚書令?」張仲季摸了摸腦袋,這「沒了」兩個字再加上甄洛說話時沉著的語氣,他覺得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但仔細想了想,他的手下可沒有人身居尚書令一職,而且賈詡、陳群等人,一個個都算得上年富力強,總不至於突然就沒了一個吧!
「在北海的時候,你用袁家大公子換來的人,他被袁紹羈押在獄中,說是開春拿來祭旗。」甄洛知道他可能已經忘了這事,不得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說了個清楚。
張仲季這時候已經想起來了,她所說的人應該就是田豐了,正是那位把他擋在齊國臨淄寸步難行的田元皓,當時用袁家大公子換得他前來彭城的承諾,不曾想倒是一件禍事。
「你有辦法把他弄出來不?」
「暫時還沒有頭緒,只是知道那田元皓向大將軍請辭的時候,被當場拿下,又被下到獄中。」甄洛把事情說了個清楚,心裡卻是估摸著某人算是白去了北海一趟,雖然抓住了袁家大公子,卻不曾換來一處城池,這且不說,幾經挫折得到的北海之地還拱手讓給了別人,要不是勉強阻止了那袁紹得到青州,恐怕真是空費了兵馬軍資。
「那個白癡!」張仲季忍不住暗罵一聲,那田豐明明就是個極為聰明的人,行事卻偏偏不知道迂迴,好端端的請什麼辭,直接打包走人不會麼?但這無疑也是他最為看重的地方,畢竟很少能遇到這般耿直忠誠之人。
他不知道的是,那田豐根本就不想來彭城,當初答應下來也是勉為其難,或者說只是為了完成袁紹的托付,將袁譚完好無損的帶回去,如今被困在獄中,或者更符合他的心意。
「盡量去試一試,只要有可能一定要把他給我弄出來!」
「遵命,我的丞相大人!」甄洛看他真的很緊張的樣子,也不由得有些好奇,「這人你這麼寶貝,比之你要見的諸葛如何?」
「這個就不好說了,可能稍有不及,但或者用處更大。」張仲季也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雖然早知道這其中可能會有波折,但要是田豐就這麼沒了,不感到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況且這人雖然沒有諸葛孔明那麼著名,但為人處事堪比盛世唐朝的魏征,可以樹立為一種象徵,象徵著剛正不阿!
甄洛稍稍點頭,她之所以問這個是想知道這人有多大用處,值不值得她盡力去營救。
說話間,已經到了南城,再過去就是南營之地了,而諸葛孔明就在南營之中。
張仲季也暫且放下心事,他相信甄洛能把田豐給弄過來,眼下最讓人無奈的事情卻還是與那諸葛孔明當面,他不由得暗自歎氣,也許待會,說服那人不成反而會為人說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