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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25章 何其無辜 文 / 聽風沐雨

    風停,雪止。

    主帥帳內,燭火搖曳,將宇文靖負手而立的身影拉的格外修長挺拔。

    神色複雜的掃過桌上那一疊這大半個月以來、詳盡的戰局記載資料。

    「這麼說,他、當真未做任何有損離國利益的事了……」過了許久,宇文靖才緩緩說道。

    不遠處,神情散漫的黑衣衛首領嘖嘖歎息著道,「公子這回可真是全身心的幫著離國打這場仗呢。別說不利於離國的事了,甚至,他所定的每一條計策,都竭盡心力、最大程度的減少了離軍的損失與傷亡,只可惜…換來的只是侯爺您的猜忌……」

    宇文靖臉色沉鬱,然而雙眉卻在不經意間微微蹙起,忽地沉聲道,「他是西麟皇室唯一的正統後裔,這許多年來,我所知道的,是他一直在處心積慮的謀劃佈局。夜息,這個孩子遠不止你想像的那樣簡單,所以,我,不得不防。」

    「可侯爺卻忘了,他也是您的兒子。」夜息嘲弄的勾起唇角,眼裡卻再無半分笑意,「呵…三年前若不是公子冒著巨大的風險去西麟求援,這會兒的離國怕早已是東祁和南翼的附屬。屬下雖不知公子是用什麼才換來西麟出兵的,可他的一身內力卻是自那回來以後盡數廢去的,數十枚透骨釘生生釘入胸前各處要穴,若是取得再晚一些,怕早已連命都搭了進去。」

    「你,說什麼?」宇文靖臉色微變,似有些不信的道。

    夜息的語調依然冷淡,然而雙目中已是隱有怒意,「拖了那一身的傷,又挨了您一頓狠厲的軍法,取針時卻還不忘囑托屬下瞞著您……此後,他的身子才會如此迅疾的衰敗下去。」

    宇文靖平生第一次,因為一個人的話而怔住了。眼前突然浮現兒子挨軍棍時那一頭一臉的冷汗、咬的青紫的嘴唇……是的,原本穎言雖有宿疾,卻因有內力護體而甚少發作,可自那以後,他便幾乎整日都離不開藥罐了。

    宇文靖覺得自己很殘忍,其實一直以來,他都有默默關注著兒子的一切,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穎言自年少起就開始步步為營,頻繁卻又不著痕跡地與離國貴族子弟來往,甚至很清楚地知道他對於自身病痛的隱忍…然而這個孩子太過堅強,以至於自己只想過去防備他,而從未想過要像個父親那般去關懷他、呵護他……

    他想,也許自己從來,都只是把他當做一生的恥辱與污點的。

    所以,才會那樣理所當然的忽視他的痛苦、踐踏他的尊嚴……

    只是,從未留意過心中點滴的不忍,直到它越積越多,終於在自己未曾留意的那一刻爆發出來,成為一點點擴散瀰漫的,心疼…

    無邊無際的寒冷,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一點點,一寸寸…無所保留的將他整個的身子緊緊包圍…黑暗中,彷彿看到了那張父親無比冷漠、無比厭棄的臉。

    …………

    「我宇文靖沒有這個兒子!」

    「我真希望,你從沒出現在這個世上!」

    「你,是個不該存在的孩子,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接受你!」

    「我永遠不會讓你擁有宇文這個姓氏,因為你、根本不配!」

    「那麼,你的命,也可以捨棄嗎……」

    那些他曾經努力想要忽視的殘忍話語,此刻卻如同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鑽入他的耳中,任憑他怎麼掙扎都逃不開……

    「軍師,軍師,您怎麼了,醒醒,快醒醒!」

    恍惚間,聽到有人焦急的呼喊聲,費盡全力地睜開了眼,迷茫的眼前終於漸漸有了焦距。

    「您可算是醒了。」袁清長長地鬆了口氣,隨即關切的問道,「是做噩夢了?瞧您一頭的冷汗。」

    穎言點了點頭,歉疚的道,「對不起,擾到你了。」

    袁清呵呵一笑,「哪有的事兒,我們從軍打仗的,夜裡反倒不容易睡著的。況且,我本來就是過來照顧軍師的。」見他撐著身子起來,袁清忙上前扶他。觸手的肌膚意外的冰冷,讓他的手不由瑟縮了一下。他不禁擔心的道,「您怕是又病了,我去得找軍醫過來給您瞧瞧。」

    「我沒事。」穎言忙阻止,不想讓人知道胸口的那處傷。

    「只是袁清,陪我說說話可好?」

    「呃…」袁清有些愣住,隨即卻見那位驚采絕艷的軍師一臉的落寞憂傷,鬼使神差的連連點頭,「好,當、當然好。」然後,呆呆坐在床邊,臉燒得通紅。實在不知該如何與這樣的天之驕子聊天,索性穎言先開了口。

    「你上戰場來,家裡的父母可是日日憂心難安?」穎言注視著不遠處發出微弱亮光的燈燭,神色溫和的問道。

    「那是自然地事兒。」一提到父母,袁清總算放開了些許拘謹,帶著一絲滿足的笑意回答,「原本二老是不讓我從軍的,說是戰場上刀劍無眼,隨時隨地都能沒了性命…後來見我甚是執拗,總算答應了下來,可這家書卻是一封封的寄來,哎,我也知道他們還是不放心的。」

    「袁清是家中獨子?」穎言掩了眼中的欽羨,若有興趣的繼續問。

    「哦,我還有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呢。可孩子不都是父母心頭的寶,這少了哪個都會心如刀絞啊。」袁清未注意到穎言微微一變的臉色,神采飛揚的道,「可惜我沒有軍師您那樣威震朝野的父親呢。」

    胸前的傷突的火燒火燎般的痛了起來,穎言笑容淡淡,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有一對平凡卻又溫和的父母。

    袁清屬於那種一打開話匣子就止不住的人,這之後的許多時間都是他在說話,而穎言顯然是個很好的傾聽者,除了偶爾說上一兩句,其他時間都在用心的聽他訴說。

    袁清的童年時穎言從未擁有過的: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與夥伴們一起作弄私塾裡的先生……無論闖了多大的禍,他那對慈祥的父母都會輕易地原諒他,然後繼續闖禍、繼續玩鬧,在愛與包容中逐漸長大……

    「您看我,說了那麼多小時候的傻事兒,您都聽煩了吧?」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袁清有些訕訕的說道。

    穎言正想說話,卻見帳內簾子一掀,一個此刻他絕對意想不到的人緩緩走了進來。

    「侯、侯爺…」袁清張大了嘴,瞠目結舌,連行禮都忘了。

    「你先下去吧。」宇文靖也不計較他的失禮,只揮了揮手道。

    袁清連忙應了聲是,匆匆退了出去。心裡卻道,沒想到侯爺當真如此疼愛軍師,這麼晚了還過來看他呢。

    帳內,一陣靜默。

    穎言低垂著頭,宇文靖淡淡注視著他。

    「這麼晚了,爹找孩兒何事?」半晌後,穎言終於忍不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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