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聽了王信所言頓時漲紅了臉,有心反駁,想自己所說的言語確是重了,刺得鍾萬仇如此傷心,深感歉仄,轉過頭來,只見鍾夫人正凝望著自己。
鍾夫人和他目光相接,立即轉開,蒼白的臉上霎時湧上一片紅雲,想要說些什麼,又顧忌眾人在場,最終沒能出口。
終於了結因果,王信緊繃著的心放鬆了下來,悄悄地舒了一口氣。元神一陣清明,就像是鏡子被抹去了塵土,隨即感應到了元神中的時空珠,明瞭自己這轉來到天龍世界並非是轉世重生,當神魂達到一定強度時,就能聯繫到在大宋的肉身。且王信在此世半年,大宋才過半日,心中振奮。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猶如佛陀拈花。
忽然靈覺敏銳的發覺有一股股莫名的力量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瞬間隱沒在時空珠中。這股能量與信仰之力類似,但又與信仰之力不同,還不待王信想完,能量便似乎沒了來源一般,斷了蹤影。是了,這大概就是因果功德了!葉二娘殘殺嬰兒,多少父母期盼有人能除此大害,今王信殺之,於是有了功德。所謂『千人所指,無病而死。』這便是天人感應!
「王公子如今大仇得報,適才所言之事,還請言明?」段延慶見得王信已經殺了葉二娘,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
「延慶太子既然及欲得知,不如我等一邊細談。」王信心情正好,也不推脫為難,立即應下,又向著段譽作揖,「此處三人屍首煩請段公子安葬了!」段延慶聽了,心想,「這倆小子所練內功相同,應是同門,此時不必逆了他的意思,反正大理段氏也跑不了,他日再來理會!」跟著王信向一邊行去。
此時天色漸亮,兩人來到偏辟無人處,王信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說了,「延慶太子被奸臣楊義貞謀國後流亡出外,想必心中無時不想奪回大位?」段延慶只是「哼」了一聲,並不回話。王信也沒在意,接著說道:「當年太子來到天龍寺外,指望枯榮大師主持公道,當時所遇的是一擺夷女子吧?」段延慶張了張嘴,眼中有著掙扎。王信不待他說話話,又道:「恰好當時段正淳之妻刀白鳳因為段正淳的多情憤怒不止,於是刀白鳳為了報復段正淳,要找一個天下最醜陋、最污穢、最卑賤的男人來和他相好,便和你私通,在天龍寺外菩提樹下給段正淳帶了頂綠帽!」
「你胡說!」段延慶大怒,舉杖便打。王信一面避開,一面又道:「當年刀白鳳與你私通有了身孕,十月懷胎誕下了一子,便是段譽。你仔細想想自己年輕之時的形貌,是否和段譽有七八分相似!你毀容多年,只怕是早已忘了自己的形貌,要不然方才見到段譽也不會無動於衷!你去瞧瞧段正淳,再看看段譽,他倆一個臉方,一個臉尖,相貌全然不像。哼哼!別人只以為是肖母,卻不知是他人所出!段譽頸中有一塊小金牌,刻著他的生辰八字『大理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廿三日生』,你仔細算算,是不是當時所出?」
段延慶還真有些忘了自己的形貌,此刻聽王信提起,頓時醒過神來。「沒錯兒,那小……段譽的形貌果然和自己年輕時有七八分相似。保定二年?我就在這一年的二月間被人圍攻,身受重傷,來到天龍寺外。啊喲,他……他是十一月的生日,剛剛相距十個月,若那白衣觀音果然是刀白鳳,那麼十月懷胎,他……他……他便是我的兒子?」段延慶臉上受過幾處沉重刀傷,筋絡已斷,種種驚駭詫異之情,均無所現,但一瞬之間竟變得無半分血色,心中說不出的激動。身形一動,便欲去段譽處驗證。王信連忙攔住,「延慶太子想要驗證,當悄悄行事才對。要不然恐怕是對他母子二人不利!」
段延慶一生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室家之樂,驀地裡竟知道世上有一個自己的親生兒子,喜悅滿懷,實是難以形容,只覺世上什麼名利尊榮,帝王基地,都萬萬不及有一個兒子的尊貴,當真是驚喜交集,只想大叫大跳一番。聽了王信勸說,只好強自按耐住內心的激動。他此刻心中全是親兒,聽得『對他母子二人不利』心中一動,「此人也知此事,然他武藝高強,恐怕難以殺之滅口。俗話說『無利不起早』,他既然以此相告,必有所圖。」兩眼炯炯,一眨不眨地盯著王信。
王信見了心想:「看他樣子我要是說不圖他什麼,只怕不會相信,必然出事!」便又道:「延慶太子想必也知道了我與段公子同出一門,我等所學『北冥神功』為逍遙派絕學,我逍遙派好收藏各派武功,大理段氏『一陽指』『六脈神劍』聲名瑕邇,延慶太子可否傳授一二。」
段延慶聽了到放下心來,心想我大理段氏絕學威名遠著,有人覬覦到也難免!若是之前自然不肯,如今卻未嘗不可!只是我自己也不會『六脈神劍』,卻又如何傳他!便道:「公子看得上我段氏末技,段某自當相授,只是『六脈神劍』乃天龍寺所藏,我也不曾學得,不若某另換絕學相授。」
王信自知他不會『六脈神劍』,這麼說只是現代社會帶來的一時習慣,漫天討價而已,便言只要『一陽指』。段延慶也知他看不上自己的其它武學,便將『一陽指』心決技法和自己習練時所遇的各種關竅傾囊相授。
自那日與段延慶分別之後,王信一路徐行,思索著自己武學的未來方向。大仇得報,因果了結,加上時空珠中得到的迅息。自然是一路風光霽月,大是不同,在這天龍世界只當是一次特殊的旅遊。
因有望回去,王信自忖當前再重要的增強元神之力。只是增強元神卻要先天才行,這麼一繞到回了老路上了。不過也不急了,此世一年彼世才過一日,呆得久些正好多學點,或者可以在這裡傳播一下信仰,只要在這具身體老之前能回去就可以了,都是白給的光陰啊,賺大了!
王信本體練的是氣血,借助血脈修成先天真身。此世走的卻是內力真氣之道,雖說殊途同歸,此時卻無法借鑒,只能重新摸索。
王信在此世所得如今有『北冥神功』、『凌波微步』、『一陽指』三樣。
『一陽指』是大理段氏一脈中最高武學「六脈神劍」的入門功夫。《素問·陰陽類論》云:「一陽者少陽也。」王冰注曰:「陽氣未大,故曰少陽。」。陽主生發,少陽為陽氣初生,其髒應肝,五行應木,其
其時應春,春之一陽初生,生機乃發,萬物於生,一陽初始而生生不息。陽氣為人身之大寶,故一陽指可使人一陽初生如春之萬物生發,實乃救人之術而非殺人之功。段延慶把它運用到杖上,如今王信可以用到劍法上以增強威力。
『凌波微步』以易經八八六十四卦為基礎,使用者按特定順序踏著卦象方位行進,從第一步到最後一步正好行走一個大圈。此步法精妙異常,習者可以用來躲避眾多敵人的進攻。實乃馭氣飛行之術,絕非一般輕功乃至上乘輕功可比擬。不過逍遙派武功講究的是內力越強則所用功夫越強,馭氣飛行王信目前是不用想了。
莊子《逍遙游》有云:「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是故修練『北冥神功』,以積蓄內力為第一要義。內力既厚,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猶之北冥,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只是以掌吸取內力,太過著痕跡,易被人覺,定會惹得武林眾怒,成為公敵。王信這一路上就是練習以劍為器,吸收對手內力,這樣效果雖然弱了,卻能減低了風險,縱使內力遠強於自己,浩蕩內力經過長劍阻礙之後,已然減弱不少,難成威脅。更為關鍵的一點,以掌吸取內力,太過著痕跡,容易被人發覺,定會惹得武林眾怒,成為公敵。而以長劍吸其內力,對方難以察覺,反而以為劍上內勁古怪,令自己酸麻。只要不將對方內力吸盡,恢復起來也快,很難往內力被吸方面去想,可以瞞天過海。
晌午時分,來到一座小鎮上,小鎮離滄瀾江不遠。甚是平靜,也不夠繁華,街上的行人不多,王信無有急事,又是只吃了些乾糧冷水,索性停下來,走進一間飯鋪。
卻見到段譽正坐在那裡吃飯,全身衣衫破爛,整個人狼狽不堪。便相邀請,又重新叫了酒菜。段譽聽到王信邀請也不推托,只作了個揖,道了聲:「王公子!」
落坐後,王信問道:「段公子何故如此?」聽得王信疑問,段譽歎了口氣,「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王公子還是別提了!」王信哈哈一笑,也不再相問,言道:「我名岡,字玉昆,公子不仿表字相稱。」
段譽聽了連忙說道:「我字和譽,玉昆兄稱我和譽便是。」頓了頓又說:「玉昆兄看著不像是武林中人!」王信一笑,「我本為大宋進士出身,只是為報父母之仇!」「原來玉昆兄還是讀書種子!」聽說王信進士出身,是個讀書人,段譽不禁大起知己之心。一時間兩人拉近了不少,王信又取了包裹中換洗的舊衣予他披上,兩人推杯換盞的吃喝起來。只可惜小鎮不逢集市沒什麼吃食,只幾碟青菜豆腐,無有葷腥,甚是清淡。
兩人談興正濃,忽聽得店門外有人說道:「娘子,這裡倒有家小飯店,且看有什麼吃的。」一個女子聲音笑道:「瞧你這副吃不飽的饞相兒。」
段譽聽得聲音好熟,立時想到正是無量劍的干光豪與他那葛師妹,心下驚慌,急忙轉身朝裡。
只聽干光豪笑道:「新婚夫妻,怎吃得飽?」那葛師妹啐了一口,低聲笑道:「好沒良心!要是老夫老妻,那就飽了?」語音中滿含蕩意。兩人走進飯店坐落,干光豪大聲叫道:「店家,拿酒飯來,有牛肉先給切一盆……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