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湖三人離開後,空間就一下子寬敞了起來。這架客機的頭等艙雖然佈置華麗舒適,可畢竟空間不大,四男兩女在一個艙位裡還是太擠了。
沒過一會兒,廣播又響起了那個叫嚴湖的男人的聲音,「乘客們你們好,本次劫機活動的目的是為了找一個人,讓大家受到驚嚇,真是萬分抱歉,只是我們的人員已經排查了所有在坐乘客,卻沒有找到那個人。所以,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中,請大家不要離開自己的座位,不許輕舉妄動,否則我不敢保證我們的人會不會做一些過激的行為,你們要知道,他們是用槍的新手,不小心打死一兩個人是難免的。」
彬彬有禮的話語,溫和緩慢的口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聽起來反而有一種他就是惡魔的錯覺。
容華聽了,只是洩露了一個輕笑,轉身側躺在了沙發上閉目養神,還有兩個小時飛機就要著陸,期間她可以好好休息一會兒。
朦朧之中,容華似乎聽到了尖叫聲和一陣整齊的他不聲。她微微蹙眉,睜開了眼睛:「阿大,人還沒找到?」
阿大低頭把事情講了一遍,原來那個被尋找的人躲了起來,並且用入侵飛機控制系統的方式發送了一個廣播,表示他手中有塑膠炸藥,要嚴湖等人不准再搜查他的蹤跡,否則就引爆炸彈與他們同歸於盡。
不過嚴湖等人似乎不是那種願意被威脅的人,三分鐘後他們就朝著貨艙去了,看來是把對方的隱藏地點縮小在了那個範圍裡。
有炸藥的威脅,乘客們就慌亂了起來,仗著嚴湖等人並不像一般的歹徒一樣凶神惡煞的,就放肆哭鬧,甚至起身要離開位子。那些離開位子後還堅決不聽警告要亂走動的人自然被槍快速解決了——就在容華醒來後的半分鐘裡,因著三聲突兀的槍響,容華一口就噴掉了牛奶,咳嗽不止。
「我去,這些人幹什麼?找個人都找這麼久。」容華眸光微冷,放下了牛奶杯擦了擦嘴角,起身走出了門。
「嘿楚美人!」來人是嚴翎,他快步走到容華身邊,一手手肘抵在牆上,自以為誘人地拋了個媚眼,道:「鑒於我們要找的人帶著炸藥,所以楚小姐還是別出來走動了。」因為知道容華是楚家的直系小姐,他口氣雖然隨意,但態度倒勉強算是恭謹。
「正因為他手裡有炸藥,我才需要親自去看看。我不習慣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容華微笑著說,側身朝著貨艙走去,有阿大阿二開路,加上這些人都忌憚自己背後的家族,所以也沒怎麼阻攔。
容華登上這家飛機的時候就已經拿到了飛機的平面示意圖,自然知道貨艙在哪裡,這讓嚴翎想帶路都做不了。
「楚小姐之前去過貨艙?」嚴翎看著容華七拐八拐就走到了貨艙外,問道。
容華從阿大手裡拿過飛機平面示意圖交給嚴翎,勾唇道:「我說過,我不習慣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我必須知道我站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從而佔據主導地位。」
「阿大,跟著這位……嚴翎先生進去看一下情況。」容華來到了門外卻沒有進貨艙的意思。
嚴翎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帶著阿大進了門,留下阿二和容華在門外等著。
十秒鐘後,兩人又走了出來,嚴翎臉色不是很好,阿大說裡面的情形處於膠著狀態,他們看不到那個人,但知道那人所在的位置,他手上的確有塑膠炸藥,其威力最少能炸掉半個飛機。
容華清楚位置後,將嚴翎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問:「若讓你偷襲,你能成功把那人擊昏嗎?」
「可以。」嚴翎點頭,他雖比那人的攻擊力低了一點,但如果是偷襲的話,要把人打昏還是容易的。只是他不知道容華為什麼要這樣說。
「示意圖。」容華揚眉,把已經放在嚴翎手裡的示意圖扯過來,塗著茶綠色指甲油的圓潤手指在光滑的示意圖上輕輕一勾,道:「這樣走,第三個管道口下方就是那人的位置。」
「誒?真的誒!我先去跟少爺匯報一聲。」嚴翎興奮地瞪大了眼睛,直夸容華聰明。
「當然可以,如果你還有時間的話。」容華可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因為阿大說裡面的人情緒有些不穩定,擔心會失手引爆了炸藥。
嚴翎聽出容華的言外之意,乾巴巴地停下了要轉身的腳步,垂頭喪氣地跑了。見嚴翎已經去辦事,容華吩咐阿大跟著嚴翎去以防萬一,帶著阿二先回了艙裡。
很快阿大就傳來了消息,人已經被制服,聽說是當場就被弄死了。看來那位「少爺」對這人是恨到了骨子裡,一刻都不要他多活。
本以為旅途中的插曲到此為止,卻沒想到還不止如此。容華嫌剛才的瑪格麗特沒有喝完心裡不爽,就又抬腳去了酒吧,剛剛走進酒吧的門檻,她就見到了嚴湖等人。
一個背影熟悉的男人坐在吧檯上,拿著一杯瑪格麗特卻沒有一點喝下去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看著那藍色的水和杯口一圈晶瑩的鹽。嚴翎站在男人的身後匯報著什麼,只聽他開口說:「不准再去打擾她。」
「打擾誰?」容華開口問。
大概是容華來得時候聲息太弱,她的聲音一出,就驚到了裡面的人,一個個都立馬拿出了各自的武器。
而坐在吧檯邊的男人則轉過身冷著臉喝道:「放下!」
其中嚴湖三人最快放下了武器,其他人紛紛照做。
「嚴縝?」容華覺得,這些年不見,她都快忍不住這個男人來了。他的臉已經還是那張臉,只是輪廓稍顯成熟,可是他的眼神卻不復當年的陽光明朗,好像他原先的那些燦爛光芒都被一層烏黑的雲遮蓋住了,再也看不到下一個晴天。
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嚴縝覺得很侷促,他這些時日一直在忙碌著將嚴家內反對自己成為少主的人一一除去,而今天殺的那個人更是謀害他父親和叔叔的兇手之一,他當然要親自來追,卻不想,在這裡碰上了容華。
本來嚴湖也跟他說過楚家的直系小姐在飛機上,可他當時並不在意,或者說他下意識地拒絕認為那個楚小姐就是容華。直到剛才嚴翎說了她的名字,他才不得不面對現實,容華就在飛機上。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見一見她,他很想念她,這份想念在上次京城遠遠看了她一眼後就更強烈了,可是他知道,如今的他已不再是當年的他了,這樣冷酷無情的他,容華還會願意放在心裡嗎,即使只是作為朋友的身份。
容華一定會問他這兩年的事情,而他也不願意欺騙她,可是他不想看到她眼裡浮出同情,他希望在她心裡,他永遠都是那個整天粘著她轉圈的少年,而不是手染鮮血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糾結什麼,他只是想著迴避一天是一天,即使想念也越來越重。
「容、容華,你……」嚴縝知道,這是和容華失去聯繫來,他第一次說話結巴了,看他身旁幾個手下那驚悚的表情就知道了。
容華不是笨蛋,憑著一句話就能想到很多,她微微皺眉,道:「你剛才說不要打擾我?你在躲著我?」
這個認識讓容華有些傷心,雖然她覺得嚴縝能不再喜歡她是件好事,因為她根本沒法給他一個想要的未來,可是作為朋友,她還是不希望嚴縝這樣迴避她。
「不!不是的!怎麼會!」嚴縝高聲反駁,一個箭步走到了容華跟前,可是貼近了他心心唸唸的女孩,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見容華皺眉,心馬上像被刀子捅了一下,下意識地就伸出手抹了抹容華的眉心,說:「別皺眉。」
「嚴縝。」容華拿下了他的手,拉著他就往外走,酒吧裡都是他的人,不好說話。
在她的地方坐下來後,容華閉著嘴不說話,就盯著嚴縝看,看到嚴縝自己把話都說完了才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嚴縝見她肯出聲,就稍稍鬆了口氣。
「容華,你、你別生氣,因為我爸和三叔的事情,我、我就沒能顧得上你,不是故意不跟你聯繫的……」嚴縝撒著謊,把頭壓得更低了。
容華歪頭看著抵著一顆腦袋的他,恍惚間覺得這小子其實沒有變,至少在自己面前,他還是嚴縝,那個對自己掏心掏肺,自己卻沒法同樣回應他的人。女人的一生中,總有那麼一個男人會無條件地寵愛著你,企盼著你,嚴縝和袁紹他們都是這樣的人,可容華卻無法給予嚴縝同樣的愛情。
「我沒生氣,我只是擔心你。」容華拍了拍他的肩膀。
「已經沒事了,仇我也報了,等回了族裡,我就是嚴家的首任繼承人了,爸爸和三叔的期望也就實現了。」嚴縝說著,卻沒有什麼高興的意思,其實如果可以,他寧願不要什麼少主之位,有在乎的人在身旁才是最重要的啊,而如今,他在乎的人只剩下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