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凌兒本來還想朝著皇甫擎天吼幾句,訓斥他不顧一切跳下來的衝動和莽撞,卻因為被他摟在懷裡,感受到他節奏混亂的心跳,以及微微有些發顫的身子而作罷。
他那結實有力的雙臂,緊緊地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裡,力道越來越大,彷彿要將她揉入骨血,讓她融入他的身體。
他在害怕?
從來瀟灑不羈,淡定從容的他,從不在人前示弱。
然而此刻,池凌兒卻能夠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他心裡的不安和蝕骨的惶恐。
「擎天,沒事了。」她的頭被摁在他的懷中,欲抬起而不得,只能貼著他的心口說道。
她那輕柔和緩的嗓音,如同一劑良藥,漸漸地平息他心中狂放不羈的恐懼。雖然心跳依舊太快,太亂,但是他的身子明顯地不那麼顫抖了。
他閉上眼,長吁一口氣,俯下頭,用下巴蹭了蹭池凌兒的頭,嗓音不復往昔的沉穩乾脆,變得粗啞低沉:「凌兒,你嚇到我了。」
沒有責備,沒有發怒,只有輕聲的呢喃。然而就是這樣的低語呢喃,卻有著震撼人心的能量,讓聽者的心也跟著顫動。
池凌兒鼻頭一酸:「對不起,擎天。」
「不要說『對不起』,不要道歉。」兩顆頭緊緊地貼在一起,輕輕地磨蹭著。也唯有如此,才能讓他感受到她真實的存在,讓他的心漸漸地趨於平靜。
池凌兒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閉上嘴,不再言語。
此時此刻,彷彿再多的話也是枉然,也是多餘。
他要的,只是一份真實的觸感,感知她完整的存在。
池凌兒不是瞎子,也不是笨蛋,皇甫擎天對她的心思,她都知道。只是她從不曾想過,自己在他心目中竟然是如此的舉足輕重,重得他可以為她拋棄性命。
說什麼生死相許,說什麼地老天荒,這些古往今來讓人津津樂道的不渝深情,在她看來都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是人們臆想出來的產物,一種美好的幻想罷了。
然而現在,她信了。
她信這天下間,的確有轟轟烈烈的感情,有讓人至死不渝的一世深情。
「擎天,為什麼?」她話只說了一半,聲音有些哽咽,沒有繼續下去。
也就是這半句話,仍舊讓他聽懂了。
她是在問,他為何傾心於她?為何這天下間美人如雲,卻獨獨鍾情於她?是麼?
他依然沒有睜開眼,不想去看四周的任何東西,不是害怕生死,不是畏懼絕壁懸崖。他只是不想浪費自己任何一絲的精力,只想用心去感念她的存在。一種失而復得,劫後餘生的心潮起伏,已然讓他不得平靜。當下哪還有心思去顧及不相干的事物?
他將下巴蹭在她的頭上,沒有開口。
池凌兒又問:「是因為我能接近冰池,接近你嗎?」
他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不可否認,要成為他一世的伴侶,的確需要能夠安然無恙地出入冰池,隨意出入他的身邊。然而,僅僅是因為這樣,就能成為他心中割捨不去的至寶?這未免也太牽強了些,也顯得他的情感太廉價了些。
或許,一場愛,一番情,起點在何處,原本就模糊。
愛的緣由?更是無從談起。
他不想追根溯源,不想去追尋那些無足輕重的理由。此生得一摯愛,已然幸甚,他既不想再移愛旁人,又何必去探究愛或不愛的理由?
亦或許,這世間之種種情愫,原本就找不到真正的理由。
如果有,皇甫擎天相信,那樣被種種目的,被種種理由所蘊育出來的情感,並非真情,因為那不純碎。