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上午，三兒和秋子到黃小明家和外婆告了別，老石開著新奧迪車，帶三兒和秋子往東莞趕。三兒打量著新車問老石：「剛換的新車吧？」老石笑道：「去年底剛換的，以前跟黃老闆一樣，開夏利。三兒，一會兒到了別奇怪。」三兒笑著問：「不會都換新了吧？」
「還是你知道我。」老石笑了，「老婆，房子，統統換了。」
三兒跟秋子也笑了。三兒說：「反正我們沒見過你前老婆。」老石止往笑：「我們關係早就不好了。周過他們跟你說過吧？」三兒說：「周過真沒沒說這個，就說你老婆脾氣不好。」老石點點頭：「他們可能不知道。我不是老在外面跑嗎？她在外面有人，早就有了。」
「你就沒有了？」秋子不服，「男人在外面有人的多吧？」
「跟你們不說假話。」老石無奈地歎了口氣，「開始就是玩，真沒人；前年才開始有。前年有個江西的小姑娘給我打工，給我記記帳，人挺好的。後來她不知道怎麼知道了，吵著要離婚。我不想離，有倆孩子，你玩我也玩唄，無所謂。拖了一年多，去年夏天離了。」
秋子伸手拽拽前座的三兒：「別忘了我說的話。」三兒回頭翻了秋子一眼：「我在家，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一個人在外面，你擔心點還差不多，別學老石前老婆。」老石笑了：「不會的不會的，秋子就不是那樣的人。」秋子揪了一兒一下：「我要那樣你就殺了我。」
「不是死就是殺。」三兒埋怨道，「老石你接著說故事吧。」
老石歎了口氣：「就是離了唄，哪有什麼故事？她要了錢，房子和孩子。我就分點錢、幾台機器和廠房。管材廠一直是她管的，本來就不掙錢，她不幹就沒人干了。不算房租，機器的錢掙回來了，算房租還虧本。不幹了。你生意好，到時隨便給點，把機器拉回去，給我銷料子就行。」三兒捏捏脖子：「那也不能讓你吃虧。就看這回廣告怎麼樣了。」
到了老石位於十樓的三室一廳新家才發現，老石新老婆曾友芳更新，看上去只有二十一二歲。換拖鞋的時候，秋子問三兒：「她到法定結婚年齡了嗎？」三兒翻了秋子一眼。老石笑了起來：「你說的話我可聽得懂。小曾和你們一樣大，過得年輕。」小曾笑笑。
坐下後，小曾給三兒和秋子泡了茶。秋子摸摸自己臉說：「我怎麼感覺我三四十歲了？」小曾抬頭笑笑：「你也很年輕，還漂亮。」三兒說：「我早就感覺自己三四十歲了。」
「以後你也跟我一樣，」老石說，「年輕的時候太勞累了。」
秋子問：「你又沒幹過農活。」老石給三兒遞了煙：「幹過，怎麼沒幹過呢？不過幹得不多。我不說了嗎？十九歲就到北方掙錢去了。哎呀，那時候錢真好掙。你知道賣什麼嗎？電子錶，香港進來的，水貨，十塊錢買過來，背到你們那兒去，賣一百多。」三兒笑道：「那不發大財了嗎？」老石點點頭：「那財只能發一次。過一年多就差多了，那也賺錢。後來又倒騰衣服賣，主要是牛仔褲。我們那幾個人都是這麼起家的。再後來就賣料了了。」
「那老石現在不得了哇。」秋子說，「不會是億萬富翁吧？」
老石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做千萬富翁我就不這麼跑了。」三兒不解地看著老石。老石抽了口煙說：「以前我們四個人一塊做，剛開始資金不多哇。那時候真還賺錢。後來有了點本，設了個點就不行了。主要是欠錢不還厲害知道吧？你們可能不知道。全國都這樣，叫三角債，欠錢的都是國營集體廠，私人真不欠債。皮猴子不就是這樣嗎？本都虧了。九三年之後慢慢地好點，又做起來了，做私人的生意。前年四個人分開單干，要不怎麼找小曾給我記帳呢？不過我們四個人關係一直不錯。這剛好點，又離婚，現金大部分給她了。」
「你有業務唄，」三兒說，「這是活錢，比分那點現金好。」
老石點點頭：「話是這麼說。做業務要借貸的，自己資金不夠，我那廠房一直押在銀行，有時候還要借高利貸，有風險。所以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朋友，量不小，還放心。三兒，管材你自己搞銷售，一定要注意風險。我算是經歷過了。」三兒點點頭：「謝謝提醒。」老石不屑地搖頭笑笑：「謝什麼？你賺錢我才賺錢。去年我賺你近四十萬，以後還要多。」
「這麼多呢？」秋子笑著問，「清水塑料廠才賺五十多萬。」
老石不以為然：「別跟我說謊。塑料袋利潤是薄，三兒返利又多，再也薄不下去了。管材利潤高哇，今年三兒還要賺大錢。」三兒說：「這麼算哪，還是做銷售來錢快。」
大年初六，老石帶三兒和秋子看了他家的鋼構廠房和準備封存的機器。第二午飯後，老石頭把三兒和秋子送到機場。黃小光也趕到機場送行。秋子乘座的飛機先走。秋子快安檢的時候，黃小光把三兒拉到一邊問：「聽你大伯說，你怕秋子，是不是？」三兒尷尬地說：「兩個人都好好的，幹嘛非得管著呀？」黃小光笑笑：「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說，你在家幹得不錯，沒必要由著秋子在外面瘋，叫秋子回來，女孩子在外面瘋個什麼呀？」
「要不你跟她說去？」
「還說你不怕他呢。」
秋子走過來。黃小光佯走了。秋子問三兒：「小舅說什麼了？」三兒說：「叫你回來跟我干。」秋子笑了，摸摸三兒臉說：「下回回來給你幹噢，聽話。」三兒白了秋子一眼。秋子貼著三兒說：「我也不想走。」三兒極其無奈：「又來了。」秋子說：「騙你是畜牲。」
「多漂亮的畜牲哪？」
「一點兒也不幽默。」
三兒歎了口氣：「檢查一下登機證和身份證。」秋子也歎氣：「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