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再能忍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當初是他要她生孩子,他也說過,他會愛她生的寶寶。
但是此時此刻,他得知她懷孕了,卻是不鹹不淡的,沒什麼明顯的反應。
與她的期望落差太大,夏淺淺心裡堵得難受。
他可以不愛她,但這個孩子,他怎麼可以是一樣無所謂的態度?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蕭湛,我懷孕了,你開心嗎?」她重複問了一次,帶著些許怨懟,明眸眨也不眨地望著他冷峻的側臉,右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衣服下擺。
對於他的回答,她毫無把握。
好好的,她突然來這麼一問,情緒莫辨,蕭湛也是聰明人,聯繫到她一路上的反常,他大概明白了。
他一直握著她的左手,手指相扣,蕭湛抿下薄唇,沉聲問她:「你在懷疑什麼?」
夏淺淺滯了滯,別開眼,她只覺呼吸受到阻礙,渾身不暢快。
不過她到底沒能衝他發脾氣,她垂著眼睫,聲音低低的,「我只是問問,你要當爸爸了,你開心嗎?」
她的語氣,一聽就沒對。
既然她不願意坦白,考慮到她肚子多了個寶寶,要心平氣和的,蕭湛沒逼她,也沒按捺著脾氣沒跟她吵。
他捏著她的下巴,讓她轉過臉面對他。
夏淺淺眸光黯淡。
她極少會露出這樣低落的神情。
蕭湛闔了闔眸,聲色透著絲絲柔軟,「開心。」
絲毫沒有敷衍的意味。
夏淺淺眼神亮了一分,「真的?」
「真的。」蕭湛耐心地說。
夏淺淺嘴角勾出笑容。
遲疑了下,蕭湛用手臂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把她帶到懷裡。
如此的親密,僅僅在晚上睡覺時才會有。
夏淺淺驚,身體跟著僵硬。
與此同時,他好聽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夏淺淺,你應該學著相信我。」他鄭重地道。
「什麼?」她沒理解他的意思。
他要她相信她,相信什麼?
蕭湛深吸口氣,「我對你說過的話,都是認真的。」
說過的話,哪些話?
夏淺淺心裡明白。
關於他們這段婚姻,關於孩子。
他都給過她承諾。
夏淺淺抿唇,視線盯著兩手相扣在一起的手。
好一會兒,她才低低應了聲,「我明白了。」
他表明了態度,她若是再去糾結他的過去,那就是無理取鬧了。
夏淺淺懷孕是頭等大事,因此,一回到家,蕭湛就把消息告知了管家,再讓他去通知家裡的傭人們,以後更小心照顧夏淺淺。
「……好的,少爺,我馬上去辦。」管家緊緊交握著兩隻手,神情難掩激動。他在蕭家這麼多年,可以說是看著蕭湛長大,如今他終於要當爸爸了,管家也替他高興。
蕭湛另外還有吩咐。
「去找營養專家,咨詢一下孕婦該吃些什麼好,平時飲食有哪些需要注意的。」
雖然這些問題夏淺淺已經問過醫生,出於謹慎考慮,蕭湛覺得多問些專業人士更妥當些。
他在交待事情的時候,夏淺淺就在旁邊聽著。
之前她以為蕭湛不重視她肚子裡的寶寶,現在,聽著他的各種吩咐,方方面面考慮得竟然比她更周到,如此,她怎還會去懷疑他是假裝出來的高興?
籠罩在她心間的烏雲退散開,明媚的陽光照耀下來,她的世界重新恢復明媚。
蕭湛問她累不累,要不先回房間休息。
懷孕後本來也有嗜睡的症狀,他一說睡覺,夏淺淺的倦意就冒了上來。
她乾脆就回房睡。
蕭湛則去書房,打電話把好消息通知給那群比他還捉急的親戚。
前三個月是危險期,為準媽媽和寶寶的健康著想,很多人一般會暫時保密,等過了三個月再宣佈。蕭湛一開始也是這麼打算的,可隨後想想,那些老頭子們一天到晚追著他問有消息沒,隔三差五還跑來家裡看望夏淺淺,這樣折騰下來,她也根本沒法清靜,倒不如他先告訴他們,同時要求禁止探望,好讓夏淺淺安心養胎。
和他預料中的一樣,得知夏淺淺懷孕的喜訊後,親戚們一個個表示要來慰問孕婦。
蕭湛一律拒絕。
「醫生說了,她現在需要靜養,你們要看她,等過段時間,孩子的情況穩定了再來。」這是他早想好的理由,「還有,別給她打電話,有輻射的東西,她現在需要遠離。」
他冷冰冰幾句話,把心情激動的親戚們全部擋在了門外。
雖然大家都覺得很惋惜,可這個孩子是好不容易才盼來的,自然得慎重。
於是最後,為了小朋友的健康,最近一段時間,大家都說好了,不會上門打擾夏淺淺。
蕭湛預期的目的達到。
這一覺,夏淺淺睡得很舒服。
懶洋洋睜開眼,外面夜幕已降臨。
她肚子餓了,咕咕叫了兩聲。
夏淺淺就用手去摸了摸肚子。
才升格為準媽媽,夏淺淺還沒怎麼進入角色,她是隨後才反應過來,她肚子裡有個小寶貝了。
儘管此時對於孩子的存在,她沒有一丁點感覺,只要一想,就會覺得好神奇。
她有寶寶了。
手上的動作放柔,夏淺淺興起,和腹中的小生命打招呼。
「寶寶,我是媽媽,以後多多指教啊。」她傻呵呵地摸著肚子。
屋裡燈光暖暖,她垂著頭,一臉傻笑地自言自語。
蕭湛打開門進來,看到就是這樣一幅溫馨的畫面。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夏淺淺抬眼看向他。
蕭湛走近,「下去吃飯吧。」
加上這次,他已經進來三次了,只是前兩次,看到她還在睡,他就沒叫醒她。
現在已經是六月初,天氣熱起來,夏淺淺穿了條寬鬆的連衣裙。
按照蕭湛的吩咐,一桌子菜基本上是依夏淺淺的喜好準備的。
回來的路上和蕭湛談過,解開了心裡的疙瘩,夏淺淺心情好,胃口跟著好。
她吃了兩碗飯,外加一碗湯。
孕婦能有這樣的胃口無疑是喜人的。
蕭湛看在眼裡,同時也就放了心。
她能想通,再好不過。
儘管和夏淺淺之間,沒有轟轟烈烈,沒有怦然心動,只是平平淡淡的,幾個下月來,他卻也習慣了這樣細水長流,安安靜靜的生活。
如今,新生命的降臨,讓他更加想要守住這份真實而簡單的溫暖。
他會為此而努力。
過了一周,夏淺淺出現嚴重的孕吐症狀。
尤其是早上,反應最為強烈,常常吐得她全身無力。
看她這麼難受,蕭湛跟著擔心,可這是大多數孕婦都會經歷的,他再著急,再擔心也改變不了什麼。
幾天下來,夏淺淺整個人都蔫了,除了吃飯和上廁所,她基本上是躺著的。
母親的心理和生理情況都會影響到腹中的寶寶,所以她一天到晚不活動,精神萎靡,這是絕對不行的。
蕭湛就強硬地把她拉起來,至少早上和晚上要出去溜躂一圈。
地點就在家裡,主要是花園,呼吸新鮮空氣。
有時候夏淺淺實在難受,蕭湛又非要她出去,她會發脾氣,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你煩不煩啊,我說了我不想出去!」
任憑她罵他煩,討人厭,到最後,她還是得跟著蕭湛出去放風。
沒法,自她懷孕後,她的脾氣變差,耐性變差,而蕭湛則是反著來,脾氣出奇的好,隨便她怎麼罵,他絲毫不受觸動,等她抱怨累了,他才開口:「走吧。」
「……」她徹底敗給他,就只好妥協了。
早上比較涼爽,出來走動會兒,夏淺淺神清氣爽。
經過湖心小島,夏淺淺不由得看過去。
鬱鬱蔥蔥的樹林,看不見狼的影子,但她已經聽到好幾聲狼嚎了。
夏淺淺這會兒精神好,話也多了。
「你怎麼會想到在家裡養狼?」這個問題,她很早以前就好奇了。
蕭湛和她並肩站著,黑眸眺望著前方,眸光幽深。
他淡淡地說:「覺得有趣,所以就養了。」
夏淺淺挑眉,「有趣?」
哪裡有趣了?
白天還好,晚上睡覺時不時聽見狼叫,那就有點驚悚了好不?
還有,狼又不像狗,隨時可以逗它玩兒。
養在那個島上,平時也看不到,哪裡有趣了?
夏淺淺表示難以理解。
她眼睛盯著湖心小島,也就沒看到,他眼中的血腥。
他為什麼養狼,那是和他小時候的遭遇有關。
就像古代的皇室一樣,豪門家族裡的權勢之爭向來是殘酷的。他年幼時,由於私生子的身份,他無依無靠,而他的兄長,則是出生尊貴的大少爺。為了清除競爭對手,他的兄長曾把他扔進關著狼的籠子裡,若非他的父親還有那麼點良心,那時的他,必死無疑。
他不是好人,沒有寬闊的心胸去原諒,所以,等他成功坐上家主以後,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湖心小島,就是專門為他的兄長準備的……
蕭湛手擱在欄杆上,風輕雲淡地道:「狼是蕭家的象徵。」
有些東西,太過血腥,不適合讓她知道,所以他撒了謊。
夏淺淺眨眨眼,腦袋裡回想一遍,好像是這樣的。
她相信了他的理由,「原來如此……」
*
他們的寶寶,叫什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