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纏綿,扈南這一位,雖是小家碧玉,卻也如花似玉;最是軟香溫玉,令人憐香惜玉;我心蒹葭倚玉,偎你昆山之玉;無懼摧蘭折玉,羞迎飛珠貫玉;只望柴天改玉,能得守心似玉;不企鐘鼓饌玉,只盼相印如玉……
太陽已經跳出了地平線,這兩位還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綺旎芳菲。扈南出身書香門弟,有點詩詞底子,所以,一夜風流後,羞羞地對著王木木吟道:「接受香嘴各自新,癡心兒女挽留春。小溪歇去何須恨,芳草陰陰正可人……」
王木木想,這個丫頭,怎麼把你秦觀老師三月晦日偶題拿來改了詞說這房中之事了吶,俺老王還是中規中矩點吧:「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開盛。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人……」
最末了,臨起床前,扈南跟王木木匯報了一件事,因為她本覺得這只是她個人的一件私事,所以沒聲張;現在覺得這也許能為我們這次杭州之行的章挖個什麼坑,所以,就在枕頭邊上吹起了風了。
扈南說:「王爺,我本是一秀才家的庶出女兒,年少不更事,被病大蟲薛永迷惑,遂有賣身贖罪當丫鬟事,又有遇人不淑被棄事,更有到入獄賣處要砍頭事,慶幸自己獲救成了長公主的通房丫鬟,更高興今日已成王爺小妾事。期間,自己的娘家,在自己賣身為奴時,也出來發過聲音,奈何家貧,兼之生母地位低賤,後,只能不了了之。再後,自己到了扈家莊,儘管新主人待自己不錯,但終究還是人家買來的丫鬟,娘家的人側面的打聽了些消息,在宋,彰抑武,自己的棄習武,娘家人不理解,所以也沒明面的來往。再再後來,自己進了大理寺的監獄了,這事娘家人知道後,更是跟自己劃清了界線,形同陌人。再再再後來,自己出獄,成了王爺的侍從,雖然社會地位跟扈東西兩姐不能比,但明顯很是富麗,身邊又儘是王爺、公主、女王的,也算是哈佛的教職員工了,這讓娘家人很是長臉。但自己的娘家人是讀書人,還是比較酸腐,挺要臉的。所以,儘管知道我們哈佛人日子過得很好;儘管在你王爺在跟長公主、柔柔姐、小主姐花開三朵在杭州大婚時,也看到了婚禮隊伍中穿金戴銀的我了,等等,他們跟自己總是保持著一段距離,拉不下臉來找我。至於我,一直忙,我知道自己比扈東西兩姐差遠了,所以,我只能以勤補拙,以報答王爺。如此,我和我娘家人就一直沒有來往……」
王木木很珍惜親情,他的前世太叫人寒心,所以,他打斷了扈東的話,說:「扈南啊,不管怎樣,你是你父母的女兒,說實在的,你的這一路走來,如果說也挺坎坷的,那真是你自找的。當然,我不是斥責你,我只是想說,你的坎坷不是你父母造成的,所以,你們間,無論如何得你先跨出這一步,得你去拜見一下你父母。你是知道的,現在大宋的錢一半是我們鑄造的,我在呂宋和塞埠露絲,每月能進16000噸純銅。如果全部鑄銅錢的話,因為一般宋代小錢重一錢二分,即3.75克,以4克計,那麼我每月就這兩島的純銅就等於幫我掙了400多萬貫,僅此一項,我一年的收入已近大宋全年的收入的五倍。何況,我還有大量的國際貿易、養植業、捕撈業、挖掘業、大小工農業等等。所以,你要錢,跟我說一聲,到財務那兒去支出些。當然,現在,今天起,你更不同了,你也已是我的人了,按我們州的婚姻法,我的財產你是應該有份子的,所以,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們不差錢,你挑個日子,我陪你一起回一趟娘家,送點錢去,可好?喔,說了半天,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你娘家在哪裡啊?姓啥啊?」
扈南半抱半偎著王木木,滿心歡喜地說:「謝謝王爺,王爺你若能露一下臉,他們准開心死了,錢倒他們不是很看重的,儘管他們也不很富,但他們是很愛面子的人,他們挺喜歡長臉的。唉!王爺,我娘家的事本來也很簡單的,只是,近半年來,被攤上了些事,很煩人!」
王木木:「什麼事啊?能用錢去解決嗎?」
扈南:「王爺,是這樣的,我家老家在濟州(今山東濟寧附近,原址在1150年巨野水災時淹毀),位於濟水之畔。那裡常常洪災,所以,前二個月多些他們就搬來杭州住了。嗯,暫且先這麼說吧,他們搬離濟州是因為天災,他們搬來杭州是存著一點借光我的念想。不料,儘管他們事前都已打聽清楚,知道在杭州有一哈佛大學,有公主校長,有王爺副校長,有我。但是,來了,才知道,我們現在都不在杭州,先是去了普陀,後是去了流求。他們做事很粘乎的,沒能下決心來普陀或流求找我,而是採取了守株待兔的政策。他們在我們的理工院附近、西湖邊上買了間房住下了,時時的來理工院探看。他們很想見到我,可又拉不下臉,放不下架子,一定要裝成與我相見是偶遇。否則,他們開口跟這理工院內的任何人說一聲,沒幾天,我就能知道的,對不?
好,現在我來說說我父親,我父親雖然是個讀書人,也中了個秀才,其實他的愛好和他的擅長是書法,而不是詩書經。我父親的字就同他的人一樣,字很好,卻沒有任何創新,更談不上自成一體,但他摩仿能力特強,學人家的字,寫啥像啥。他特別善寫現在很流行的蘇、黃、米、蔡四種字體,幾可亂真。王爺,你的書法也很好,而且你的書法都是我們見所未見的新字體,充滿新意。我父親就太失敗了,他也勤奮,但他只能步人後塵。我們家本來也挺富裕,可我父親一味的想跟風,想跟著現在大家一致看好的『宋四家蘇黃米蔡』的發展方向,所以,把家裡祖宗留下來的積蓄都換成了這四位的墨寶了。現在,公歷,1089年了,蘇黃米蔡四人。蘇軾來杭州當老大了;黃庭堅在京城裡任秘書丞,提點明道官,兼國史編修官;米芾現在也在杭州,官杭州從事,與蘇軾甚密;蔡京現是開封知州。他們四位大小都是官,我父親只能仰視這四位。說來這四位的官不大不小,但這四位的字確是各有千秋,都很好。蘇軾的字豐腴跌宕;黃庭堅的字縱橫拗崛;米芾的字俊邁豪放;蔡京的字瘦且冷峻。這『宋四家』蘇勝在趣,黃勝在韻,米勝在資,蔡勝在度(這裡的度是指法度嚴謹)。這裡,沒有誰比誰好的問題,只是風格各異而已。這下,就害苦了我父親了
了。他誰的都欣賞,他也誰的都想要,都想收藏,於是就入不敷出了,逐漸的就家道中落了。虧得,我母親腦子活絡,早在濟州時就發現了一個補貼家用的小門道。原來我父親對蘇黃米蔡四家的字是真心的喜歡,自己也沉浸其中,臨摹體會,廢寢忘食。可社會上有許多人,也喜歡蘇黃米蔡的字,他們是,一是人云亦云,是跟風;二是人家是官,是趨炎。但他們並不真能欣賞,也不肯花大價錢問津真貨。於是,先是幾個人,看見我父親臨摹的蘇黃米蔡四位的字,不錯,反正連他們自己都看不出真偽,他們的家人也大都人云亦云了。如此,潛規則了,我母親以真品的1%的價收人家的潤筆費了,而人家以真品的120%的價回家銷帳了,其中119%的差價被貢獻於各地的繁榮鯧盛了。更令人無語的是,日久,中間竟然出現了黃牛黨,從我父親處加大競爭,以真品價的1.2%收購,再以真品價的99.8%拋出,無形中,我父親成了為他們打工的了。父親想收手,母親不同意,這麼大的一家子,你又無其他收入,你想餓死我們啊?如此,我父親就一天到晚的板著臉,自己跟自己置氣,看不起自己的造假。好在我父親有一個原則,就是,無論來者要求寫誰的字,都可以,但不給你寫落款。這樣,從法律上講,我的字,你們認為是誰誰誰的,是你們的事,與我無干。但若我替你們落了款,一氣呵成,確實,作品頓時身價百倍了。但,這真正是造假了。
父親的原則使那些黃牛黨很惱火,沒個款,算什麼事啊?自己補吧,又沒那個水平,怎麼辦?結果,天無絕人之路,一個聰明的黃牛黨想出了個歪點子,他們威脅利誘地叫了一個金石高手刻了多枚蘇黃米蔡四人的印章。他們在父親無款的蘇黃米蔡的字上,蓋上了相應的姓名章,於是,黃牛黨暴利了,贗品橫行了,真假難辯了,而我父親的臉就拉得更長了,一天到晚的罵我母親,說是我母親害他的……」
王木木:「你父親那是在發洩,你父親做著違心的事,心裡煩,想洗手,又洗不了;想尋人傾訴,又不敢跟人說真話,心裡憋屈,潛意識中,在自己老婆面前自己說什麼話都沒關係的,自己還是大爺,所以,就衝你母親凶了。這裡,其實沒有是非問題,有的是一個內外有別的問題,只是不知你母親能否意識到你父親發飆的本質,知之,是家之大幸;不知,是家之大悲了。喔,對了,剛才你說你家攤上了點事,那,究竟是攤上了什麼事啊?還有,還是那句話,你娘家到底在哪裡啊?到底姓啥啊?」
扈南:「我父親你肯定沒見過,不過,他的名字你可是聽說過的。雖然是張冠李戴,可王爺你一定有印象。」
王木木:「是嗎?這是誰啊?我其實大陸上的人頭不熟的,我認得的人並不多的呀!而且,你說的張冠李戴四字是啥意思啊?」
扈南:「王爺你不但可能還記得我父親的姓名,你還可能記得我剛才說的那個金石高手的姓名。」
王木木:「這怎麼可能吶?我都人都不認識,我哪能知道人家的姓名吶?」
扈南:「呵呵,王爺,我有點發散了,是有點奇怪的。此封建非那封建,名同人不同。但願,此梅非那梅,凌寒獨自開。不過,雖然,此谷非彼骨,這宮非那宮,然而,其中,蹊蹺了,尚有許多相通處,不知王爺知不知?」
王木木:「扈南啊!亂七八糟的,你在說什麼呀?又來叫我打什麼啞謎?字謎?或,宋謎?」
扈南:「對!就是一個宋謎!為什麼我們大宋同名同姓撞車的人這麼多?而且不但同名同姓,還有同一種特長,連綽號都一樣……」
王木木:「你們家到底姓什麼?」
扈南:「蕭!」
王木木:「那個金石高手姓什麼?」
扈南:「金!」
王木木:「喔——,原來是這樣啊,那,你父親是不是叫蕭讓?」
扈南:「是!」
王木木:「那,那個金石高手是不是叫金大堅?」
扈南:「是!」
王木木:「你父親的綽號叫聖手書生?」
扈南:「不錯!」
王木木:「那個金石高手的綽號叫玉臂匠?」
扈南:「也不錯!」
王木木:「哎呦!老施啊,咱們又撞車啦!這世界怎麼就這麼小啊?」
扈南:「哎呦!王爺啊,你真聰明啊!我真是愛死你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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