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酒喝得也痛快。不知不覺中，徐善良和范曉強把一瓶白酒喝乾了，灌了三兒五瓶啤酒，三兒臉紅得跟豬殺嗆了血一樣。范曉強指著三兒笑：「這麼沒出息呢？」
劉子芹終於把噴噴香的燉老母雞湯端了上來，給每個人盛了一碗。范曉強說：「還是鄉下的土雞好吃，味都不一樣。」劉子芹說：「喜歡吃就常來，我燉給你們吃。」
大家正吃得高興時，童林帶周吉余和周徐慶來了。童林一進門就看到三兒那張紅彤彤的臉，白眼埋怨道：「死三兒又喝多了吧？」三兒暈乎乎地問周徐慶：「誰呀？你爸呀？」范曉強搖搖頭：「操，啤酒喝成那德性。」徐善良和劉子芹趕緊招呼大家坐下吃飯。
坐定後，周吉余給大家派了煙，自我介紹了一番。童林趁機端起三兒的杯子，走到大門口，把杯子裡的啤酒倒了。三兒特別無奈。范曉強撐著桌子得味地笑。徐善良解圍道：「今天高興，是多喝了點，啤酒。」童林回到桌子邊，解釋說：「三兒真不能喝酒，一喝就多。」劉子芹趕給大家發筷子：「我就給三兒換茶。」徐善良拉童林在三兒身邊坐下來。
「說徐慶的事吧？」三兒摸摸發暈的額頭，眨著眼睛，問周吉余。
周吉余給三兒點上煙：「徐慶打幾回電話了，過節正好回來，帶徐慶來拜師。」三兒舉煙著笑了：「他爺爺同意嗎？」周吉餘點頭說：「同意了。老年人，沒他辦法。小孩子哪能一點苦不吃呀？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一百四五十斤水子，一刷就挑走了。」范曉強問：「什麼是水子？」徐善良解釋說：「稻田里剛打的稻子，水淋淋的叫水子，勞力才挑得動。」
「陳師傅，」周志余接著說，「徐慶就想跟你學徒，我就為這事來的，麻煩你把他收了。在外當漆匠是能掙點錢，苦，沒日沒夜，還嗆死人。你看我這臉，一點水色沒有，我也不想幹了。徐慶昨天跟周過發誓了，以後就跟師傅混，哪也不去，再好也不去。」
「混，這詞不好。」三兒笑笑，「我可不是黑社會。」
「跟師傅好好幹跟師傅好好幹。」周吉余趕忙改口。
劉子芹給童林幾個人端上了雞湯。周吉余不好意思地說：「吃過了。」劉子芹客氣道：「就點水，也不飽肚子，咂摸個味。」徐善良招呼大家：「喝了吧喝了吧，涼了。」
童林拿起勺子，塞到三兒手裡。大家看出了神，三兒為難地笑笑。
周徐慶見三兒沒說話，又求道：「師傅你就收了我唄。」范曉強揮揮手：「肯定收，我替三兒答應了。」三兒抿了口雞湯：「收收，范老闆答應就行。」周徐慶放心地笑笑。
「老人擔心正常。」三兒說，「拉魚不光累，出事就不得了。在廠裡上班也有可能出事呀。那天我跟童林還說這事呢。善良，廠裡人算在內，簽合同，買意人身意外險。」
徐善良擔心地問：「那得多少錢哪？」童林歉意地對三兒說說：「忘了問了。」三兒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多不多不多，開工說一年就幾十塊錢。童林過節回家再問一下。」童林點頭道：「明天我就問。」三兒放下勺子：「善良擬定個合同條款，到時給我看一下。」
「這樣好這樣好，」范曉強讚許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出個事，有保險多個保障。我隔壁老佟，五金廠下崗回來的，弄個機器，給人加工東西，打孔什麼的，帶個小徒弟，小徒弟傻乎乎的，把手指軋掉兩根。指望那破機器掙錢呢，沒掙錢就出事了。那孩子父母天天去吵。估計把那破機器買了也不行，有個合同就好了，按合來，漫天要加不行。」
周吉余接過話頭：「我們不是那樣人。」范曉強不屑：「現在說得好聽，到時就不行了。」周吉余笑了笑，接著說：「我跟包工頭後面做多少年了，現在身體不太好，我還找他去？是這麼個活你有它什麼辦法？他也希望我好好的。話說回來，有保險有合同更好。陳師傅你放心，徐慶就是出事我也不講蠻理。過節我就帶他去報名學車，不上課就跟你學徒。」
「回頭我就寫個合同。」徐善良說，「三兒，有個事得跟你說一下，就是周過，那傢伙真以廠為家了。晚上都不回家，就在值班室呆著，也不洗澡。早上徐二爺給他點粥吃，中午不知道上哪吃，晚上就吃方便麵，叫他回家吃飯睡覺也不回去。這可怎麼辦？」
周徐慶插話：「他媽對他不好，他不想回家。」三兒放下勺子：「有人疼的孩子跟沒人疼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老子找周傑去。」范曉強問：「怎麼回事？」周吉余咂嘴說：「後媽，沒辦法。」范曉強點點頭。三兒鄙視地扭過頭，藉著酒氣說：「就沒辦法了？老子還就不信了。徐慶，一會兒你到周過家去一趟，叫他爸媽到老吳家飯店等我，說我請他們吃晚飯。」
童林在桌面底下拽拽三兒。三兒討好地跟林說：「放心，不打架的。」
「吃呀，坐著。」劉子芹又端上一盤菜，「不喝了，我給你們盛飯」
飯端上來後，大家吃了起來。范曉強問三兒：「就那麼個破店，招好幾個徒弟，還給人發工資，賺錢嗎？」徐善良笑笑：「比你好點。不算這回找的業務，除了花銷，按百分之十的利潤，你每月也就三千塊錢吧；對我們來說，那就不得了了。三兒那店四五千要掙了吧？」范曉強夾了點鹹菜，懷疑地看著三兒。三兒瞇著眼睛，低頭扒飯，一聲不吭。
「狗日的真行。」范曉強嚼著鹹菜說，「這是什麼鹹菜，這麼好吃？」
徐善良又笑笑：「這都不知道，你還是城裡人。這是三兒媽醃的，二嬸嗆菜。」范曉強問：「死三兒干多少事呀？一會兒我帶點。」三兒揉揉額頭：「一會兒抱一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