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22
彭城皇宮正殿,天子劉協當中而坐,而張仲季立在他右手旁,正瞇眼打著盹,他覺得這位置站著渾身不自在,似乎一般只有太監才在這裡吆喝,他現在已經不是徐州刺史,而且免去了驃騎大將軍的官職以及冠軍侯的爵位,然後現在很低調的做上了丞相。
陳群從荊州歸來,此時正立在殿中一側,宣讀皇帝的詔書:「奉彭城太守糜子貞為丞相長史,輔佐丞相,督率諸吏,處理各種政務。」
說到這裡他稍微停了停,忍不住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瞄了一眼當前的眾多老臣,這種詔書任命絕對是朝堂之中有史以來最為駭人聽聞的東西,卻只見當頭的太尉楊彪以及車騎將軍朱俊等人個個低頭不語。
秋收已過,還能回來站在這裡的文武百官,無不熟練的掌握了一應農活的訣竅,而張仲季也果真如當初所言,放下身段親自去田間地頭,一個一個的把他們請了回來。
「以軍師將軍甄洛為御史大夫!監察諸郡檢舉不法!」
這一次殿中諸人終於有了幾絲騷動,若說丞相長史只是在相府中輔佐丞相行事,並不如何惹眼,這御史大夫卻是三公之一!雖然位於丞相與太尉之後,可到底是堂堂正正的公卿!竟然只讓一個年歲剛過二八的女子繼任!
張仲季也睜開眼睛看著陳群,他覺得可能是這陳長文念錯了!不是因為甄洛的官位,而是因為漏掉了一些什麼,這詔書似乎不該是這樣的!
怪就怪他自己懶得不像樣子,前者糜子貞與他商議屬官的問題,他推掉了,這一下倒是有些吃驚,本來是說好讓糜子貞自己頂上這個位置的,看來是她有意相讓了。
殿中很快詭異的安靜下來,一樣瞇著眼睛似醒非醒的太尉楊彪只是稍稍睜眼,給了身旁蠢蠢欲動的朱俊一個眼色,示意他按住性子不要亂來。
其他人等眼見這二位都沒有動作,一時噤聲不言。
「以郗慮為廷尉,掌管刑法監獄!」陳群念到這裡又是一頓,他特地看了張仲季一眼,這郗慮是誰他不是不知道,他倒是認識一人也叫做郗慮,而且對那人瞭解的十分清楚,那只是一個喜好律令的平常書生!
同名同姓者倒也不少,可郗慮之姓與名天下罕見,恐怕也不會出現第二個!
這條任命不僅讓陳群疑惑萬分,就連殿中的大臣們也耳語紛紛,相互詢問這郗慮是何方神聖,可他們不曾知道鄭玄及一眾弟子入獄之後發生了什麼,自然不得要領。
陳群繼續往下,其他如管亥、太史慈、陳群、徐晃等人先後身居要職,甚至剛剛被迫降服的張郃與高覽也不例外,張仲季聽得微微點頭,雖然他不清楚這些封賞的官職具體是做什麼的,不過只聽稱號就知道他張仲季的人,把握了朝堂之中各個要緊之處。
一番任命下來,雖然偶有吸氣聲,可真沒有人敢站出來了。待一切塵埃落定,眾多大臣也先後離開,可憐他們此來就被強自送往田頭地間,到而今釋放歸來,更是連安居之所都沒有,如今大多數人還不得已寄居在他人籬下,於今還是想辦法尋個住處才是正理。
張仲季雙手抱頭,看了看腳尖,又抬起頭轉身離開皇宮,直接去了一旁的丞相府。三年了,他從一個無路可走的匪徒,變成了於今的大漢丞相,中間雖然未有多少驚險,卻也從來不似今日這麼坦蕩,他之所以站在那裡養神,就是等著有人與他起哄,可剛才居然沒有一個老臣說些什麼,或者有什麼異議。
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他笑著搖搖頭,太過平靜可不是一件好事。
丞相府是由刺史府整修而來,卻只是換了個牌匾而已。而其中佔據一角的太守府也變身成為刺史府衙,至於其他地方就未曾有什麼變化。
他到的時候,如糜子貞、甄洛、蔡琰、曹媛、董穎等一群女官正聚在一堆小聲說些什麼,至於管亥、陳群、太史慈、臧霸、賈詡、郗慮、糜竺、糜芳、孫乾以及張郃與高覽卻在另一邊正襟危坐,個個都屏氣凝神,正彷彿神遊天外。
看看人也不少了,張仲季暗自點頭,若是加上留守琅邪的劉辟與龔都以及坐鎮淮南的徐晃、雷薄、陳蘭三人,大大小小的人物加起來也算是過了兩手之數。
「參見丞相!」
糜子貞和甄洛領頭,眾人一起下拜。
張仲季一擺手,讓人都坐下去,看了看糜子貞又看了看甄洛,也就不打算說什麼了,只是吩咐先來一步的陳群一聲:「長文,把剛剛那個詔書再念一遍!」
陳群稍稍一點頭,把詔書從懷裡掏出來,因為已經知道裡面的內容,倒是很平靜的念了出來。他現在是丞相司直,論官位竟然比糜子貞的丞相長史還要高一些,這讓他有些赧然,只念了前面一條就停了下來,頓了片刻,正在眾人有些疑惑的時候,他卻是暫且把詔書合上,只是朝著張仲季一俯身,說道:「陳長文有話要說,還請主公不要見怪。」
「你直說就是!」張仲季暗中朝他使了一個眼色,想讓他悠著點。兩人雖然算不上真正的損友,但是對於陳群此時想要說的話,他卻隱隱有些知道。
「下官慚愧,此去荊州未曾有功,卻身居高位,而糜大人治理有方,州內百姓無不稱道,論功行賞,卻位於我陳長文之下,豈不是讓我等無顏為官!」
張仲季一時愕然,本來陳群再宣讀下去就輪到成為三公之人的甄洛了,他卻在此當頭停下,讓人以為他陳群是想站出來反對甄洛為御史大夫的。
沒想到竟然是在為糜子貞抱不平!張仲季這下卻有些回不神來,陳群這人可是和一眾女官並不對付,往日裡常常想著的就是把她們拉下馬,讓她們老老實實回家相夫教子去,可如今竟然表示了贊同,甚至有種敬佩的意思在裡面。
陳群卻並不是在開玩笑,將近兩年的時間,糜子貞的才幹已經完全折服了他,他自認為無法在同等的條件下,做到她於今能做到的地步。
「陳長文所言極是!」管亥也站起來力頂,當初他無路可走之下,帶著十萬男女老少一路逃荒來到彭城之下,接待他的正是糜子貞等人,雖然有些看不過去女子為官,但而今卻已經習慣了,只要忽視性別之分,他自覺比不上這區區女子。
「末將等也是如此!」太史慈和臧霸等人也先後站出身表明態度。
此時此刻,糜子貞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異常,事實上她早就做好了為人指責的準備,卻又何曾想到會有這麼一日,在現在,這些曾經反對甚至不願意與她共事的人,竟然一起擁戴她,這種付出努力之後所收穫的東西,差點讓她情緒失控,幾乎就要當著眾人的面畫出眼淚。
她強忍著心中那一抹幸福的感覺,勇敢的抬起頭,看了看自己的兩位哥哥,以及身旁那位正笑著注視她的人,微微平靜了心情,才輕聲說道:「多謝各位哥哥厚愛,只是丞相此人各位也是瞭解,非是子貞矯情不想上位,只是若是去了一旁獨自開府,獨留下丞相府中眾多雜事卻又無人與他處理,我放心不下。」
她這不是在推辭,只是在說一種現實,若是張仲季這個丞相離了她,就算真那麼有天分,待從頭學起一應事物的處理,多少總有一段混亂的時候,而這並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們的張丞相根本就沒有從頭學起的心思,此時正看著眾人連連點頭。
「你點子多,可有補救的辦法?」
被問到的人是甄洛,她大致知道詔書裡面關於太史慈等人的任命,卻唯獨不知道糜子貞和她自己會封作什麼官職,剛剛聽到糜子貞是為丞相長史無疑讓她很是失落。
隨著堂中人數的增加,她甚至以為關於糜子貞的這次任命是張仲季有意為之,若真是如此,只怕從今往後,她們這群以糜子貞為首的女子就要退到幕後,到最後不了了之。不曾想會遇到這種情形,這才反應過來,又見張仲季詢問與她,連忙想著主意。
「不若一侯爵相稱!」
旁邊摸著三寸短鬚的賈詡,卻在此時開口提醒,他對女子為官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思,因為不管是男是女都礙不著他,他是一個低調的人,非不得已,從不願意得罪他人。
「侯爵?」張仲季嘴裡念叨一聲,卻立馬想起封侯拜相一詞,此時他自己做了個有名無實的丞相,自然要有人封侯,一時心動,想著讓糜子貞做個侯爺也不錯!
糜子貞看他的神色就知道這人又要胡來了,連忙趕在他前面開口道:「此事多有不妥,各位切不可再去花費心思,糜子貞能以女兒之身,做到今天這個樣子,於心已經滿足。」
「姐姐又何必推脫!論功行賞,除了丞相自然以你功勞最大,若賞罰不明自然難以服眾。」甄洛此時已經有了想法,待勸說糜子貞一聲,又很快面向張仲季,說道:「我們彭城西南方有一處玉石聖地,是為靈璧。丞相若是有意,不如奉以靈璧亭侯!」
眼見糜子貞還有反對的意思,張仲季也不等她開口,直說道:「行,那就這樣定了。待會我就去面見陛下,並重新啟用一封詔書把這事也寫進去。」
陳群見此事了結,連忙拿出詔書繼續念道:「以軍師將軍甄洛為御史大夫……。」
念到這裡他又稍微停頓了一下,剛剛在大殿上不好說話,此時他暫且停下等著眾人的反應,卻見管亥與太史慈等人並無異議的樣子,一時無言,這御史大夫可真是三公之一!
就連甄洛自己也有些呆然的樣子!
御史大夫有監察百官之責,幾乎可以和丞相平起平坐,自秦漢以來何曾有女子居此高位!哪怕她心比天高,此時也被深深的打擊到了,她發現自己的腦袋還是太小了,有些容不過來這麼大一個官位,在陳群暫且停下宣讀的時候,她彷徨了一刻,看了看張仲季,卻突然露出了笑容,鎮東將軍也罷,御史大夫也罷,她甄洛當得起!
她這副自信的模樣與一向謙讓的糜子貞截然不同,卻自有一種鼓動人心的力量。
「皇帝的旨意能夠到達的地方,只有我們的徐州六郡以及淮南之地,這御史大夫也不過與軍師將軍一般無二,她軍師將軍做得,這御史大夫自然也做得,各位覺得如何?」張仲季環視一周,以管亥為首的武將們相繼點頭。
陳群咳嗽一聲繼續往下,依詔書的意思管亥以執金吾之名,執掌彭城防禦,太史慈遷為安遠將軍,遙領彭城眾將,而一戰成名的徐晃也以安南將軍的名號繼續治軍壽春,至於臧霸則累功升為安西將軍,領軍兩萬鎮守下邳郡。至於張郃與高覽則分別被封為鎮軍與鎮護將軍,張仲季這是有意把他們留在彭城,待來日出征的時候也好帶在身邊。
其他如賈詡、劉辟、龔都和蔡琰、曹媛、董穎等都有了封賞,甚至包括遠在廣陵的陳登以及淮南的降將雷薄與陳蘭,卻唯獨漏掉了糜竺以及糜芳二人!
他兩位論起功勞來,哪怕比不上以五百軍馬大敗袁術的徐晃,可也有深入敵後偷得城池的苦勞,要真算起來,他們可不比任何人的功勞來的小,此時竟然什麼都沒撈著,怎麼看都有些說不過去。
一直待詔書念完,甚至陳群都把詔書交到張仲季手中,他們兄弟二人還沒有聽到自己的名號,哪怕以糜竺的心胸,也不由得失落萬分,卻也只得按住自己的兄弟不讓他亂來。
「好了,大致就這個樣子。」張仲季眼見分配的比較妥當,也暗自點頭,「不過醜話說在前面,各位將軍責任重大,非人力不可抗拒除外,若有大意丟失土地者,失一城貶一級!至於魯莽行事導致一郡皆失者,一律查處問罪,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