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早把公司大權交給容離,但無論如何,容離至少該事先和他打聲招呼,知會他一聲。
姚婉芳聲色溫柔,「即便如此,你也該心平氣和地和他談呀,他是你兒子,不是下屬,你們今天鬧成這樣,那等他訂婚的時候,得多尷尬?」
她字字替他們父子倆的關係著想,活脫脫一個賢惠妻子的好形象。
「你看他那態度,有拿我當父親嗎?」容書年有些暴躁地吼了聲,這兩天,他似乎特別容易生氣。
姚婉芳住了嘴。
情緒激動,剛剛有所好轉的頭疼,又加重了,容書年手掌撐了撐額頭,眉頭深深鎖著,似乎痛得厲害。
姚婉芳發現他的臉色幾分蒼白,她伸手端起茶,遞給容書年,「不開心的事就別去想了,老爺身體最要緊。」
容書年仰起頭,看著她。
姚婉芳微微一笑,雍容大方。
容書年眼神有絲迷離,他連喝了幾口茶,清新的茶香,沁入心脾。
「還是你好啊,婉芳。」
姚婉芳嘴角的笑,幾不可見地僵了僵。
她垂眸,繼續幫他揉著太陽穴,「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的雙手,似有魔力,緩解了他週身的不適,容書年安然闔上眼,沒一會兒,竟開始昏昏欲睡。
意識朦朧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藍天白雲下,大片盛開的薰衣草,微風暖暖,她站在花田中,長髮飄飄。
她的背影,如此熟悉。
他往前走近一步。
她轉過身來,看見是他,美麗的小臉上,露出傾城笑靨。
她笑著對他說:「你來啦……」
姚婉芳見容書年已經閉著眼好一陣了,忖著他應該陷入昏睡狀態了。
她如釋重負般收回手,與此同時,她聽到容書年喊了一個名字,儘管聲音很低,很模糊,她仍是聽清了。
這個名字,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玥兒……」
簡玥。
容離的親生母親!
事隔這麼多年,他竟然還記著那個女人!
******
兩天過後,便是九月十二號,他們訂婚的日子。
訂婚典禮選在寧城最高檔的酒店舉行。
現場的佈置,是以溫馨最喜歡的白色小蒼蘭作裝飾,搭配粉色玫瑰,營造出浪漫甜蜜的氛圍。
華麗的宴會廳,賓客雲集。
作為晚宴的女主角,盛裝打扮後的溫馨美如天仙,她挽著容離的臂彎,隨著他應酬客人。
成為全場焦點,溫馨其實是緊張的,心,突突跳著,手心裡,微微汗濕。但今天是何其重要的一天,她必須展現出最好的一面,這樣,才不會給容離丟臉。
溫馨一直暗示自己,別緊張,別緊張,容離就在身邊呢,一切有他。
冷靜,冷靜,冷靜!
「要不要去休息會兒?」身邊無人的空檔,容離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問。
溫馨搖搖頭,「不用啦。」
「我看你很緊張。」他用的陳述語氣。
溫馨俏臉緋紅,她四處瞅瞅,大家都看著他們呢。
「是有點點緊張,不過,我能應付,你相信我,我能行的!」她宣誓般向他保證。
燈光照進他眼底,化作瀲灩光芒,容離握住她帶著白紗手套的手,稍稍用力地捏了下,「我知道。」
「今天來了好多人呢。」為讓自己放鬆,她跟容離聊了起來。
他拿了杯香檳給她,「嗯。」
他們的訂婚典禮,自然是要隆重的。
溫馨怕弄花嘴上的唇彩,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她的目光望向容書年,他正跟幾位老朋友交談著,姚婉芳陪在他旁邊。
「你和伯父,和好了吧?」她湊到容離身旁,小聲地問。
那天在容家,父子倆鬧得僵,回家後怕給容離添堵,她一直憋著沒問。
她原本擔心著,今晚容書年會不會不來。
哪知,他們剛到酒店,容書年緊接著就到了。他找他倆說了幾句話,出自父親對孩子的一些叮囑,感覺上,他應該是想開了。
容離順勢看了眼容書年。
實際上這兩天,他沒聯繫過他,男人在某些方面不像女人那樣,諸多顧慮,他壓根兒沒有擔心過,容書年會拒絕出席他的訂婚。
至於其他的,各有各的立場,理由。
能理解就能理解,不能的,那就慢慢來理解,總之他做都做了,誰反對都無效。
「你該叫他什麼?」睨著她,鳳眸裡溢出抹淡淡的興味。
「啊?」她愣愣的,隨後猛地反應過來。
訂了婚,她應該改口,換稱呼了。
她該跟容離一樣,喊容書年爸爸,或者,父親。
「我……還沒習慣,一時忘了。」她吶吶地解釋,很不好意思。
「往後可要記牢了。」容離輕抿著唇,「溫馨,你是我的了。」
光明正大,獨屬於他。
舞台上,鋼琴師用她那靈巧的十指,演奏出幸福的樂章。
又有客人到場。
「容少,溫馨,恭喜。」fiona笑著道,她今天穿了身桃紅色洋裝,明媚的色彩,比溫馨的粉色更為亮眼,有點喧賓奪主的味道。
「這是我送給二位的訂婚禮物,希望你們能喜歡。」她從助理手中拿過一個巴掌大的盒子,外面綁著大紅色的緞帶。
溫馨接過,微笑,落落大方,「謝謝,沈小姐。」
容離淡聲道:「沈小姐請隨意。」
說話間,一道帶笑的男聲插過來。
「容離,恭喜啊。」
溫馨側目看去,微微怔住,因為說話的,是容威。
他穿了身黑色西裝,英俊的臉孔帶著淡淡微笑,溫潤優雅。
雖是堂兄弟,兩人一點都不親,準確地講,除了溫馨,容離無論對誰都冷冷淡淡的。
對於容威的祝賀,容離說了兩句場面話,給溫馨介紹了這位堂哥的身份。
溫馨早曉得,她朝容威淺笑示意,「你好。」
她的美,無疑是艷壓群芳。
一想到待會兒會上演的大戲,容威眼底壓抑著興奮。
「溫馨,很高興認識你。」
和新人打完招呼,容威的視線落到fiona身上。
「沈小姐,幸會。」
fiona是近來的風雲人物,她一進場,許多人已經認出她。
「容總監。」fiona回以微笑。
距離典禮正式開始還有二十多分鐘,客人差不多都到了。
衛銘這幾個發小坐的一桌,這會兒,正聊得熱火朝天。他們個個是光芒環繞的天之驕子,又是俊男美女,養眼的風景線,除了訂婚男女主角,就屬他們最招人眼球。
「藍顏妹子,你打算啥時候給我們衛首長生個娃啊?」
此時,女人們坐一塊兒聊天,男人們,都圍著凌梟,逗弄他家的小男神,凌凡小朋友。
看衛銘那激動的樣兒,恨不得把小凡凡從他爸懷裡搶過來,溫雅打趣問起藍顏,關於造人的問題。
衛銘聽到溫雅的聲音,立即抬起頭,眼巴巴地瞅著自個老婆,期待她的回答。
那模樣看起來,衛首長確實是盼著當爹了。
藍顏單手支著臉,懶洋洋地道:「這個麼,我才二十五歲,不著急。」
衛銘眉頭皺了皺,「老婆,我快三十歲了……」
那委屈的語調,惹得溫雅笑,「看吧,你不急,我們衛首長可是捉急了。」
「我又沒說不生,你急什麼急?」藍顏丟給衛銘一個冷眼,「跟你說多少次,順其自然,你怎麼就記不住?」
在結婚前,衛首長就盼著孩子,當時的目的麼,是想用孩子綁住藍顏,免得她拋棄他。婚後麼,他覺得這年紀,該有個孩子了。
整天被他纏著,為了造人事業而奮鬥,藍顏感覺自個完全吃不消了。
都說懷孩子幸苦,可她卻覺得,要懷上個孩子,才真真是幸苦!
衛銘嬉皮笑臉地湊到她身邊,跟撒歡的大型犬科動物一樣,「我知道啊,可是,老婆,你肚子到現在還沒動靜,我覺得吧,是我們努力不夠!」
「……」藍顏嘴角連連抽搐。
「哈哈……!」溫雅在旁聽著,笑得捶桌子,「衛銘,你可真是好樣兒的,我要手動給你個贊,哈哈,藍顏妹子,記得跟我們衛首長加油哈,祝你們早日成功!」
「那是必須的!」衛銘得意的眉飛色舞。
藍顏額頭冒出幾條黑線,「溫雅姐,你太不厚道了。」
「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開心。」溫馨問。她站得有點久,容離叫她坐著歇會兒。
孩子,是溫馨的禁忌。
這一點,他們幾個可都記著。
溫雅端杯水給她,「正聽衛銘當初怎麼追的藍顏呢。」
她話音落地,藍顏,衛銘,都是聰明人,立馬統一口徑。
溫馨眸光亮了亮,「是嗎?講到哪兒了,我也聽聽。」
對於衛首長的戀愛史,她只從容離那兒聽到隻言片語,依他的性格,趣事是完全指望不上的。
衛銘腦子轉得快,順著溫雅的話,稍稍想了下,便撿了些他記憶最深刻的片段來講。
他倆的性格湊一起,無疑是天雷勾地火,精彩紛呈。
這一桌,笑聲不斷。
畢竟是自個的訂婚,她不能一直在旁邊偷閒,坐了會兒,溫馨回去找容離。
他被幾位西裝革履的董事圍著。
想了想,她轉身,準備拿杯香檳給他。
「溫馨……」這一聲呼喚,飽含了無限的眷戀,以及欣喜。
溫馨掀起眼簾,對面,映入眼底的,是微微有些陌生的臉,不過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文佑。」她微笑著,色如春曉之花。
柔柔的女聲,他思念了兩年,再次聽到她喊他的名字,陸文佑心跳加快。
但是下一秒,無邊的苦澀卻將他淹沒。
因為今天,是她的訂婚宴,她和別的男人的大喜之日!
他深愛的女人,終究,不是他的。
「你什麼時候來的呀?」相比起他的萬千複雜在心頭,溫馨的表現,自然,隨和,彷彿一杯淡淡的溫水。
她曾經對他說:別回頭,因為,我已經走出過去了。
她有了新的開始,可他卻固執地站在原地,抓著那僅有的回憶不放。
陸文佑的眼底,閃過一抹痛色。
「剛到沒多久。」他笑了笑,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然而每一個字出口,卻是如此艱澀。他打量著她,讚道:「你今天很漂亮。」
她的美麗,皆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從他當初對她說分手的那一刻起,他就永遠失去擁有他的資格。
「謝謝。」
溫馨正欲問他過得如何,一道倩影款款而來,停在陸文佑身側,親暱地挽著他的胳膊。
陸文佑身軀一僵。
她看著溫馨,淺笑如嫣,「溫小姐,恭喜。」
溫馨微笑。
她隱隱猜到兩人的關係,但具體到哪一步,她猜不准,她看向陸文佑,「文佑,這位是……」
陸文佑眉頭一緊,彷彿這是個極難回答的問題。
他的沉默,使得女子姣好的面容掠過一抹尷尬,她輕咬了下唇,只好自我介紹,「溫小姐,我是文佑的妻子,陶蕊。」
溫馨當即有些感慨。
她離開這兩年,溫雅跟凌梟有了小凡凡,衛銘娶了藍顏,如今,陸文佑也結了婚。
她真的錯過許多事呢。
容離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走了過來。
「容少。」陸文佑的目光,掠過他環在溫馨腰間的手。
陶蕊也跟著喊了聲容少。
容離淡淡應了聲,對溫馨道:「跟我到那邊去一下。」
溫馨說:「好。」
她和陸文佑夫婦打聲招呼,跟著容離走了。
望著她的背影,陸文佑緊握了雙拳。
這兩年,沒有她的消息。
在收到請柬的那一刻,他的心,前所未有的矛盾。
來,還是不來。
他想見她,很想很想,可同時,他又很抗拒,因為他害怕看到她和容離在一起的畫面。
掙扎了許久,最終,對她的思念戰勝一切。
他遠遠看到,她依偎著容離,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接受眾人的祝福。他想和她說句話,卻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剛才……
看著他眼中顯而易見的痛苦,陶蕊精緻的眉目間,籠上黯然。
陸文佑喜歡溫馨,她知道。結婚一年多,她一直很努力,希望能夠得到陸文佑的喜歡,可無論她做什麼,陸文佑始終對她冷冷淡淡。
換做是裴若雅,早鬧翻天了,陶蕊個性溫婉,對陸文佑的心有所屬,她默默忍受。
因為她想要留在他身邊。
溫馨不時往宴會廳門口望,彷彿在等著誰。
在距離訂婚宴開始只剩十分鐘的時候,蕭湛,終於來了。
感謝huaaa123親的月票。
訂婚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