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響起了她平靜而又緩慢的聲音。
風顥沒有阻止,也沒有說話,只是一隻手掌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她微涼的小手。
他沒有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夏雨橙自己猜到了那個真相,他無法做什麼,只能是默默地陪著她一起傷心一起痛。
這個世界真的是很殘酷,殘酷到本是至親骨肉,卻要互相憎恨傷害。
夜色沉沉,不知名的情緒刺痛了夏雨橙的心:「顥,你知道嗎?我那時候,又驚又怕又疼又恨。命運待我不公,那天竟然是初-潮來臨,我看自己的身體在流血,害怕極了,我以為自己會死,真的,就在我暈倒的那一刻,我想的竟然是,尹曼為什麼不去死?尹曼從此在我眼,比白雪公主的後媽還要可惡狠毒。」
「此後的每月月事,我都是在痛不欲生中度過的,我有多恨尹曼,誰都不會知道。顥,我一直想給你生孩子,想到了發瘋……所以後來我知道自己難以生育,真想衝到顧家一刀殺了她,大家一起死了,也就乾淨了……可是,尹曼怎麼就成了我的媽媽?我的生命初始,竟然是孕育在她的肚子裡。我身體裡的骨血都是她給的,不然我們彼此憎恨,她又怎麼會在醫院裡拚死護我?可是,我沒辦法原諒……他們給我的痛太多太深刻,我每每想起,都會不寒而慄……我那麼恨她,那麼恨顧少陽,沒想到……會跟他們是……」
她說到這裡,喉頭一哽,差點緩不過氣來。
風顥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衝著她淡淡的笑了,宛如春風,蘊著絲絲的溫暖。
「孩子,會有的。其實沒有,也沒什麼。你就是我的孩子,如果你覺得命運虧欠了你,奪走了你二十幾年的幸福,那麼你餘下的人生,我給你幸福,我給你溫暖,我給你愛,我給你你想要的一切。橙橙,在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更寶貴。所以,這件事情,你要想知道,到了巴黎我會慢慢講給你聽。那是你的人生,哪怕有缺憾,也是你的。我不指望你跟尹曼全無間隙,因為那不可能,我只希望你快樂,如果你難過了,那肯定是我做的不夠好。」
風顥的話一字字一句句敲打著夏雨橙的心,她眼角噙著淚,卻終究隱忍著,沒有哭出來。她很努力地讓微笑洋溢在嘴角,蔓延過眉梢。
風顥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彼此的笑有多牽強,他們自己都知道。
他很想停下車子抱住她,可他知道一旦那樣,夏雨橙潮濕的情緒便會絕然崩潰。那是她心底深處最清晰的傷痛,不是一條人命,一次相救就能夠完全抹殺的。
只是,尹曼、顧少陽說起來又何其無辜?
都說不知者無罪,他們要是知道自己當時欺辱的是誰,誰有能好過?顧少陽的死,不正是說明了這一切嗎?
說到底,最可恨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簡玉溪,因為自始至終,只有她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