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無所遁形。
厲風染抬起手擋在面前,遮擋住刺眼的燈光,工作人員跑上來,擋在他面前,同時掩護他往後面撤去。
開始有記者站起來,往這邊衝來,手裡的話筒舉的老高:「請問,林小姐所指的人是你嗎?」
厲風染低垂著臉,始終沉默。
終於有人認出了厲風染。
「好像是厲總?!」
「追上去!鏡頭拿好,不要晃!跟好了!」
「厲總,林姍姍所說的男人是你嗎?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對於林姍姍學歷造假的事情你事先知道嗎?公司又是什麼態度?」
「之前網上就有傳聞,您和林小姐是戀人的關係,不知這個傳聞是否屬實?」
「厲先生……」
厲風染在工作人員的掩護下,匆匆往大門走去。
身後是大幫跟隨而來的記者,和不斷閃爍的閃光燈。
甩不開的人群就像一群嗡嗡作響的蒼繩,甩不掉,也避不開,惹的人心煩不己。
厲風染向來低調,最是厭惡這種場面,眉頭不禁深顰。
大片的記者都被厲風染吸引過去了,倒是給了林姍姍溜走的時間。
林姍姍溜到後台,掃了一眼狼狽逃走的厲風染,嘴角微揚,很是解氣:「姓厲的,你以為我林姍姍想甩就甩?」
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掏出手機,聲音立即變得甜膩無比:「培心,你在哪啊?又在拍戲?我去找你,ok,不見不散。」
一場發佈會就這樣草草的結束。
厲風染坐到車裡,聲音發沉:「開車!」
司機很是為難。
他也想開啊,可是看看車前,密密麻麻擁擠過來的記者,將前路堵的嚴嚴實實,甚至有記者為防止車子開動,而爬到了前車蓋上,大大的鏡子對準了車窗。
厲風染壓抑著憤怒,怎麼也沒料到林姍姍會把麻煩推給他。
如今他倒成了眾矢之的,如果處理不好,他很可能背上負心漢的名聲,而林姍姍倒成了苦情癡心女,頂多會有人嘲笑她為情犯傻,卻不會狠心苛責她的作為。
好深的心機。
司機掏出手機,及時找來了救援,這才從一片混亂之中脫身出來。
回到公司,又有一堆的問題等著厲風染去處理。
對方來者不善,又抓到這麼多可利用的價值,只要稍作加工,明天的新聞就會很有看頭了。
厲風染必順在對方發青消息之前想出一個萬全的辦法。
可是林姍姍己經把事情做絕,他縱使再聰明也想不出任何開解的方法,除了擔上這攤髒水,別無它法。
厲風染起身,在辦公室裡沉默的走著。
起初還在思考著解決的辦法,可是不知不覺,畫面就變了。
他又想起了那場十幾年不遇的大雪,他站在宿舍的窗邊,身後是起哄的兄弟,窗外,白盈盈的操場上,韋寶寶誇張的搖著一條紅色的圍巾,一面喊著他的名字。
從z市到這裡至少十幾個小時的車程,況且當天大雪,報紙上都是哪條公路被封,哪條街道積雪深達半米的消息,他根本猜不出她是怎麼過來的,又憑著什麼樣的毅力。
但是當時的他並不覺得感動,反而覺得很丟臉,那麼傻的女人,那麼傻,傻的毫無優點可言,穿著又醜又笨的棉衣,又吵又煩。
宿友越是起哄,他越是覺得臉上無光,最後索性將窗簾一拉,任那道清脆卻有些發顫的聲音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響起。
他那時太年輕。
總以為時光是用不完了,感情也是隨意可以踐踏的,那個人也會永遠跟在他身後哪怕他永遠不會回頭看她一眼……
他又開始煩燥起來。
心裡像是生了一團火,燒的胸腔又灼又痛,根本無處發洩,只能將手邊能摔的東西都摔出去。
秘書己經在外面站了許久,迫不得己,壯著膽子敲了敲門。
「滾!」
從裡面傳出一聲怒吼。
秘書嚇的花容失色,手裡的件掉了一地。
正想轉身跑開,又聽裡面一道壓抑的聲線:「什麼事?」
「……是厲老先生的電話,詢問您今天要不要回去吃飯?」
厲風染閉上雙眼,努力的平穩了一下情緒。
拉開門,走了出去。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您……摔東西的時候。」
厲風染看著秘書恐懼的眼神,用力的吸了口氣,唇角抿出一絲僵硬的笑容:「知道了,下去吧。」
秘書如得赦令,轉身大步的離開了,腳步竟然有倉惶。
厲風染背靠向牆壁,努力平穩下焦燥的心情。
這不像他,他不該這樣意氣用事。
靜靜的呆了幾
幾秒,這才掏出手機,找到號碼打過去,口氣己經恢復正常,略帶恭敬:「父親……是的,今天有些忙……我會處埋,好的,我知道了,晚一些我會過去。」
放下電適,厲風染直起身,臉上己經不見任何表情。
回到辦公室,按響內線,對著電話交待了一番,這才離開公司。
晚上八點鐘。
厲風染的車子在一幢輝宏的建築門外停下。
傭人打開大門,厲風染將車子開了進去。
別墅裡燈火輝煌,人聲鼎沸,車庫裡也早己經停滿了各色的名車。
「厲少爺,大家都過來了,老爺己經問過幾次了,快進去吧。」
厲風染點點頭,將鑰匙扔給傭人,整理了一下西服,大步向屋子裡走去。
走的近了,屋子裡喧鬧的聲音便一股腦的襲來,揮之不散,像一根鋼針,在腦子裡攪動著。
這麼多年了,他依舊不習慣這裡的熱鬧。
還沒走進大廳,便聽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阿風怎麼還不來?這都幾點了,讓滿屋子的人一起等他,好大的派頭啊。」
女人尖細的嗓音刺來,厲風染微微皺眉。
一旁的老傭道:「厲少爺到。」
女人便閉了嘴,笑顏如花:「你看看,說曹操曹操就到,我這張嘴啊,生來就有福氣。」
厲風染嘴角揚起一抹端正的笑容,這才慢慢的走進大廳。
屋子裡或站或坐,足的幾十人,女人個個花姿招展,男人則坐在沙發上,向他投來意義不明的目光。
正首位,坐著一位老人,正是厲風染那個半路突然冒出來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