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姥開口處置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群雄的時候,梅蘭竹菊和陽天部諸女頓時掙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瞪著童姥。待得處理完群雄之事,梅劍才大者膽子試探著叫了一聲「姥姥」。童姥「哼」了一聲,橫了王信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小子,下手挺快的嘛!」卻是看出了四女已非處子。王信乾笑一聲,道:「還要謝過師伯厚賜!」卻是來一個敲釘轉腳,直接討要了。
童姥「嘿嘿」而笑,不過她對於王信能在關鍵時刻趕到也挺滿意的。又見梅蘭竹菊四女對王信很是依戀,便也不多說什麼,算是默認了。
處置完群雄後,王信邀請段譽同至靈鷲宮。段譽看著王語嫣,想要邀她同行,卻見她只顧與慕容復說著話,顯然是沒有半點在意自己,心中不由頗為氣苦,又不願自個就此離去,有些躊躇。童姥對他那副樣子很是看不上眼,對王信道:「那呆頭呆腦的小蠢才,你請他幹嘛?」王信笑著對童姥解釋一句,「他是婉清的哥哥。」又轉頭邀請慕容復。
慕容復自見了靈鷲宮聲勢,心中火熱,一直在想著如何能結交主人。聽了王信邀請,自然是不願拒絕,雖然明白王信邀請他只是因為表妹王語嫣,心中曲辱。就連手下想要發作也暗中阻止了,表現的風度翩翩。
眾人到了靈鷲宮中,童姥不耐與一群小輩廝混,便自去了,只讓王信明日再去見她。當下王信吩咐擺了筵席,款待段譽、慕容等人。酒過半巡,包不同心中有氣,又喝了一肚子黃湯,見段譽只管癡癡地盯著王姑娘看,頓時藉機發作起來。
「你這小白臉一路打我家王姑娘的主意!我跟你說,王姑娘是我家慕容公子的人,你癩蝦蟆莫想吃天鵝肉,乘早收了你的癡心妄想!」怒火上衝,拍手頓足,指著段譽的鼻子大罵。段氏護衛也怒了,「真當我大理段家好欺啊!」一個個拔出武器就要動手。好在還知道這是在別人地頭上,沒敢翻桌子。
段譽聽了一震,心口一酸,喉頭似乎塞住了,耳邊只響著包不同那句『王姑娘是我家慕容公子的人』。心想:「慕容公子說話做事神威凜然,何等英雄氣概!以我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到處出醜,如何在她眼下?王姑娘那時瞧她表哥的眼神臉色,真是深情款款,既仰慕,又愛憐,我……我段譽,當真不過是一隻癩蝦蟆罷了。」一時之間,段譽是自傷自歎,黯然魂銷。
那邊慕容復趕緊喝退包不同,自有慕容家其他家拉他下去。王信心中怒火勃發,「這可真正是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就罵娘。合著我這一頓酒菜是餵了狗了,就算是狗吃了也知道搖尾巴吧。」面上卻是笑吟吟地對慕容復道:「貴屬想是醉了,公子不必在意。來來,咱們繼續喝。」卻藉著喝酒的時機,傳音入密,「聞說慕容公子乃是前燕皇室後裔?」慕容復被王信揭破身份秘密,大吃一驚,見他以傳音入密相問,卻是鬆了一口氣,傳音道:「王公子這是何意?」心中卻自警惕,暗中運起內力。
他這邊二人暗中貓膩,同桌段譽卻只是一杯一杯的喝悶酒,根本未曾注意。王語嫣雖然有些察覺,「表哥跟這位王公子看來是有要事相商,不想他人注意。」卻是只作不知,反而幫助自己表哥打起掩護,給同桌的段譽勸起酒來。段譽得了自己傾倒愛慕之人勸酒,一時反而精神大振起來,也不管王語嫣是以什麼理由來勸,只是杯到酒干。心中只想著能永遠留在這一刻,內力不覺按著心意運行,卻是越喝越精神了。
王信也不理他,不在傳音,只是笑吟吟地道:「慕容公子以為我靈鷲宮屬下三十六洞、七十二洞勢力如何?」慕容複眼中精光大盛,口中說道:「三十六洞、七十二洞之人,自然都是好好漢。」王信道:「這些人於我靈鷲宮來說,其實並無大用。當年師伯收伏他們也不過是用他們尋人,順便收拾一些靈藥罷了。」
慕容復聽得王信言語,只感到好一陣子的羨慕妒忌恨,「自己幸苦謀劃想要收伏,到頭來還是落了個空。他到好,根本就沒在意!」嘴上問道:「王公子的意思是……?」王信道:「慕容公子若是要復興祖上榮光,這些人想必能派些用處!」慕容復精神大振,「若是能有三十六洞、七十二洞這些好漢相助,我又何愁大事不成!」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問道:「王公子又想要什麼?」
王信笑而不答,又道:「其實就算有了三十六洞、七十二洞這些人相助,慕容公子也未必能成事。」見慕容復臉上有些變色,就不在逗他,接著道:「天時、地利、人和,有了此三者天下爭鼎才有了七八的可能,剩餘的就看天命如何了!方今大宋天下太平,天時這一條是不用想了。姑蘇慕容名震天下,當是以姑蘇太湖為基地了?」慕容復點頭稱「是」。王信接著道:「姑蘇地處東南膏腴之地,民風柔弱,公子若欲為一盜賊,自可據太湖以自守。若欲得天下,試問公子起兵之後又能以何地守禦大宋舉國之力的反撲?恐怕到了再後也只能是為他人做嫁衣棠,做一個『為王者驅』的陳勝、吳廣之流罷了。這且不論,慕容氏為姑蘇一霸,可曾施恩於地方父老,可有結交天下豪傑?慕容家忙著光復大燕,也有幾代人了,為何熬到現在還不能成功?」
聽到王信的一連串問話,慕容復全身冷汗淋漓,卻是一句也答不上來。又覺得他句句言之有物,切中要害。以前他只知要復興大燕,卻不知道該如何具體去做,猶如無頭蒼蠅一般,只能到處破壞,寄望於遼夏入侵天下大亂。至於大亂之後他能不能火中取粟得了這天下,實是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
慕容復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那邊暗自留心表哥的王語嫣看了心中著急,想要過來勸解,又怕表哥不喜。只能一個勁的給段譽到酒,讓他早點兒醉去。過了好一會,慕容復才醒過神來,對著王信長施一禮,道:「王公子當有教我?」王信笑道:「這會到有些樣子了,禮賢下士收買人心都做不到,你還想覬覦大位。嘿嘿,豈不是癡心妄想!端駕子也得等你坐了那位子再說,便是真到了那一天,該做的樣子還得做,大宋皇家如何行事你見不到,大理段氏如何行事總能看得到吧?」
吃了王信一頓好訓,慕容復反而越發恭敬起來,「慕容復見識淺溥,還請先生教我。」又道:「先生呼復名字便可!」見慕容復有如此修養,王信對他不免
免另眼相看,暗道此人能享有如此盛名,倒也真有幾分本事,並非全憑先人遺澤。遂含笑道:「慕容公子客氣了。公子雖然武功不錯,在江湖中也有些地位,但是畢竟只是一個江湖人士,也上不得檯面。」
慕容復知道王信還有話說,也不插嘴,只是畢恭畢敬,垂手而坐。王信接著道:「江湖爭雄於公子這等心有大志之人而言,實不足取。便算是天下第一,又能如何?也只能是到處結怨,如此行事於公子大業又有何益?昔楚霸王項羽一生七十餘戰,未嘗敗北,一朝失勢而身死國亡,何故?恃勇無謀爾。今公子武勇比之項羽尚且不如,卻於江湖之中好勇鬥狠,想要復國大燕豈非是緣木求魚,可笑之極!」慕容復越想越有道理,「姑蘇慕容雖然武功高強,卻也不是天下無敵。若說江湖爭雄就能復國大燕,自個兒也是不信的。」垂首應道:「先生教訓的是。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王信道:「當今天下,大宋踞有中原,遼國北地稱雄,西有西夏、吐蕃諸部,南有大理段氏。慕容公子要復國大燕,就要看那國內亂,方能有機可乘。」慕容復聽了這話頓時覺得英雄所見略同,「自己化名『李延宗』混入西夏『一品堂』不就是想要西夏與大宋結怨相鬥嗎!」當下更是認為這位王公子實乃奇才,所言無不中的。聽的王信問道:「慕容公子可知遼國內亂將至?」
慕容復一怔,道:「先生此言當真?」王信歎了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既有志復國,又如何能不關心各國朝堂。如此不智,便是如今有了機會,你又如何抓的住?」慕容復也不在意王信老氣橫秋的教訓之言,只折牢了『如今有了機會』這六個字,心中一陣狂喜,想道:「若真我機會,這位王公子又能指點於我,不管他想要得到什麼,只要能做到,便趁了他的意又如何!」隱隱間其實已經想到了王信如此熱心,必然與表妹有關,只看他身邊絕色環繞,可知是如何**!連包不同含沙射影的發作也不發怒,就知究竟了。口中卻是急切的問道:「先生所言機會是……?」
王信道:「遼國七世帝『遼興宗』耶律宗真當年立『楚王』耶律重元為皇太弟,結果登基的卻是『皇太子』耶律洪基。耶律重元皇帝做不成,被封了個『皇太叔』,心裡悶悶不平,在兒子『南院大王』涅魯古慫恿下,欲行謀反。慕容公子,這不是你的機會來了!若能從中取事,又何愁大燕不復!」慕容復心中振奮,卻又有些惘無頭緒。問道:「復並不識得遼國『楚王』耶律重元與『南院大王』涅魯古慫,這卻又如何是好?」
王信道:「你識不識得遼國『楚王』耶律重元與『南院大王』涅魯古慫又有何關係。只要他們亂了,你就有機會。遼國黃龍府之地女真作亂以久,若是遼國自身不內亂,這不過是疥癬之疾,不值一提。然其一旦內亂,若有人能在此奮起,以黃龍府為基,豈不是帝王基業成矣!若再趁勢拿下遼國上京道、南京道,不就是又一大燕?這爭天下之事便如下圍棋,慕容公子也是精於棋藝之人,當知『金角、銀邊、草肚皮』之說。慕容氏乃鮮卑族人,本就起於東北白山黑水之間,東北地處邊角易守難攻。他日勢成奪取中原卻是一馬平川,順勢而下。如此帝王基業,那可真正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日後再想找這機會卻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