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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叫我三兒就行了 文 / 很老的樹皮

    月黑風高,星光點點。遠處不停地有煙花在空中綻放,腳下蒼白的機耕路蜿蜒前行。秋子跟三兒說:「我發現你跟蘇中是一樣的人。」三兒問:「我怎麼跟他一樣?」秋子說:「蘇中把自己關屋子裡,屋子就是他的世界,不管窗外的景色多精彩。你把自己關清水,清水就是你的世界,不管外面的世界多繁華。你還沒出過省吧?就到過兩個城市,省城高陽。你說你跟蘇中有什麼兩樣?」三兒想了一下:「我真覺得清水挺好的,就是落後了點。首先這裡人好哇。就說吳叔吧,想提拔,沒成績。幹嘛沒成績?沒大案要案哪。這裡的物產也好,不名貴,但豐饒,魚米之鄉,名不虛傳。這裡的歷史還悠久,土話裡還有許多言詞。」

    「理由還挺多。」秋子笑笑,「外婆叫我們去深圳玩,三兒你去嗎?」

    三兒哼了一聲說:「現在沒工夫。外婆他們怎麼樣?」秋子說:「就那樣。一個月給我打一兩回電話,有時候是大舅打。外婆老了,嘮叨,比媽還嘮叨。外婆說她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樣子,都是大眼睛,說老陳家人好,叫我跟你好好過日子,不行就回去,別在北京呆著,說女孩子在外面飄著不是事。」三兒笑了。秋子推了三兒一下:「正合你心意是吧?」

    「我笑笑還不行哪?外婆說的有道理呀。」

    「其實我也想回來,又想幹點事,我喜歡那種生活,忙忙碌碌的,特有成就感。有時候坐電腦前我就想著,這酒店是我設計的,這園林是我規劃的,特幸福。」

    「應該這麼說,你想幹點事,又想回來。」

    「這有區別嗎?」秋子懶懶地靠上三兒。

    三兒歎口氣:「我說你回不來呢。」秋子輕聲說:「肯定回來,瘋累了就回來。」

    徐二爺罵罵咧咧地打開了廠大鐵門上的小門,說他媽的大過年的誰敲門。見敲門的是三兒和秋子,徐二爺嚇一跳。三兒和秋子笑了。徐二爺不知所措地說:「三兒我,我真不知道是你。」三兒掩上門,安慰徐二爺:「沒事的。二爺你記著,不管誰敲門都不能罵。」

    到徐二爺住的房間坐下後,余幸福從值班室趕過來。徐**奶忙著給大家泡茶。徐二爺遺憾地說:「善良規定了,廠裡不准抽煙。」三兒點點頭,問余幸福:「晚上就你一個人值班哪?」余幸福說:「下半夜周過來換我的班。排好了,到初四上班為止,白天兩個人,晚上還有兩個人,陪二爺。」秋子建議:「三兒你買個電視唄,就讓人這麼坐著多難挨呀。」三兒讚許地道「行,回頭叫善良買一個,放二爺這兒擱著,平時二爺也可以看看。」

    「這可怎麼好。」徐二爺不安地說,「發工資,發紅包,還買電視。」

    三兒安撫徐二爺道:「一天到晚在這兒守著,不容易。」徐二爺說:「哪呀,廠裡一天到晚都有人,要不要我無所謂。」三兒搖搖頭:「不能這麼說,多一個人不覺著,少一個人真還不行。」徐二爺木然地笑笑,猶豫了一下又說:「三兒要不這麼著,我不在這裡兒呆了,讓我兒子跟孫子到廠裡上班。」三兒答應道:「這事你跟善良講,下回要人叫他們來。」

    徐**奶給大家端上茶。三兒打量著余幸福說:「我想把你放出去。」余幸福為難地撓頭笑著:「除了開機器我什麼都不會,出去幹什麼?」三兒鼓勵道:「怎麼什麼都不會呢?忘了去年上半年了?廠裡沒業務,你跟善良成才天天騎車出去找外銷員。我要的是你的幹勁。要不還跟原來一樣,你跟成才一起出去。善良不行,他事多。你們出去試試,幹不好再回來上班唄。」余幸福點頭道:「那就行。你讓我到哪就到哪。陳老闆你放心,我好好幹。」

    「別叫陳老闆了。」三兒說,「你大我七八歲吧?叫我三兒就行了。」

    告別徐二爺和余幸福,三兒和秋子又往回走。秋子表揚三兒:「學會未雨綢繆了。」三兒捏捏脖子說:「pvc管材也算新產品吧?投資少不了,做廠房,買機器,沒有五六十萬拿不下來,就怕失敗。」秋子安慰三兒說:「失敗了也沒事,再不行跟我到北京去。」

    「可有後路了。」三兒笑笑,「那我就放開了干,失敗了你養著我。」

    剛上機耕路,就有手電筒光直逼過來。三兒問:「善良吧?大過年不在家呆著?」徐善良說:「著急,過來看看。」三兒掏出煙,派給徐善良一支,湊著徐善良的火也點上火,再把徐二爺說的事跟徐善良說了一回,最後又叮囑道:「還叫二爺看廠,工資到時再說。」徐善良擔心地說:「那我叔一家日子是好過了。那要是還有徐莊人找你,往哪安排?你這人又磨不開面子。」三兒說:「慢慢來吧。不說徐莊人優先嗎?黨國不給徐莊人工作,我給。」

    「徐雷就找三兒了,」秋子插話說,「徐老木匠叫徐雷跟三兒學徒。」

    徐善良冷笑一下:「三兒你不知道他呀?」秋子問:「怎麼了?」徐善良接著說:「初中畢業就跟他爸媽出去混了,錢沒混著,混一身毛病,抽煙,喝酒,賭錢,可能還有其他**嗜好。那傢伙油得很,跟過周還不一樣,三兒你還是擔心點。」秋子歉意地關:「這樣哪?剛才我還怪三兒呢。」徐善良說:「怪三兒幹嘛?要我肯定不要他,不成器的東西。」三兒又捏起脖子:「徐老木匠教我幾天手藝,我還叫他師傅,他老人家開口了,不要怎麼辦?」

    「我說你磨不開面子。」徐善良笑笑,「把錢看好了,別讓他沾手。」

    跟徐善良分手後,三兒跟秋子接著往回走。秋子說:「我想結婚證領了。」三兒問:「你就不怕被我捆住你手腳哇?」秋子不以為然:「不是你捆我,我捆你。有個結婚證,犯怪的時候也有個顧忌,要不你還不得放開手腳到處發騷去呀?我在北京又管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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