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大雪紛飛。
carl坐著車來到城西一個普通的居民區,街上有一家茶樓。
下車後,他直接上了二樓。
大約十來分鐘後,一個身穿白色長款羽絨服,圍巾幾乎遮住臉的女人出現在何斯等人的視線中。
她走到門口,收起傘,四處望了眼,隨後走進茶樓。
姚依凝跟著服務員來到二樓,carl選的位置非常隱蔽。
「你終於來了。」carl朝姚依凝露出個笑來。
姚依凝坐到他對面,摘下又寬又長的圍巾,露出她的臉。
carl瞬間瞇緊眸光。
平凡無奇的五官,皮膚看起來有點黑,有點粗糙,哪裡有她原來的嬌美,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家庭婦女。
carl勾下唇,似笑非笑,「你倒是謹慎啊。」
姚依凝微微一笑,「沒聽過一句老話嗎?小心駛得萬年船。」
剛才扮成顧客的手下見兩人聊上了,悄悄通知何斯。在外面守候的何斯便立即吩咐人去將茶樓包圍起來,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鬆懈,要確保姚依凝插翅也難逃!
「你選的這個地方可真是差。」
從小在羅柴爾德長大,養尊處優的少爺來到這種小地方,carl極為嫌棄。
服務員拿了杯鐵觀音上來,姚依凝目光凝著浮浮沉沉的茶葉,冷嗤道:「你當我找你來度假的?」
她說完,冰冷的目光射向carl英俊的臉孔。
carl心緊了下,面上不動聲色,手指悠然敲著桌面,「那你這麼著急地找我過來做什麼?」
他昨天接到姚依凝的秘密電話,要他親自到寧城來一趟。她手裡捏著他的把柄,迫使他不得不撒了個謊,悄悄跑來寧城。
至於她急著找他的原因,在他接到電話時,他已經知道了。
只是眼下……眾目睽睽的,他得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處理掉她。
姚依凝雙手交叉撐在桌上,「carl少爺,你是在跟我裝無辜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carl保持微笑。
姚依凝勾唇,挑明了講,「那名殺手,你讓他殺了我,是想永絕後患麼?」
carl作出驚訝狀,「他殺你?」
那茫然的表情,彷彿他真的一點不知情。
「你的演技還真是好啊。」姚依凝冷哼,「要不是我事先發覺,這會兒你該開香檳慶祝我死了吧。」
carl沉下眉眼,對她的指控感到氣憤,「我跟你可是一條船上的!」
姚依凝執起玻璃杯,喝了口茶,清新的茶香縈繞在四周。
看著她滿臉的不屑,carl心中暗罵該死,嘴上咬著恨意地對她道:「要不是我提前通知你,哥哥把fiona關押起來,現在你還能平安無事地坐在這裡嗎?還有,我知道你討厭溫馨,她來羅柴爾德,我故意放出lucky,嚇得她落水,為你出氣,這些還不能說明我是幫你的?」
當時為了除掉容威,姚依凝親自從法國趕回寧城,在她準備返回羅柴爾德時,carl告訴她,adolph將fiona囚禁了,並且帶了醫生去照顧gordon,他們這些兄弟姊妹都不能夠去探望。
姚依凝當即意識到出了差錯,於是滯留在寧城,靜觀其變。
後來,容離去了羅柴爾德,毫無疑問地表示他已經知曉她假扮fiona一事。
如果當時carl沒事先知會她,她肯定早被容離弄死了。
雖然說起來,carl確實幫了她一個大忙,姚依凝卻心知肚明,carl之所以向她伸出援手,應該是擔心她落到容離手中,到時候再把他供出來。
說白了,carl其實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至於替她出氣,溫馨僅僅被冷水泡了會兒,身上完好無損,跟她受過的苦比起來,算的了什麼?
「carl,別把你自己形容得那麼偉大,你也別把我當傻子,編些謊話來騙我。」他的「好心」,姚依凝一點不領情。
carl變了臉色。
這女人,果然難纏。
carl斂起假意的友好,冷冷看著她,「你想怎麼樣?」
姚依凝挑眉,不緊不慢地開出她的條件,「給我三百萬美金,再幫我辦張假護照,我要離開寧城。」
寧城始終是個危險之地,她得另尋個安身之所。
「怎麼,溫馨還沒死,你不打算報仇了?」carl兩手壓在桌沿,語帶譏諷。
姚依凝狠狠皺下眉。
她當然想要溫馨的命,可她命大。
這次她逃過一劫,再要下手就難了,而且她如果短期內再有動作,很容易暴露,她不能冒這個險。
姚依凝擱下杯子,手心裡握了一片暖意,「這件事,以後再說。」
「行。」carl爽快答應。
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姚依凝聽見他說給她的賬戶劃三百萬美金。
她滿意地彎起唇。
「你可以查你的賬戶了。」carl把手機揣回風衣口袋裡。
姚依凝做了確認,他是給了她那麼多錢。
「護照的話,你得等兩天。」他說。
姚依凝笑,「好,到時候再聯繫。」
carl準備回酒店。
「以後你還打算跟你哥哥爭繼承人的位置嗎?」姚依凝問了一句。
carl摸著下巴,「父親已經在遺囑裡明確寫了把羅柴爾德交給他,家族裡那麼多人都聽見了,我還能做什麼呢?」
一切已成定局,他除了接受,沒得第二路可選。
姚依凝拿起圍巾,「別難過,最起碼你哥哥不知道你背地裡曾算計過他,現在你依然是羅柴爾德的少爺,要什麼有什麼。」
carl目光盯緊她,全身僵硬。
聽似安慰,姚依凝其實在警告他,千萬別輕舉妄動,否則她會把事實向adolph抖出來,到那時,他的富貴榮華,可就煙消雲散了。
carl攥起手掌,扯動嘴角,「往後有任何需要,儘管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狡兔三窟,姚依凝心計深沉,她肯定準備有退路。來之前carl是準備將她殺掉滅口,這一見面後,他改了主意。
要除掉姚依凝,還需從長計議。
姚依凝帶笑的眼眸閃爍著挑釁,「那就謝謝你了。」
她正拿著圍巾往脖子上裹,忽然覺得頭有些暈。
她甩下頭,頭部的鈍重感越來越強,視野裡的東西出現重影。
姚依凝往後退了步,手抵著桌沿,勉強支撐住身體。
carl看到她的異常,問:「你怎麼了?」
姚依凝鋒利的眸光掃向他,咬牙,「你……你設計我?」
carl一臉茫然。
此時姚依凝快要站不住了。
恍惚間,她看到樓梯那邊上來一行穿黑衣的男人,方向正是他們這邊。
姚依凝努力撐著眼皮,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分明是容離的得力助手,何斯!
他怎麼會在這裡?!
受到驚嚇的大腦清醒了一份,姚依凝很慌。
她匆匆回頭看著carl,他的反應跟她一樣,始料未及。
眼下的情形已容不得她多想,姚依凝使勁咬著下唇,靠著痛意保持神智。
她要想辦法逃走。
她忽然記起自己帶了面具,改換了樣貌,能逃過這一劫嗎?
十多名保鏢,把二樓圍個嚴嚴實實,carl帶來的兩人一看這架勢,默默站到一邊。
何斯看眼強作鎮定的姚依凝,譏諷地勾起唇角,「姚小姐,別來無恙。」
一聲姚小姐,搗碎了姚依凝的僥倖。
她暴露了!
姚依凝的第一反應是逃走,然而她渾身無力,沒有桌子支撐就會摔倒,她根本沒法邁出一步,怎麼逃得掉?
她腿軟,跌坐在椅子上,雙眼盯著笑裡藏刀的何斯,「你想怎樣?」
何斯比個手勢,兩名保鏢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姚依凝。
「帶你去見容少。」何斯慢條斯理地說。
突然聽見那個影響她一生的男人的名字,姚依凝身形一滯。
容離……
姚依凝被走,carl作為同黨,自然跑不掉。
他未做抵抗,跟著何斯他們離開。
……
姚依凝是被人用一盆冷水澆醒的。
鵝毛大雪的夜晚,刺骨的冷直往她皮膚深層鑽。
睜開眼,頭頂是耀目的白熾燈,她用手在眼前遮了遮。
全身濕個透,頭髮滴著水,姚依凝凍得直哆嗦,手心撐著冰冷而堅硬的地面,她勉強坐起身。
抬眼間,她注意到面前站了有人。
仔細看過去,那俊美冷漠的男人,不正是她又愛又恨,魂牽夢繞的容離麼!
欣喜夾雜著別的情緒,飛速掠過她的眼。
她突然記起什麼,慌地抬手摸自己的臉。
她的面具在她昏迷時,何斯已經給她弄下來了,現在呈現在容離眼前的,是她本來的面貌。
幸好不是剛才那醜樣子。
冷眼看著她一系列的動作,容離皺了下眉,眸底溢出厭惡感。
這張臉再好看,落在他眼裡,只會是醜陋的。
她可以忍受容離的冷漠,卻無法對他表露出的嫌惡無動於衷。
從小到大,為了能讓他多看她一眼,她是多麼的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更優秀。
可到頭來,卻比不上一個溫馨。
她放下一切,只為報復,但事到如今,他們依舊恩恩愛愛,而她呢,淪落到這般狼狽的地步!
他根本不拿正眼看她!
姚依凝望著容離,彷彿失心瘋樣的大笑出聲,不甘、悲傷、自嘲……一一交錯在她眼底。
容離的鳳眸更冷了一分。
淚水從她眼中滑落,姚依凝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白皙的手指抓著擋在她和他指間鐵欄杆,此時的她,已然成了階下囚!
「容離,抓到我,你很高興吧?」她的臉上,依舊漾著笑意,好似是在和好朋友聊天。
容離薄唇輕啟,一句話,涼薄至極,「看到你生不如死,我會更高興。」
她的心裡,掀起冰雪風暴,將那裡的暖意點點吞噬。
姚依凝抬起手被抹下臉,「是啊,我幾次傷害你的溫馨,你很心疼吧,尤其是昨天,她就在你面前受了傷。」
她用一副悠然的口吻講述著。
容離眉目間籠著駭人的陰鷙。
姚依凝手心貼著臉頰,緩緩道:「我知道你們昨天去拍婚紗照,所以我特地準備了禮物送給你們……呵呵……當時我就站在對面那棟樓,我看著她穿著婚紗走向你,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啊,容離,難怪你這麼喜歡她……我用狙擊槍瞄準她的心臟,在她快要走到你面前的時候,我親自開的槍……」她抬起視線,果然,容離的臉色陰沉得嚇人,只是這會兒她已經不怕了,「我就想,在你馬上就要得到幸福的時候,親眼看著她死去,那樣的痛和不甘,你會銘記一輩子的吧……」
她回憶著她暗殺溫馨的計劃,聽得容離心底發涼,後怕再次席席捲而來。
如果那時候她得逞了……
「可惜啊!」姚依凝垂下眼,視線攤開在凍得青白的手心裡,「連老天的都幫著她,讓她在關鍵時刻跌了一跤,要不然,這時候的她,已經是冰冷的屍體了呢……」
何斯在旁聽著,不禁打個冷戰,蛇蠍心腸,說的就是姚依凝這樣的女人吧。
她的心,真是非一般的狠!
容離額角的筋突起,怒氣在他好看的鳳眸中翻湧,理智卻提醒著他,別衝動,死,只會是解脫。
而姚依凝,做盡壞事,她沒有資格得到解脫。
「對了,忘了問你,我的替身,你覺得怎麼樣?」她轉開了話題。
容離鳳目淺瞇起,「她是真正的fiona?」
姚依凝彎下唇,幾分得意地道:「是啊,她才是fiona,不過,她被我掌控了思想。」房間裡沒有開空調,她一身濕透,冷得很,姚依凝用手捂下臉,看著容離,「給我支煙。」
事先已經檢查過,姚依凝身上並未攜帶任何危險物品,容離側身看眼何斯。
何斯會意,從包裡掏出煙盒,拿了支煙給姚依凝,他幫她點火。
姚依凝狠狠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表情裡閃過一絲快慰。
落到容離手中,她自知沒有逃走的希望,索性把她這兩年來的籌謀,全部攤開來講。
最初搭上gordon,是她想藉著他的勢力報復容離。可惜那個老男人佔盡了她便宜,最終卻忌憚著容離,只知開導她,放下過去,別和容離做對。
姚依凝當然不甘心。
gordon對她極為大方,只要她開口,他給錢給得非常爽快,讓她高興怎麼花就怎麼花。那時候她獨自在美國,姚先濤氣她丟了姚家的臉,僅僅給她些日常花銷,她連多餘的錢都沒有,復仇,談何容易。
所以她答應做gordon的女人。
每天,忍受著作嘔的衝動,在他面前討巧賣乖,想方設法地取悅他,讓他沉迷,對她百依百順。
回到羅柴爾德,他的子女跟她水火不容,尤其lexi姐妹倆,處處針對她。
唯一例外的,就是carl。
他秘密約她見面。
「我們合作,你幫我拿到繼承權,到時候,家產分你四分之一。」這是他的提議。
姚依凝很震驚,「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野心告訴你哥哥?」
carl篤定的勾出一抹笑,「你可不像懷有正義心的女人。」
儘管gordon給她捏造了新身份,carl稍稍動用點關係就查清楚她的過往,她要是好女人,容離怎麼會下那麼狠的手。
兩個同樣包藏禍心的人便勾結到一起。
不過姚依凝的條件是,除了四分之一的家產,她要carl幫她復仇。
carl欣然同意。
接下來便是姚依凝搬出羅柴爾德莊園,和gordon二人世界,carl把控制神智的藥物給她,她悄悄放到他的咖啡裡。隨後再通過電話,讓催眠師對gordon進行心理暗示。
carl之所以沒讓gordon直接把繼承權轉給他,就是擔心adolph會起疑,姚依凝的得勢,其實是障眼法。
後來姚依凝厭倦了強顏歡笑,遂安排了那次襲擊,她假死,再戴著特別定制的面具,以fiona的身份回到gordon身邊,繼續控制他。
而真正的fiona並非溫馨推斷的,被姚依凝殺了,她同樣被姚依凝控制,作為她的後路。
日復一日,fiona在催眠師的影響下,她的所思所想被複製成姚依凝的,經過近兩年的訓練,後期的fiona完全以為自己就是姚依凝。
姚依凝對溫馨的恨,同樣在她心裡生根發芽,所以在羅柴爾德見面時,無需任何人的命令,她會要溫馨死。
等這邊一切籌備妥當,姚依凝開始了她對容離的報復。
當時都以為溫馨死了,她的計劃便是,先借用fiona這一新的身份接近容離,如果容離能愛上她最好,更容易下手。如果不能,她就和容威先聯手整垮容離,在他落魄時,向他伸出援手,同樣的最後再來給他一擊。
可惜的是,還沒等她和容威部署好,溫馨回來了,而且她和容離公然在世人面前秀恩愛。
姚依凝嫉妒成狂,提前行動。
和容威見面,她用的是fiona的樣貌,而去和蕭湛談判時,她以自己的真容現身,既有說服力,同時是給自己留後路。
無論那一邊出了岔子,她可以用另一個身份平安無事地活著。
起初事情的走向的確如她預料的那樣,容離失勢,處於被動的境地。
但隨後,他和溫馨的感情依舊堅定。
而更令她氣憤的,他把summer送給溫馨,又花高價買寫字樓。
她讓蕭湛從中阻攔,可誰知,容離竟然看中羅柴爾德的那棟大樓,並且他親自找她談判,願意出雙倍的價錢買下來。
他說,那是他給溫馨的承諾。
聽著他這麼說,嫉妒在瘋狂啃噬她的心,她卻硬生生忍住,最終幫了他這個忙。
目的,自然是藉機會接近他。
然而她削尖了腦袋搞破壞,他們絲毫未受影響,反而姚婉芳栽了。
幸好她謹慎,沒留下任何線索。
她找容離表白,盼著能夠用整個羅柴爾德讓他心動。
可他拒絕了。
隨後,他公開cherish執行總裁的身份。
原來不止她留了一手,這男人同樣深藏不露。
他擁有cherish,權勢地位,他根本不稀罕。
姚依凝黔驢技窮。
容離當著記者的面宣佈,他們即將結婚,成為正式夫妻。
她恨得吐血。
她從馬賽秘密回到寧城,在溫馨和簡玥逛商場時,她瞅準機會,企圖除掉溫馨。
哪知她福大命大,蕭湛竟然會救她脫險。
蕭湛見過她本來的樣貌,而且依他對溫馨的在乎,姚依凝為免兩邊出事,於是下狠手殺了容威,這樣,沒人會知道fiona就是她假扮的。
carl傳消息給她,gordon病倒。
而那時候她還在寧城,剛剛出了事,容離一定會徹查,她擔心暴露,就躲在寧城,讓fiona回羅柴爾德頂替她。
恰好,容離找上adolph合作。
carl給她通風報信,她僥倖逃過。
fiona死了,據carl轉述,容離他們全部相信死的人就是她。
其實她可以就這麼悄悄離開的。
可她就是放不下心中的恨意。
她讓carl給她找了名殺手過來,如果她中途沒有改主意,親自上陣,就算溫馨那時跌倒,依那名狙擊手的技術,同樣能夠殺死溫馨。
很多時候,成敗就在那麼一瞬間。
而她,錯失了僅有的機會!
回憶結束,煙也燃到盡頭,姚依凝扔掉煙頭,「你是怎麼懷疑我的?」
她自認為隱藏得極好。
容離眼神含了絲譏諷,「當初你和容威見面,他拍了視頻。」
姚依凝怔了下,隨後冷笑,「看來我真是找了個蠢貨當隊友。」
何斯心頭默念:就你那種人,也只能找這種水平的豬了。
「後來呢,你不是以為我死了嗎?」
「你和蕭湛見面的時候,沒有偽裝。」
兩張不同的面孔,引起了他們的懷疑。
寒冷驅使她搓著手臂,「原來如此……」
該說的,似乎已經說完了。
姚依凝看著容離,面色平靜,「你準備怎麼處置我?」
他的手段,她體會過一次,憑她傷害溫馨這麼多次,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地折磨她。
姚依凝做好了心理準備。
容離舉步走向她。
姚依凝不知他要做什麼,只是當他靠近時,她的心底,依然有份小小的喜悅。
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她對容離,是因愛生恨。
她恨他無情,恨他有眼無珠!
「容離,我到底哪點比不上溫馨?」她一直耿耿於懷。
容離停在一步之外,鳳眸裡盛滿冷光,彷彿她是卑微的螻蟻。
他說:「因為你不是她。」
不是先來後到,不是誰比誰好。
只因為不是溫馨,就算她各方面再好,他也不會心動。
姚依凝的心,狠狠地震了下。
容離抬起右手,何斯快步上前,將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遞給他。
姚依凝只掠了眼他手裡的東西,專注地盯著他。
「容離,你恨我嗎?」
恨一天,他就會記住她一天。
容離黑眸中迸射出嗜血的鋒芒,手指扣動扳機。
「啊!」子彈穿透她的左肩,這裡的神經是最密集的,疼痛也最劇烈的。
殷紅的血汩汩而出,頃刻間染紅她的衣服。
她死死蹙著眉,眼睛望著容離,等待他的回答。
恨吧,他是恨她的吧。
容離把槍口對準她的膝蓋,「你還沒那資格讓我恨。」
姚依凝眼眸大睜!
容離連開了兩槍,廢了她兩條腿。
姚依凝狼狽地趴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容離不再多看他一眼,回身把槍還給何斯。
「找人把子彈取出來,別讓她死了。」
何斯點頭,「好的,容少。」
很快,房間裡響起姚依凝淒厲的慘叫聲,因為給她取子彈,沒有打麻藥,軍醫硬生生從她身體裡把子彈挖出來,那樣的痛,能要人命,可偏偏,在她快昏死過去時,他們會把她弄醒,反反覆覆的折磨。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往後的每一天,她會在地獄裡,生不如死!
隔了幾個房間的carl隱隱聽見姚依凝的淒厲的叫聲,嚇得臉都白了。
他搬出自己的身份,企圖震懾住容離。
容離打了個電話給adolph,剛才adolph已經知曉他信任的弟弟背著他所做過的壞事。
在carl的求救中,adolph冷漠的拋下一句話,「隨便你處置!」
「不!」carl發出絕望的嘶吼。
等著他的,同樣是黑暗的地獄!
……
車子剛開進庭院,在客廳等候的溫馨聽見動靜,兔子樣從沙發上蹦起來,踩著拖鞋,急急忙忙跑去開門,中途差點摔一跤。
她打開門,男人才下車。
「容離!」她站在那兒甜甜地喊他。
容離頓住身形,有絲訝異閃過眼底,隨後是繾綣柔光。
這傻丫頭,又等著他。
溫馨幾步走下階梯。
司機見少夫人出來了,立即把車開走,閃人。
雪花依舊飛揚。
這場景,就好似幾年前,他去溫家接她。
他站在雪地裡,她撲進他的懷抱。
「容離。」溫馨用力地抱緊他,小臉深深埋進他的胸膛。
她只穿了件連衣裙,容離趕緊拉起風衣裹住她。
「出來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他低聲斥道。
溫馨才不怕他,從他懷裡揚起下巴,晶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注視他,「順利嗎?」
容離拂掉她眉間的雪花,「很順利。」
以後,不會再有人來害她了。
溫馨沒去追問細節,她踮起腳,在他唇上吻了下,「我們回家吧。」
容離擁著她,加深這一吻。
雪花,靜靜飄落。
良久,他將她抱起,「回家。」
******
結婚的日子定在聖誕節,和容離的生日同一天。
十二月的大溪地,依舊溫暖如春。
溫馨肩膀上的傷看得出疤痕,為免影響美觀,造型師描繪了兩朵櫻花,掩蓋住痕跡。
剛剛換好裝,就有人來敲門。
溫雅積極地跑去開門。
「你來做什麼?」溫雅瞅著韓晉,瞬間冷下臉,彷彿看到瘟神。
韓晉說:「蕭少有禮物送給溫小姐。」
溫雅一挑眉,「這兒沒有溫小姐,只有容少夫人。」
她跟容離是一國的,自然不歡迎蕭湛那邊的任何人。
溫馨聽到動靜,慢慢走過來,「誰呀?」
溫雅本要打發韓晉走的。
韓晉率先出聲,「溫小姐,蕭少送你的結婚禮物。」
溫馨接過來,往他身後看了看,「他沒來嗎?」
「蕭少有事在忙。」韓晉解釋。
其實蕭湛的腿還沒完全恢復,他擔心溫馨會發現。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他不能破壞她的心情。
「哦……」溫馨有點失落。
她拆開外面的包裝紙,打開盒子。
「什麼嘛,你家蕭少這麼小氣,從哪兒找的便宜貨啊?」溫雅鄙視道。
盒子裡是一條項鏈,鉑金的鏈子,吊墜是一個小小的水晶,裡面鑲嵌了一朵小白花。
溫馨很疑惑,蕭湛送這有什麼意義。
韓晉聽著溫雅的冷嘲熱諷,微微皺了眉,他看出溫馨的不解,想了想,提醒了一句。
「溫小姐以前種過太陽花吧。」
說完,他任務完成,轉身離開。
溫馨豁地一怔。
她的確曾養過一盆太陽花,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當時她還住在溫家……
思緒飄回遙遠的過去,某些記憶甦醒,她的心,重重跳了下。
當年他把她所有的東西從溫家搬出來,那這花……她曾在蕭湛的房間裡,看到陽台上放了一盆花……
望著那朵停留在綻放期的小花朵,溫馨眼眶酸熱。
蕭湛……
溫雅一抬頭發現溫馨居然紅了眼眶,趕忙問:「怎麼了啊?」
溫馨回神,眨眨眼,忍住閃爍的淚花,把盒子收好,衝她笑笑,「沒事……」
婚禮是在海邊舉行。
蔚藍的大海,美得令人心醉。
今天來的客人,全是兩邊的親戚。
溫馨的姑媽一家,喬家那邊,然後是容家一些長輩。
新娘子進場一般是和爸爸一起,牽著溫馨的責任,便由容書年來接替。
婚禮正式開始,大家轉過頭,等待著新娘入場。
被這麼多人看著,溫馨有點緊張,容書年曲起手臂。
「走吧。」
溫馨深吸口氣,挽著他的胳膊,「嗯。」
紅毯上鋪滿了粉色的玫瑰花瓣,浪漫得宛如置身於童話世界。
凝視著前方等待她的男人,溫馨嘴角揚起幸福的微笑。
酒店的三樓,一抹孤寂的身影站在陽台上,他看著身著美麗婚紗的溫馨,一步步走向她愛的男人。
這樣的畫面,他曾幻想過去數次。
然而終究,她是屬於容離的。
他擁有的,只有那兩年的回憶。
沒有容離,只有她和他。
當看到容書年把溫馨的手交給容離,蕭湛轉身離開。
和容離攜手站在神父面前,溫馨心臟咚咚咚得跳很快。
是喜悅,是激動,是幸福!
在美麗的海灘,許下最美的誓言。
緣定今生,你是我的唯一深愛。
容離把結婚戒指戴著她無名指的那一刻,溫馨喜極而泣,大顆的眼淚如晶瑩珍珠,跌落在他手背上。
容離抬眸,看著淚流的小妻子,俊顏展露出淺笑。
接下來,換溫馨給他戒指。
她太激動,以至於差點把婚戒掉地上。
「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神父微笑著宣佈。
下面的衛銘首先喊了聲,「要親十分鐘!」
賓客們都笑了。
溫馨面頰緋紅,都不敢看容離了。
容離揭開她的頭紗,雙手環住她的細腰。
害羞歸害羞,在他俯身的時候,溫馨揚起下巴,看著深愛的男人,她腦子一熱,先一步親上他。
容離怔了下。
「新娘子這麼著急啊!」簡堯壞壞地笑出聲。
凌梟附和:「這麼帥的新郎,新娘把持不住很正常啊!」
他們幾個向來說話直,你一句我一句的,氣氛極高。
這下溫馨的小臉蛋可是紅到爆。
她第一反應是退開。
然而男人怎捨得鬆開她。
容離一手扣在她腦後,霸道地加深了這個吻。
觀眾席裡爆發出掌聲,還有很多人拿著相機記錄這美麗的瞬間。
結婚,除了儀式,最熱鬧的,當然是晚上的鬧洞房。
新婚夜他們是在玫瑰島嶼度過的。
溫雅很誇張,為了鬧洞房,直接把兒子扔給了保姆。
新房裡的佈置自然是以喜慶的大紅色為主。
來的時候,凌梟提了一瓶人頭馬,讓新婚夫婦先喝交杯酒。
「中午的時候喝過了呀。」溫馨看著倒酒的凌梟,蹙著眉道。
衛銘笑著出聲:「那不一樣,溫馨妹妹,你們這在新房裡喝交杯酒,才更能長長久久啊。」
溫雅也道:「就是,必須喝啊!」
容離心疼小妻子,於是說:「你喝一點就行了。」
這倒沒人鬧意見。
溫馨喝了一口,容離把大半杯全喝了。
「接下來做什麼呢?」藍顏笑問。
簡堯說:「當然是做運動啊!」
在這群男女面前,做運動可不是什麼純潔的詞語。
溫馨喝酒就臉紅,乍一聽這三個字,小臉猶如火燒似的,佈滿紅霞。
容離的反應倒淡定得多,「什麼運動?」
溫雅一直盯著溫馨看,見她垂著腦袋,一副害羞的模樣,多半是想歪了,於是她故意說:「當然是脫衣服,在床上的運動啊!」
「不可以!」溫馨急了。
新房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瞧著她。
溫馨驚覺自個反應過激,羞得直往容離懷裡躲。
好丟臉!
「哈哈!」溫雅忍不住笑,「溫馨,我們是說,叫你倆做俯臥撐呢,你想哪兒去了?」
其餘人也跟著笑。
俯臥撐?
溫馨又羞又窘,躲在容離懷裡不願見人了。
「看來溫馨妹妹真的很愛我們容離啊,戴完戒指的時候主動親吻新郎,現在進了洞房,又急著要撲倒我們容離了。」衛銘腹黑地調侃新娘子。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雖然這是集體欺負他的溫馨,不過容離倒挺喜歡衛銘這句話的。
他摟著嬌羞的小妻子,衝他們幾人命令道:「別太過分了。」
溫雅就笑,「放心放心,我們就一般的過分。」
「快快快,做俯臥撐了,再磨嘰,你們的洞房花燭夜可就沒了啊。」衛銘催促著。
今晚要想安生,一定得讓這幾位滿意才行。
容離安慰著溫馨,沒事,就俯臥撐而已。
畢竟是大喜的日子,溫馨懂分寸,太扭捏就掃興了。
她輕輕點頭。
溫雅幾個就笑開了,要多邪惡有多邪惡。
所謂的做俯臥撐,並不是他倆都做,而是讓溫馨躺著,容離在她上面,他來做俯臥撐。
這可真是難為了溫馨。
擺開姿勢,她躺著,容離兩手撐在她身側。
他們距離很近很近。
彼此的視線專注地凝著對方,溫馨心跳如雷。
衛銘在旁邊喊了聲:「開始。」
然後容離便開始俯臥撐。
他們就旁邊數,要做一百個。
他每次俯下身的時候,他倆的身體緊密地貼在一起,他身上的男子氣息混合著烈酒的醇香撲向她,溫馨手指緊緊揪著身下大紅的床單。
「親一個唄。」藍顏喊。
然後都開始起哄。
溫馨用手摀住臉,她想,她的臉一定比被單還紅了吧。
她嬌羞的模樣融化了男人的心,容離勾起唇,下一個俯身時,他的唇直接印上她的。
「好樣兒的容離!」
「哥們兒,加油,還有四十個!」
容離的體力非一般的好,做完一百個俯臥撐,看起來依舊輕輕鬆鬆的。
「好了好了,我們就不礙事兒了。」溫雅特通情達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倆趕緊吧。」
溫馨直接拉開被子把自己埋在裡面。
凌梟挑下眉,「容離,還有勁沒勁啊?」
回應他的,是凌空飛來的一個抱枕。
新房終於安靜下來。
溫馨掀開被子,露出腦袋,目光正對上容離的。
他躺在她身旁,將她摟在懷中。
「溫馨。」
「嗯?」溫馨眼波如水柔。
容離執起她的手貼在他的心口。
「我愛你。」
這一生,你是我的獨家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