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蘋要了幾瓶冰鎮啤酒。三兒不習慣啤酒的味道，問甘蘋：「我發現你老喝啤酒，吃飯時候喝，到你家了還喝。」甘蘋津津有味地嚼著滷菜，點頭道：「我爸喜歡喝啤酒，小時候就拉我陪他喝，我是家裡的寶貝小女兒，聰明又可愛，我爸慣我唄，喝習慣了。」
「女的喜歡喝酒，」三兒笑笑，「真不多見。你爸跑得怎麼樣？」
甘蘋喝了口啤酒：「應該不錯吧？他有老客戶。我爸不怎麼回來，我也沒問過，跟我也沒關係，都是我哥事，我爸跑的業務都給我哥做。」三兒懷疑地問：「不會你爸也在外養小了吧？」甘蘋翻眼問三兒：「你也養小了？」三兒笑了。甘蘋嗔怪道：「笑什麼呀？」
「笑我猜對了。」三兒說，「我有個朋友在外面跑，他養小了。」
甘蘋放下杯子，無奈地說：「現在不流行一句話嗎？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你昨天怎麼說的來著？什麼窮、富什麼的；我不知道，沒看過那些書。」三兒問甘蘋：「你媽知道嗎？」甘蘋點點頭：「起先不知道。我媽不管了，只要他把錢寄回家就行。」
「喝一口吧。」三兒舉起啤酒杯子，笑笑說，「你媽竟然知道。」
甘蘋端起杯子，跟三兒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又說：「我見過那女的。」三兒拿起筷子，吃驚地抬起頭。甘蘋說：「去年五月，我畢業前，我爸帶她到我學校去了。那女的年齡不比我媽小，看上去年輕，城裡人唄。我爸說她是廠裡的工程師，沒多問。看上去我爸跟她感情挺深的，跟我爸站一塊也相配。我媽，嘖。要不我天天往回跑呢？我媽一個人在家挺可憐的。清水高中的宿舍也不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做的，土房子，陰暗潮濕，霉味還重，受不了。我嫂子對我媽不好，我媽也不能老在我哥那兒住，去一回吵一回。」
「吃點。」三兒舉著筷子示意甘蘋。
胡小月站門外偷聽了半天。三兒帶甘蘋下樓的時候，胡小月又把三兒拉到一邊，揪了一下三兒：「胡來我湊你。」三兒抓住胡小月的手，輕輕地捏捏，歎了口氣。
進車坐好後，甘蘋問三兒：「你那姐姐跟你說什麼呢？鬼鬼祟祟的，跟我媽一樣。」三兒把車開走了，沒說話。甘蘋回頭看時，胡小月還站在門燈下。甘蘋回頭笑笑：「她不會懷疑你跟我有關係吧？」三兒也笑笑。甘蘋挑釁地問：「陳三，你想跟我有關係嗎？」
「嘁，你敢似的。」
「我有什麼不敢？」
「你還做我小呢。」
甘蘋笑出聲來：「要不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呢。」三兒解釋道：「我是提醒你，我們都是有主的人了。」甘蘋鄙視地說：「你可算了吧？我就不信你肚子裡一點壞水沒有。」
車上了國道，甘蘋指示三兒：「到城東去，振興路有歌吧。」三兒問：「真k歌呀？」甘蘋說：「你剛才請我了，該我請你了。好長時間沒k歌了，陪我快活一把唄。」
甘蘋帶三兒找到一家叫東方明珠的歌吧，要了間小包間，點了四瓶冰鎮啤酒。三兒提擔心問甘蘋：「還喝酒哇？」甘蘋不屑地說：「你不喝就不喝唄。進歌吧就要喝酒了。」三兒又提醒道：「別喝多了。」甘蘋覺得好笑：「你也是男人。四瓶啤酒我就喝多了。」
音樂響了起來，甘蘋一支接一支地歌唱。三兒一點興趣也沒有，就拿了啤酒瓶，一邊喝一邊抽煙。一曲終了，甘蘋走過來，拿起啤酒瓶喝了一口，問三兒：「一首不會呀？」三兒搖搖頭。甘蘋苦著臉問：「活那麼累幹嘛？」三兒笑笑：「不會唱歌又不死人？」甘蘋放下啤酒瓶，伸手說：「煙。」三兒懷疑地看著甘蘋。甘蘋把手伸得更遠了些：「煙。」三兒欠身從口袋裡掏出煙和打火機，遞給甘蘋。甘蘋熟悉地抽出支煙，點上了，跟三兒說：「我第一個男朋友抽煙，我也跟著抽，不過沒癮。」三兒笑道：「小小年紀，男朋友倒不少。」
「不才兩個嗎？」甘蘋躺到沙發靠背上。
「還少了呀？你才多大呀？」三兒笑道
甘蘋抬頭看看三兒，但燈光幽暗，甘蘋看不清三兒的表情。三兒又說：「以後別說你以前的男朋友了，你現在的男朋友肯定不高興。」甘蘋不屑：「都什麼年代了？」
「什麼年代都一樣。不早了，回去了吧？」
甘蘋坐直身體問：「你生氣了？」三兒搖搖頭。甘蘋掐滅手中的煙。三兒開口說：「老說你以前的男朋友，現在的男朋友能自信嗎？」甘蘋歎了口氣說：「我跟他分手了。」
氣氛尷尬起來。良久，甘蘋試探著問三兒：「不會你嫉妒了吧？」三兒拿起煙盒抽出一支點上，抽了一口說：「談不上嫉妒吧？我又不知道你跟現在的男朋友分手了。我就是覺得老說以前的男朋友不好，這又不是什麼驕傲的事，你是女孩，別人怎麼說你呀？我理解你男朋友。我家以前也窮，我也自卑，話都不想說。你沒經歷過這些，你不瞭解。」
「本來就叫我狐狸精。」甘蘋沮喪地說「你希望我跟他和好嗎？」
三兒抽了口煙：「這是你的事。」甘蘋又拿了根煙，放手裡捏著：「我跟你說過，我名聲不好。有時候特鬱悶，我沒覺得我是壞女孩。壞事傳千里，菜籽湖就這麼點大，我到清水才多長時間？范陽高中的事就傳過來了。有些男老師家屬防賊一樣防著我，還有心懷叵測的人拐彎磨角地跟我套近乎。其實誰看得上他們哪？一個個長得跟歪反裂棗似的，他媽的跟鬼一樣，我要找人玩也找個像樣的。一放學我就回家，不想跟他們在一塊呆著。你說得對，剛才我說話也不注意。我當你是好朋友才說的，我沒什麼好朋友，我想做你好朋友。」
「我送你回去。」三兒撐手站起來，「不說不開
心的事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